这天,执勤车拉着哨兵沿途布哨,途中路过某村,看到一群人正在将一件件的香烟往一部卡车上装。五六名士兵立即跳下车,奔过去缉拿。
可是,一阵哨子响过,数百名村民拿着锄头柴刀也奔了过来。他们不听任何劝阻,包饺子一样就把这五六名士兵分割包围了。有人把成把的钞票塞进士兵们兜里,有人用锄头柴刀阻截他们企图突围。直到那部车匆匆装好货开走了,人群才一哄而散。
将计就计
官兵们亲身经历了,他们面对着的是怎样一个恶瘤一样扩散了的强大的势力。
怎样首先扑灭这股嚣张的气焰,把局面控制住?
狐狸就是狐狸,猎手就是猎手。训练有素的猎手,一旦发现了狐狸露出尾巴的规律,便能很快布好夹子,诱猎物钻进去。指挥部总结这两次“走麦城”的经验教训后,及时果断地调整思路,来了个将计就计。
一张捕猎的网张开了。在盯梢的人看来,执勤车像往常那样开进开出,每次把上哨的士兵运送出去,把下哨的士兵接回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们哪里知道,神不知鬼不觉之间,一支机动的小分队每天便被留下潜伏了起来,一辆挂着地方牌照的机动车也潜藏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相机待命。
制售假烟分子们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哲学,因此每次闯关前,都有预兆,先用“糖衣炮弹”对哨兵狂轰滥炸一番。
这天天刚透黑,一辆“本田太子”便向毛军辉所把守的执勤哨卡奔来,到了哨卡前,“唰”地停住,走下来一个穿戴不俗的中年汉子。
“兵哥,冷吗?你们真辛苦。来,抽支烟暖和暖和,正宗的‘老烟’哩!”来者便说便把一支“大中华”递过去。
“谢谢,不会。”毛军辉客气地摆摆手。
中年汉子用讨好的语言,与毛军辉套近乎。小毛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与他攀谈起来。那人见与小毛说话“投机”起来,便掏出一叠票了,塞进他手里,说:“小兵哥,你们一月才拿几十块钱,不够喝一壶酒,这几千块钱先拿着。”
“这怎么……你看……这怎么行……”
这样的表情话语中年汉子见得多了。他用嘲笑、鄙视、自得混合在一起的眼神望着毛军辉,在拉拉扯扯中,便把那叠钞票装进了小毛腰包。
“大哥,你看看……这,你真是够朋友。”毛军辉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小兵哥,以后缺钱花尽管找大哥。不过,大哥有事,小弟可不要推辞啊。”
“那是,那是。”毛军辉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那人见小毛“上钩”,便伏在他耳边面授机宜。
那人心满意足地走了。毛军辉赶忙掏出对话机悄声呼叫:“猎手,猎手,我是2号,狐狸将于半小时后出洞。”
官兵们像潜伏着的猎豹,悄无声息来到了这一区域,地方的打假人员也开到附近埋伏起来。
一会儿,那辆“本田太子”车,率领三辆卡车“呼隆隆”开过来了。潜伏的官兵和地方执法人员一跃而起,黑洞洞的枪口逼了上去。
三辆卡车,满载的全是成品假烟。
人赃俱获,一齐被押走。这次,轮到毛军辉用嘲笑、鄙视、自得相混合的眼神,来看那位沮丧的中年“大哥”了。
官兵们连战连捷,一时让制假售假者的嚣张气焰收敛起来。
但是,他们是不会甘心失败,束手就擒的。银弹轰不动,就用****攻,十八九岁的青春男儿,正是心旌旗摇的年龄,战士独守关卡,寂寞难耐,能抵得住女色诱惑?英雄难过美人过关嘛!
