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看着袭人和宝玉两人整天腻腻歪歪,心中不爽,便想把袭人打发出去。贾宝玉知道留她不得,如果叫别人稀里糊涂胡乱卖了,想袭人也是雪肤花貌、温柔水性的人,恐怕害了她,思来想去没有主意。
却说蒋玉函因受忠顺王禁锢几年,身心受到很大伤害,现在忠顺王对他没了兴趣,他总算逃出虎口。在京城南郊买房子置地,城里也开了几个铺面,日子过的还算红红火火,就是在男女之事上好生自惭形秽,是故一直没有娶亲。
蒋玉函一心想找个比自己小几岁,温柔体贴的、知情知趣的过来人,早听闻袭人温顺多情,水一样的人物,见宝玉要发放她出来,便求宝玉将她送给自己。
宝玉犹不放心,又好言劝慰袭人:“蒋玉函虽然大了几岁,然人物是一顶一的好,性格很好,极疼人的,你不会受委屈。这里也不是个结局,我迟早要离开的,到那时谁为你作主?不如趁我还在,给你寻个好出路,也不枉咱们往日的情分了。”
袭人哭得如梨花带雨,见宝玉不松口,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也无可奈何。只得细细打扮了,拜别王夫人,由蒋家的轿子接了去。
花袭人生的本就娇媚可人,今天做新娘子,比不得往常。蒋玉函掀了盖头,仔细观瞧,见她容长脸儿,一双柳叶弯眉,眼波慢转如春天的溪水牵动人心,秀气的小翘鼻子,嘴上是红艳艳的胭脂。和自己期盼的美人一模一样。正看得高兴,那花袭人抬眼娇羞地一笑,脸儿慢慢红了,好似春风里的桃花风情万种。
蒋玉函忽然记起自己初闻袭人之名,是在一个酒席上,当时自己还唱了个小曲,道是:可喜你天生成百媚娇,恰便似活神仙离碧霄.度青春,年正小,配鸾凤,真也着.呀!看天河正高,听谯楼鼓敲,剔银灯同入鸳帏悄.唱完还念了一句诗:花气袭人知昼暖。正是这句诗让他知道有个女子拥有这么个可爱的名字。
今天的妙人儿也生的百媚千娇,正当青春年少,等着和他配鸾凤、度春宵,怎不叫他快活似神仙离碧霄?
袭人虽然心里念着贾宝玉,见蒋玉函长的也漂漂亮亮,且事已至此,又是宝玉亲自安排的,也不算她薄情寡义。蒋玉函今后就是她的依靠,袭人这个人也有她的好处,当初伺候贾母,她心中就只有贾母,后来跟了宝玉,心里又只有贾宝玉,现在出来嫁给蒋玉函,便一心只为蒋玉函了,因拿出红汗巾道:“看来你我也是宿世的情缘,那条松花汗巾本不是二爷的,却是我的,那时二爷就替咱们换了信物,今又亲自保媒,可见这姻缘冥冥中自有天定。”蒋玉函知道她也接纳自己,喜不自禁,是夜又是别样风光。
薛宝钗除去了袭人这个眼中钉,原想着宝玉会来找自己,没想到宝玉更加往外边跑的急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干些什么。薛宝钗暗自后悔,以自己才华容貌,什么样的不好嫁?偏偏千挑万选挑了个不长眼不懂欣赏自己的!也怪自己太着急了,总怕青春老去,又羡慕着荣国府的门第,贵妃娘娘的关系,贾宝玉的长相,才不惜争强算计,谋得了宝二奶奶的位置。如今她也见了些世面,知道贾府不过尔尔,宝玉也并不是世间少有的宝贝,现在后悔已经为时晚矣。
薛宝琴的肚子却不能再等下去了,眼看着就要显形了,宝琴便要去找水泱,被薛宝钗拦住道:“傻丫头,水泱已经投靠叛军了,你去不是找死吗?”
这消息尚未公布,薛宝琴自然不信,宝钗道:“你是我妹妹,姐姐怎么会骗你?你现在先回家去好好养身体,等战局平稳,姐姐定会让你夫妻团聚的。”
宝琴心急如焚,又觉得宝钗说的有理,便与园中姐妹告别,悄悄回到家里。
薛蝌已经娶了邢岫烟另过,宝琴怕嫂子笑她,生活的战战兢兢。
邢岫烟却是个沉稳有见识的,看着宝琴不对劲儿,问她又只是哭不肯说话,猜她有难言之隐,也不和薛蝌商量,直接叫来大夫为宝琴看病。
薛宝琴羞得蒙上被子,死活不把胳膊伸出来,邢岫烟为自己的猜测大吃一惊,也不敢说出来,只打发了大夫,就去找薛姨妈商议。
薛姨妈被夏金桂闹得心烦意乱,听说邢岫烟来了,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长出一口气,迎了出来。
邢岫烟见夏金桂在,赔笑寒暄几句,夏金桂笑道:“弟妹来的正好,怎么我那兄弟没来呢?”
