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楼兰城的冒顿大单于,开始攻击别的西域国家。眼看西域这一块地面将得到一统,这时有人站起来说话了。说话的这人是匈奴的一个宿敌大月氏王。
大月氏拥有与匈奴一样强悍的骑兵,大月氏人又曾是楼兰的同宗兄弟。楼兰国不战而降,这事激怒了大月氏人。当3顿大单于在他的附属国楼兰暂居时,大月氏开始调集它在敦煌、嘉峪关、玉门、张掖、武威一带的各路兵马,来找匈奴人寻仇。
那该是中亚细亚地面的一场着名大战。大战的结果是大月氏举国举族灭亡。匈奴人以杀戮为耕作,这话没有说错。冒顿大单于痛恨每一个试图与他为敌的人,而自从南匈奴归顺汉室以后,他的性格更变得暴戾了。
他得胜不饶人,将大月氏的主力消灭后,又纵马西域,直至将大月氏人全部杀光。尔后,重新回到楼兰城,然后号令西域各国,来吃人肉宴。
这人肉就是大月氏王的尸首。冒顿大单于要楼兰王叫来全国最好的厨师,来做这一场人肉宴。然后在席间,强迫各西域国家的为王者,一起品尝。他的这一做法自然是为了震慑西域各国,尤其是楼兰国。
席间,大月氏王的人头也被卤熟了,端了上来,就摆在宴席的中间。这完全是煮全羊的做法。那被卤熟的大月氏王的头颅,端搁在桌上,仍然圆睁着眼,眼神中似有无限怨恨。瞅着这大月氏王的头颅,席间的人们更为惧怕,但是又不得不动筷子。
“这头颅先不要动!按照匈奴人的吃法,这头颅是给席间最尊贵的人吃的!那么,席间最尊贵的人是谁呢?”
冒顿大单于卖了个关子,这样说。
“当然是你,冒顿大单于一王中之王了!”西域各国的为王者,都争先恐后地说。
“不对!”冒顿打断了大家的嘈嘈,他把眼睛瞅向楼兰王,说道最尊贵的人应当是……“眼见得冒顿将目光瞅向了楼兰王,众人也就跟着将目光瞅向他。楼兰王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摸着胡子的手颤抖起来,额角上也有虚汗冒出。
见状冒顿大笑起来。
”你不用害怕!“冒顿说道:”你是个不久于人世的棺材瓤子,如何担当得起这尊贵二字。最尊贵的人现在在后宫,他们就是你的两个王子,好像说一个叫尝归,一个叫尉屠耆,按照匈奴人吃羊的吃法,这颗大月氏王的好头颅,该是给他们两个孩子留着的。“楼兰王听了,这回才真正地惊恐起来:”他们还小,刚刚断奶,不要吓了他们。这头颅,还是由我吃了吧!“楼兰王还要多嘴,冒顿大单于不满地哼了一声,楼兰王赶快闭上了嘴巴。
”孩儿们,快请两位楼兰王子出来!“冒顿大单于一拍桌子,怪叫了一声。
听到号令,侧立的匈奴武士”诺“了一声,尔后―掀帐子,向楼兰王宫的后宫奔去。
片刻工夫,伴着孩子的尖叫声,只见匈奴武士快步如飞,一边腋下夹着一个孩儿,来到了前厅。
武士将孩儿轻轻一搁,放在了杯盏狼籍的席面上。
两个孩儿号啕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冒顿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一下那个叫尝归的孩子的嘴。两个孩儿见状,哭得更凶了。
”不准哭!“孩儿的哭声让冒顿烦心,他”啪“地―下将腰间的佩剑往外一抽,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楼兰王一个失声,”呀“的一声叫出来。但是那冒顿大单于的佩剑,只抽出一半,便又顺手”啪“的一声,合住了。
两个孩儿像是受到了恐吓,倒是真的不哭了。
孩儿不哭了,这叫冒顿高兴,也叫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他的脸色和蔼了起来。而当他和孩子说话的时候,语气竟有一些温柔之色了。
”这一颗好头颅是留给你们两位的。而里面味道最好的是两只眼睛。席间这么多人,平日都是些人五人六的人,但这最好的一道吃食,现在留给你俩,原因是你们年轻,世事将来是你们的。这道菜吃得有讲究,叫高看一眼。那么,这眼睛是你们来取呢,还是我摘了给你们吃?“也真难为了这两个婴孩。在冒顿的边说边比划中,他俩好像明白了他的话。其中那个大的,叫尝归的孩子,瞅了瞅冒顿的脸,然后挪动步子,跨过桌上的杯盏狼藉,走上前去,好奇地看了一阵那大月氏王的头颅,尔后伸出小手,一抓,抓出了大月氏王的一只眼睛。
”吃!“冒顿喊道。
话音未落,那尝归笑了一下,将眼珠塞进嘴里,嚼起来。
”好样的!“冒顿大单于击掌赞道。
性情不一,那个叫尉屠耆的孩子,狐疑地瞅了瞅冒顿的脸,又转身去瞅楼兰王的脸。他在冒顿大单于的脸上看到的是鼓励的表情,而在父王脸上,则是一种无表情的表情。这孩子,现在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他大约又想哭了。
”没出息的东西!“冒顿叹息了一声。
冒顿从桌面上拿起一把弯刀,伸出手来,按住那大月氏王的头颅,用刀尖朝眼眶上一剔,余下的那颗眼珠,便滚在刀面上了。
冒顿将刀面端平,以防止那眼珠滚掉。继而,平端着刀,将那眼珠送到这个叫尉屠耆的孩子的眼前。
”吃!“冒顿同样又是一声大叫。
”吃这是单于王对你的赏赐!“楼兰王垂下眼睛,这样对他的小王子说。
耆从那”而上拣起眼珠,放进了嘴里。
“现在,让我们大家来吃这头颅吧!”冒顿笑道。
两个王子被抱回了后宫。
在他们离开时,冒顿大单于说:“我喜欢那个叫尝归的,我要收他做质子。楼兰王,你要好好地给我抚养。匈奴人居无定所,不能让孩子整天跟着我鞍马劳顿。等大一点,我再来领他。”
楼兰卫赶快答道:“大王是想要一个楼兰国的人质,这我明白,孩子就先养着,随时候大王来领就是了!”