这天深夜,又轮到江雪标在12号目标地执勤站哨。经历了那次“走麦城”的奇耻大辱,哨兵江雪标一直在寻找着复仇的时机。看着战友们接连获胜,哨兵江雪标每次上哨都跃跃欲试,可机遇总是擦肩而过,偏不青睐于他。
正这样想着,一辆豪华的小轿车就停了下来,车门里钻出了三名妖艳的青春丽人。
“兵哥哥,大冷天的在荒郊野岭,好辛苦哟。尝个光,我们姐妹请你们吃夜宵去。”三个女人很风骚对哨兵江雪标和地方的两名执勤人员搔首弄姿。
“请走开,我们正在执勤。”哨兵江雪标威严地说。
“哟,这位兵哥哥好酷好可爱呀,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让妹妹好没面子。”一位女子过来吊住他的手臂,****热乎乎软嘟嘟地贴过来。江雪标就觉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脂气,无数根绳索一样套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女人敏感的部位像释放出电流一样让他麻酥酥地震颤,大脑一时竟一片空白。
但哨兵江雪标很快就镇定下了情绪,把手臂抽出,厉声道:“请小姐放尊重点,这里是哨位。”
“当兵的意志真是铜墙铁壁,我们姐妹们有福,真是见识了。好嘛,我们姐妹们知道你们寂寞,在这里陪你们聊一会儿还不行吗?”
哨兵江雪标觉得被女郎恭维的感觉很受用,内心想把她们赶走,但另一种感觉却让他嘴里说:“你们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你不给我们点表现的机会,让我们怎么开口?”
哨兵江雪标心里一“格噔”。他知道狡猾的狐狸又要出洞了。他努力稳定住情绪,嬉皮笑脸地说:“这么靓的小姐,托付的事,我们咋好意思开口拒绝?”
“那好,咱们走,边宵夜别讲。”
“不行啊,这样离开哨位被查到了,找死啊。再说小姐们的忙还没帮,我们大男人,哪好意思去呢?”
三位女子脸上放射出迷人的光芒,纷纷说:“一点小忙,对你们来说是举手之劳,我们的朋友有几辆车,待会儿你们睁一眼闭一眼,让过去就行了。”
美女蛇!哨兵江雪标心里咒了一句,手上却打了个响指:“OK,你们放心回去就是啦。”
三位女郎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们橡皮糖一样又粘了过来,说:“不嘛,不嘛,我们三姐妹今夜就陪着你们。”
情报无法传送出去!怎么办?
江雪标灵机一动,趁着暮色把对讲机装进口袋,悄悄按下按纽。他与女郎在打情骂俏中讨论如何放车过关的对话,就随着电波传输到了大本营,传输到了潜伏小分队的阵地。
但是,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两辆“柳州五菱”开过来后,见中了埋伏计,“呼”地拐上一条狭窄的乡间盘山公路,向平和县方向开去。
“追!”官兵们跳上警车,随即缉捕!
对方显然经过了周密筹划,这时一辆拖拉机就斜刺里杀出,故伎重演慢吞吞开着挡道。
一名战士立即跳下车,一把拖下那驾驶员,强行把拖拉机开到了一旁。警车拉响警笛,沿着山路全速追击,最终截获了那两辆载满赃物的“柳州五菱”。
官兵们不断总结战斗经验,取得了一次次辉煌的战绩。他们分析后得出结论,虽然查处云霄制假售假的行动常常遭遇群体性的围困,但真正兴风作浪的,是那些少数的骨干分子。其他的人,有的是因为利益驱动跟随闹事,有的是受宗亲观念影响,有的是围观凑热闹。于是,他们在行动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开展“反盯梢打‘尾巴’,反策动抓要害”行动。
这天,排长郑九飞带领十几名官兵配合地方执法人员,根据群众举报到莆美镇查封制假窝点。他们走到哪里,就有一个“小胡子”青年人跟踪到哪里。
他们来到某村查封一个存放制假物品的窝点。这是一座不起眼的四合大院,院墙上却高架着电网,防盗大铁门紧紧关闭,里面空寂无人。战士们攀上相邻的一幢民宅房顶,想纵身跳过去。不小心,踩破了民宅上几面瓦。
“下来,下来,你们弄坏了我奶奶的房子,再不下来就挨打”。“小胡子”攥着一块砖头,跳着脚嚣张地叫骂,并唆使围观的群众围攻执法人员。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郑九飞掏出50元钱,递给“小胡子”:“损坏东西要赔偿,这是应该的。”
“小胡子”却不依不饶,坚持要官兵买来一模一样的瓦片换上才行。
郑九飞笑嘻嘻搂住他膀子,右手把钱塞进他手里,左臂弯却暗暗使力。
“哎哟,哎哟,兵哥趴郎(打人)啦,瓜根进(快点上)啦!”“小胡子”呲牙咧嘴地用闽南话叫唤。
“别人明明投(给)你钱,你怎唉(么)诬涩(陷)兵哥?”
