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明慧的手心牢牢地攥着宝剑,保护着聂家大小在浓雾中穿行。
“嫂子!”树丛里突然闪出几匹快马,已到眼前,明慧正迷迷糊糊,定睛一看,见来人穿着武卫前军的军服,竟然是小赖子。
“小赖子,你不是在前线打仗吗?是谁叫你来的?”明慧奇怪地勒住马头,嘻嘻问道。
“嫂子,连大人现在带着弟兄们正在攻打紫竹林,从跑回来的亲兵口中得知嫂子和聂老夫人、聂小姐遇难了,急得不行,便派在下带人来搜寻,另外”
“另外什么?”明慧蹙眉道。“另外,标下听说大当家与此事有联系,所以急着来看个究竟。不知能不能帮嫂子忙?”小赖子拱手道。
“怎么,小赖子,你刚离开咱几年,就要跟我作对,不许我报仇啊?”随着阵阵爽朗的笑声,威霸虎带着手下徐徐赶来下了马。
“大当家!我们可是急死了,听说这里有事,我还以为”“还以为什么?大当家我公报私仇?不说那么多废话了,李荣的手下马上就会赶到,咱们快走。”威霸虎拍了拍小赖子的头,对明慧说道。
“别放过反贼聂士成的家人,抓住一个赏银百两!”浓雾中如鬼魅般的火把光辉,将整个树林照成血红色。
“你们是干什么的?”明慧的马刚上大道,便被明晃晃的大刀拦住了去路。几名扎着红巾的义和团炯炯有神的盯着他们。
“诸位师弟,我们是一家的。”明慧陪着笑脸拱手道。“你们是哪个坛口?”义和团厉声问道。
“我们的大师兄叫威霸虎!”明慧煞有介事地说道。“原来是威霸虎师兄,你们进去吧。”为首的大汉立即和颜悦色地让开了路,并半跪了下来,威霸虎纵着马在马上还礼。
“大师兄,你抓聂假洋鬼子的家眷回来了?”一名义和团头领用火把照了照后面的老人和女孩,笑着问道。
“你们怎么知道她们是聂士成的家眷?”明慧大吃一惊,微微眨了眨眼睛。
“小妹妹,你是红灯照刚来的吧,威霸虎大师兄为了找聂士成报仇,早就把聂家的一切都摸透了,他家什么人,咱们一目了然。”那人微笑道。
“威霸虎,这就是你干的好事?”明慧带着戏谑的目光看了看威霸虎。
威霸虎摇头道:“义和团上下早就视聂士成如死敌,外加上李荣和裕禄找了一伙人到处滋事造谣,成了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说罢,威霸虎转头对手下说道:“弟兄们,你们回去告诉曹大师兄,就说我抓聂士成家属已经得手了,但是官府有人想夺回她们,所以我暂时不能押着人回去。”
“师兄放心吧,曹大师兄正在紫竹林跟洋鬼子血战,他是顾不上这里的。”手下哈哈笑道。
“谁说,曹大师兄顾不上这里,弟兄们,俺们便是曹大师兄的亲随,专门前来押解聂士成大汉奸的家眷的。”说话当儿,忽然从后面又来了一队扎红巾的义和团,拱手作偮地提出要求。
“你们是哪部分的?我们怎么没见过你们?”威霸虎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质疑地问道。
“威师兄,俺们是曹大师兄的贴身之人,你还是赶紧交人吧。”为首的一个细长眉诡笑道。
“哼哼,聂士成跟咱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的家人既然是我抓到,就应该由我处置,你们请回吧。”威霸虎冷笑了一声,拒绝了来人咄咄逼人的要求。
“师兄,公报私仇总不好吧,聂士成是俺们义和团的共同仇人,还是让兄弟回去有个交代!”来人谈笑风生道。
“威霸虎,你可要想清楚,现在武卫前军在前线与敌奋战,你要是在这个时候”明慧紧张地摇了摇头。
“哈哈哈。”威霸虎突然仰天大笑:“几位兄弟,事情不急,不如你们留下来,咱们明日一同前去。”
“大当家小心!”骤然间,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如闪电流星般逼到威霸虎面前,危急之际,威霸虎惊得倒退几步,却发现,挡在前面的小赖子已是鲜血模糊。
“有待!”这支义和团一声怪异的命令,纷纷亮出了大小火器,一阵疾风闪电的齐射,威霸虎一帮人躲闪不及,有几人中弹倒地。
“惠月小姐!”明慧发现惠月面无血色,一只手痛苦地捂住迸裂的左胳膊瘫倒在地上,慌忙蹲下扶起她检查伤口。
“弟兄们,打!”威霸虎愤怒地放下小赖子的尸身,掏出手枪,发狂般乱射,双方展开对射,正当此时,一柄冷冰冰的剑锋套在了威霸虎和众人的脖子上。
“都不许动,我们不想杀人,只想请你们到紫竹林做客!”一个阴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们是日本人?”明慧听他们声音不对,不禁质疑道。“不错,明慧小姐,你应该认识在下。”来人除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容。
“于田?”明慧吃惊地望着那张扭曲的脸。来人放声狂笑:“明慧小姐,应该叫山田少佐,好久不见了,自从咱们大和神峰队在土门岭被你的丈夫连成志歼灭,全体玉碎之后,我就忍了好多年,就等着打败聂士成、连成志、武卫前军,完美复仇的这一天,今天,能够抓到连成志的老婆,和聂家的老夫人,聂士成的爱女,真是我三生有幸,有了你们几个,连成志、聂士成,只能跪在我们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脚下求饶!”