“人质这句话也对!不过不能说纯粹是人质。应当叫质子。因为我还要等你这棺材瓤子归西之后,由他我的质子来继承王位呢!生亲不如养亲,我要把他培养成一名勇士。那时,楼兰就完完全全是匈奴人的了!”
“现在也是!”
“现在不是!匈奴铁骑兵临城下,这楼兰国是匈奴的,明日汉王室兵临城下,这楼兰国就是大汉的了!”
“楼兰不敢!”
“但愿如此!”
话头提到了汉王室,这使冒顿大单于一瞬间脸上出现了不快。但是这种不快很快地就消失了,因为他又想起了一道新的游戏。瞅着桌面上巳经变成了骷髅的大月氏王的头颅,冒顿叹道:
“多好的一颗头颅呀!扔了实在可惜!这是王的头颅呀!楼兰城下,幸亏战败的不是我,要不,今天这席间,那让大家胃口大开的,该是冒顿的肉、冒顿的头颅了!”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冒顿又说如今我要用这大月氏王的头颅,做成一件酒具,这个主意不错吧!行军打仗,就将它挂在马鞍上,渴了,捧起这头颅,嘴对着大月氏王的嘴就行!大家说好吗?“众人听了,一齐诺诺,都说这的确是好主意,匈奴人的威名,恰好可以借此扬出。
”可是这酒具是不是简陋了一点?王者之王的酒具,它上面该花花哨哨,有些装饰物才对!是不是这样?“众人都不知道冒顿大单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屏住呼吸,且听下文!
”龟兹王,你胸前佩戴的那块玉佩,羊脂般的白净洁亮,那该是和田玉吧?将这玉佩劈成碎块,做这骷髅头的牙齿,好像很合适?乌孙王,你王冠上那两个耳子,该是阿尔泰山的黄金做的吧?卸下它来,给这骷髅头做两个耳朵,平日,本王提起这耳朵喝酒时,就会想念一回你的还有,丁零王,你那王杖的扶手,是用昆仑山上的羚羊角做成的吧?羚羊角这东西,本来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是你这王杖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许多王的手都握过它,因此也算一件宝物。请你也将这羚羊角卸下来,做我这酒具的高鼻梁子!“冒顿大单于一字一顿,将上面这些为王者挨着屁股一一点过。
点过的,明白既然这些宝物被冒顿收入眼底,就该是他的了。于是众人也就不再多费口舌,冒顿点到谁,谁就将宝物卸下来,为他献上。
”还缺两只眼睛。眼睛是门户,这是最当紧的东西。楼兰王,你觉得冒顿大单于这件酒具上,该配上一双怎样的眼睛呢?我实在不知道!你应该知道的!你不觉得你王冠上那颗夜明珠,再加上王后的王冠上那颗,合起来,不就是这酒具的两只眼睛了吗?尊敬的大单于,这两颗夜明珠,是楼兰国的镇国之宝。它出自爱琴海的深海里,是在那遥远的年代里,我们从远方带到这里的。所有的东西都丢在来路上了,保留下的只有这两样东西,它是……你不说还不要紧!你这一说,倒吊起了我的胃口。楼兰王,这珠子我是要定了!“事已至此,楼兰王也就不敢勉强,他取下工冠,卸下那颗珠子。又要王后也照此办理。
冒顿大单于露出了笑容。
冒顿要手下人,将大月氏王的骷髅,连同这些宝物收起,然后要楼兰王,席散之后,派几个楼兰城最好的工匠来,将这些宝物镶嵌人上面去。”我什么时候屁股痒,想上马了,这酒具就在我走时那—阵造好!“楼兰城里一场令人胆战心惊、杀气腾腾的大宴,就这样接近尾声了,最后,匈奴冒顿大单于说还有一件事,要相劳诸位。
他要起草一个通牒文书,给汉天子,告诉汉天子说,西域地面各国,已公推他为王,从此后嘉峪关以西,是匈奴人的势力范围,警告汉王室不要染指。
刀笔吏在旁侍候,冒顿大单于晃着醉眼,一字一字地叙述。
“楼兰国巳经臣服于我,成为我的势力范围。
大月氏这个国家已经被我消灭。它的武士、它的百姓已经被杀得一个不剩。而大月氏王的头颅,已经被我用来做了酒具。嗝……一言以蔽之,西域一十六国,已尽在匈奴的势力范围之内,并接受匈奴人的保护。”
“这叫分疆而治!”冒顿打着饱嗝,说道。
”最后,再写上我的名字。一由我亲自签!“冒顿说。
酒宴结束,冒顿大笑道:”汉天子得到这通牒文书之后,晚上该睡不着觉了!哈哈哈哈!“笑声震穹庐,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