“系也,太冇豆(道)理了,坏也不系你厝(房子)。”
围观的群众纷纷指责“小胡子”。一些想往上冲的人见状把头又萎缩回去。
官兵们趁机做群众的宣传疏导工作。执法人员也宣布“小胡子”涉嫌妨碍公务,强行把他带走了。
一审讯,“小胡子”就是那个存放制假物品窝点的主人,并顺藤摸瓜揪出了他制假的地下生产线。
无怨无悔
上等兵谭绍贞瞅空往中队挂了个电话。留守的老乡告诉他,他阿爸还住在中队旁的招待所,等待他归来。
“赶快让他回家吧,这次执行任务时间看来很长。”谭绍贞很无奈地嘱托老乡。
部队执行的是特殊和保密的任务,所以士兵信封上的地址要写原中队所在地。每周,支队来人时,把收到的信捎来,再把写好的信带回去发走。
这天,支队长高启明、政委张新民来检查工作,听说了上等兵谭绍贞阿爸来队的事。“下午我们返回,刚好让他跟车回去,与父亲见个面。”两位首长吩咐谭绍贞的中队长。
中队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谭绍贞。谭绍贞觉得人格意外受到了尊重,体内脏器里泛起了激动的浆汁,但随后便被酸甜苦辣的波澜淹没。他搓了一阵手,对中队长说:“我阿爸估计上午坐车从这里经过,派我站靠近国道的哨吧。”
324国道旁,上等兵谭绍贞一面执勤,一面眼巴巴盯着漳州方向开过来的大巴。一辆又一辆的车开过去,从他面前一扫而过。到后来他都怀疑阿爸是否会从此经过,上苍会不会成全他冥冥中企盼的那一时刻。
又是一辆大巴车开了过来。上等兵远远看到车窗里有人探出身体向他招手。
是阿爸!果真是阿爸!
上等兵的双手幸福地在空中挥舞着。阿爸的面孔一瞬间便越来越清晰,但随后又流星一样划过。上等兵仿佛觉得自己刚开始做一个好梦,就被什么原因吵醒了。
那辆大巴却“吱”的一声刹车停住了。车门打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了出来,飞也似向这边跑来。
所有的景物都在上等兵眼中消失了,视网膜上只定格住那张粗糙的脸,他清楚地看到这张脸比梦境中出现时黑瘦了许多。
阿爸把一包东西塞给他,说:“看你一眼我就放心走了。还多亏了部队领导,专门找到车站,又专门交代了司机。”
“阿爸,阿妈好吧?”
“好,就是累点,没文化,在澳门打工干些粗活,挺辛苦。”
“阿爸。”上等兵觉得喉管里有千言万语,都想争着抢着往外奔涌,却谁也不让谁,都阻塞在了喉咙口。
阿爸不安地望望他执勤的小铁皮屋,又望望等在前边的大巴车,用力拍一拍他的肩膀,说:“儿子,我走了。好好干,这样才对得起你阿爸阿妈。”
上等兵使劲点一下头。就看到阿爸已转过身,飞也似向那辆大巴车跑去。刚钻进车门,那辆车便一溜烟似地飘走了。
就像是做了一个美梦。上等兵谭绍贞已经觉得够奢侈了。
别说能与亲人见上一面,说上句话,士兵们忙得连写家信的时间都没有了,执勤已到了最艰苦的阶段。
被派到前沿执行端窝点、扫黑穴行动的官兵在增多,哨位从两小时换一班哨,已延长到白天四小时、夜间六小时换一班。
肉体的疲劳,官兵们还能战胜,不容易战胜的是心灵上的疲劳。
如果想武警官兵代表着正义,又自觉地树立起了很好的人格形象,所有的人会自觉支持他们的执法行动,这样的想法就太天真了。官兵们的行动,触动的不是哪一两个人而是一个范围很大的团体的利益。此时的官兵们就是上帝,也会有人站到上帝的对面去。
哨位上的用电,是从就近的村子里拉来的。有时哨兵正在给对讲机充着电,电源便莫名其妙地断了。明明知道有人拉下了电闸,你去找谁?难道就不允许电闸跳闸?不允许保险丝烧断?