“呸!无耻!有本事在战场上见!抓妇女儿童算什么本事?”明慧目光如炬道。
“哈哈哈,明慧小姐,随你怎么说吧,你要怪,就怪你的丈夫连成志是我们皇军的敌人!”山田向着手下挥了挥手,准备把明慧一干人全部押走。
“报告少佐,我们的后方突然赶来了一队荷枪实弹的清军,他们杀气腾腾,说是要我们把人留下。“这时,一名日本兵上前敬礼汇报。
“呢你?“山田大吃了一惊:“没想到清军的行动这么快速,我们赶紧转移!”
日军刚想撤走,却见明慧扯着嗓子向后方的清军喊道:“李荣,再见了,我们的援兵已到,你们插翅也难以赶上,本小姐劝你们还是回家睡觉吧!”
“混蛋!给老子冲上去,把这些义和团给收拾了!今天要是抓不到聂家人和陈明慧,看你们怎么跟日本人交代!”李荣气急败坏地快马加鞭。
清军骑兵立功心切,一哄而上,和山田的神锋队交起火来,双方围着陈明慧和聂家老小打红了眼,不断有人中弹倒下。
“八嘎!”山田几乎被飞来的无数子弹搞得精神失常,挥起指挥刀命令部下扔火药包掩护,迂回攻击。
“嗨!”十几名日军用连发骑枪对准骑在马上的清军发起逆袭,并开始扔火药筒子,清军被炸得人仰马翻。
李荣在后面观战,正被眼前的这股义和团战斗力搞得神魂颠倒,突然听到阵中的义和团在喊一种奇怪的语言,不禁打了个冷战。
“大人,不好,这不是日语吗?咱们打错了!”李荣身边的亲随吓得直比划。
“糟了,既然如此,咱们更不能停下,将错就错,装作没听见,继续打,争取把陈明慧她们给抢过来!”李荣转了转眼珠,咆哮道。
打了许久,山田发现李荣在阵中指挥,不禁怒火万丈,命令手下停火,直接带着人来质问李荣,李荣一看情况不对,带着人撤退了,气得山田在后大骂不止。
“不好了,少佐,聂士成一家不见了!”一名日本兵焦急地汇报道。
“追!”山田二话不说,做了个前进的手势。“少佐,前面就是纪家村了,我们可要担心那里驻扎的清军。”原田提醒道。
“不管了,我们不能让到手的猎物这么轻易的跑掉,一定要在天明之前抓到她们!”山田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少佐,我们是第五师团的精英,难道在这里为了几个女人而断送我们宝贵的时间?”原田质疑地看着山田。
“胡说,我们的行动是有意义的,聂士成的武卫前军是清国目前最有战斗力的军队,要想打垮聂士成的意志,只有控制他的家人,聂士成是个孝子,我们参谋本部对聂士成的了解很深,控制了他的老母,聂士成一定会来主动谈判,还有他的爱女,也是他的软肋,此外,陈明慧是连成志的精神支柱,我们这一招打出去,必然是击中他们的痛处!”山田狡黠地笑道。
“嗨!少佐,我一定认真作战!”原田露出了微笑。
再说明慧趁李荣的人和日本人打得热闹,保护着聂老夫人和惠月小姐,威霸虎一路奔逃。威霸虎将唯一的一批战马让给受伤的惠月小姐和聂老夫人,自己和明慧步行,威霸虎心悦诚服地赞道:“明慧小姐,你可真是智勇双全,巾帼不让须眉,我算是见识了。”
明慧嫣然一笑道:“大当家,你可是谬奖了,我哪是什么英雄呀,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够理解聂军门和武卫前军,聂军门绝对不是什么汉奸,此外背信弃义杀你兄弟的人也不是他,而是长顺和裕禄的爪牙李荣,大丈夫要是非分明,我希望大当家能够三思。”
“嗯,明慧小姐,你说的太好了,我一定谨记,不过,仇恨一时半刻是化解不了的,我原打算绑架聂士成的家人威胁他就范,不过你放心,大是大非我是分的清楚的,我不会以私废公。”威霸虎露出了喜悦之情。
“大当家,有人来人,前面是纪家村,我们进村子躲避吧。”明慧扶住马身上仔细听了听,感觉到前面人喊马嘶,不禁吃了一惊。
“好,明慧,你带着聂老夫人和小姐藏起来,我来引开追兵。”威霸虎坚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