邢岫烟笑道:“你兄弟一个男人家,怎比的咱们自在?外头的事情一大堆,谁知道他忙什么。”
夏金桂甩搭着帕子扭过来道:“你哥哥看来要死在狱中了,咱们家两个女人统共只一个男人,弟妹别只霸者兄弟,也叫他管管这边的事,嫂子这里没个主事的,好不凄惶。”
邢岫烟听她说的不堪入耳,一时面皮紫涨,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薛姨妈不敢惹夏金桂,便道:“你妹妹已经派人说情去了,蟠儿就会回来和你团聚的,你也累了,歇着去吧。我和你弟妹说几句话。”
夏金桂早把和薛蟠的情义丢到东洋大海里去了,一心只迷上了薛蝌,听到这话冷笑道:“咱们家姑奶奶只会管别人的闲事,自己一身麻烦还没抖落利索呢,何苦又管这里的事。依我说,她有那功夫多在姑爷身上用用吧,别顶着个宝二奶奶的虚名,到死也没尝过男人的味儿才好。”
邢岫烟别过脸不理她,薛姨妈气得浑身打哆嗦,道:“你满嘴胡吣什么?宝钗是你妹妹,一向对你恭恭敬敬,你没事咒她干什么?好好的香菱都被你磨死了,你还不知道收敛些。”
夏金桂一跳三尺高,骂道:“你放屁!那贱人自己想念汉子死了,干我何事?你说我害死了她,干什么不把我送交官府衙门?你家女儿倒是贤良淑德,到现在都还是黄花大姑娘,我怎么听说那位贤良淑德的宝二奶奶已经把贾宝玉唯一的爱妾给卖了?呸!一副假模假式的恶心样子,装什么装?”
邢岫烟看不过,劝道:“嫂子少说两句吧,咱们是小辈……”
话未说完,夏金桂笑道:“你不就是没成亲就把衣服送到薛家来了吗?好个知书达理的小姐,你妹妹没出门子就怀了个肚子,是不是也有你这当嫂子的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富贵皇商?当初贪图我们夏家的钱财,几次上门求亲,如今金的银的都骗到手了,又该卖女儿了,偏又卖不出个好价钱!”杂七杂八,一通胡说八道。
邢岫烟知道和她说不清道理,拉着薛姨妈来到别处。薛姨妈道:“好孩子,我没错看了你,蝌儿有了你也是他修来的福分。俗话说:妻贤夫祸少。蟠儿当初就是娶错了人。”
邢岫烟却没心情和她絮叨这些,单刀直入问道:“宝琴到底怎么回事呀?从姐姐那儿回来就不对劲,是不是贾宝玉欺负了她?”
薛姨妈忙摇头,她知道薛宝琴的事,没有宝钗的话,又不敢说,只得说:“你去问你姐姐吧,她全知道。”
邢岫烟心里害怕,宝琴怀了孩子,连夏金桂都知道,得赶紧弄清楚,不然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当嫂子的,也有责任。
回去和薛蝌一说,薛蝌气得火冒三丈,就要找宝玉算帐。邢岫烟劝道:“这事怎么好张扬的?说出去咱们也没脸,只别叫妹妹太委屈,有的补救就是了。”
薛蝌气忿忿又要拷问宝琴,邢岫烟又劝道:“现在没有父母,只这一个亲妹妹,你羞臊了她,她一时寻了短见,你岂不后悔?也落别人耻笑。当今之计,先找宝姐姐商量为上。”
薛蝌心里焦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妹妹就这样被欺负了?”
邢岫烟道:“这事宝琴死活不开口,咱们又有什么办法?不过,宝姐姐一向心地淳厚,这事她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反正我是相信在这世界上,对我、对琴妹妹最好的就是姐姐。”
薛宝钗见了邢岫烟,也不说宝琴的孩子是不是宝玉的,只是说这事自己没有责任,宝琴父母不在,希望他们做兄嫂的多疼爱一些。薛蝌和邢岫烟面面相觑,不知道薛宝钗什么意思。
宝琴一个黄花闺女,毕竟不能叫人说三道四,薛宝钗为她找了个小院子,隐姓埋名,对外宣称自己是个商人的外室。
莺儿不解其意,问道:“姑娘为什么要替琴姑娘背黑锅?要是琴姑娘真被二爷收了房,咱们不是前门刚刚赶跑了一只狼,后门又来了一只老虎?”
薛宝钗瞪她一眼,道:“你懂什么?以后少猜我的心思,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莺儿如今越发佩服她家姑娘,现在满府里看去,谁有姑娘有权势?姑娘现在要风有风,要雨有雨,除了那个不知道珍惜姑娘的傻姑爷,姑娘可真的就没有任何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