几个哨位旁的农户,把盛满大便的粪桶摆出来,顺风来了,那恶臭味便飘过来。明明知道这是故意的,你又能怎样?他们会说我们农民就这习惯,总不能因为你们在这里执勤,我们就该把大粪摆进厅堂里。
士官班长卓江铃,有天见拦车的栏杆坏了,到村子里跑一圈也借不到修理工具,便用小刀自己修理。不小心,一颗螺钉蹦出来,击在他左眼膜上,血水马上溢出来,痛得他满地打滚。平时村里的“柳州五菱”一辆辆与他们捉迷藏,这会儿地方的执勤人员求村民来辆车,把卓江铃送进医院,那些幸灾乐祸围观的人却一哄而散了。因为失去了最佳治疗时间,卓江铃那只眼睛几乎瞎了,现在视力只恢复到0.3。
官兵们内心说不出个酸甜苦辣的味道,有时甚至思想上对执勤产生了抵触。
指挥部又一次及时开展思想教育。据国家烟草局初步统计,截至目前全国已有1000万件假烟冲击国内卷烟市场,国家仅经济损失己达60多亿元。这些假烟,80%是云霄及周边地区“贡献”的。这样的数据,让官兵们触目惊心。
转眼就到了春节。哨位旁的村村落落里,已响起一阵连着一阵的喜庆的爆竹声。
执勤部队的野战炉灶,从年三十中午开始就“呼呼”地吐着火舌。
官兵们住在打假办,临时搭了个草棚做饭。平时吃饭就蹲在楼道走廊,或者抬块石头搬个木箱,坐在用木箱木板搭成的露天“饭桌”前。
但今天显得气势非凡。打假办的办公桌都抬了出来,两张一拼组成一张方形餐桌。老板椅、折叠椅、木椅、方凳们也被请了出来,为官兵们过年的大会餐服务。没有执行任务的士兵,都被组织起来,默不作声地洗洗涮涮帮厨,或者吆吆喝喝跑上跑下地搬桌运凳。过年的气氛,洋溢在士兵们年轻的脸上。
年夜饭是无法吃团圆的。有一拨哨兵,下午5点要去接哨,因此3点多,大会餐就隆重开幕了。
部队规定士兵们平时是不允许喝酒的。过年过节,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人啤酒最多不超过2瓶。今年春节情况特殊,部队为了不影响执行突发性任务,便规定会餐一律不能喝酒。即便这样,士兵们仍尽情地释放着过年的快乐,把餐桌上的气氛整得轰轰烈烈。支队领导特意下来与他们一起过年。不论是支队、大队还是中队的领导走过来敬“酒”拜年,那一桌的士兵都“涮”得一声起立,齐喝一声:“首长好!”待首长致完了祝酒词,又一起地动山摇地喊一声:“谢谢首长!”然后一仰脖,把碗里红的或白的饮料一饮而尽。
支队领导们眼里闪出一层泪花。他们吩咐中队干部,让士兵们放开喝,尽情地喝。
但士兵们在任何时候,都是不会忘记自己肩头的责任的。4点半,领班员欧家华捧着值勤表,开始大声点上哨士兵们的名字。
15名哨兵,很快全副武装地站成一列,像每天一样举行严肃的上哨仪式。他们庄严地高举着右拳,在领班员带领下宣誓:
“哨位就是战场,执勤就是战斗。站哨一分钟,尽职60秒……”
“出发!”欧家华一挥手,哨兵们鱼贯登上执勤车,奔赴各自的哨位。
春节,中华民族最隆重最盛大的节日。即便在这荒郊野外,士兵们也能感受到那浓烈的欢度春节的气息。爆竹声、碰杯声、电视晚会声、欢笑声……通宵达旦地传送到了冷清的哨位上。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突然,一队黑影婆娑着向哨位走来。走近了,哨兵认出是一群佩戴红领巾的孩子。他们齐刷刷向哨兵行少先队礼,然后把一束鲜花敬献给了哨兵……
解读云霄
云霄这个名字,似乎注定要与烟草结下不解之缘。县志记载,云霄古代即种烟吸烟。那时的烟俗称“土烟”,装在水烟筒里,点上火,吸起来“咕噜咕噜”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