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的一份自白书
我失眠了。自从他走后,我就开始失眠了。
世人都说,是我害了他。但这他喵的能全怪我吗?!我要不想办法恁屎他,金人就会想办法恁屎我以及我的家小!我也是人,一个在红尘俗世中,摸爬滚打的普通人罢了,我也有心,我也有肝,我也有感情!我,也会怕。
我正直过,坚持过,也勇敢过。是的,你没有听错,我正直过,坚持过,勇敢过!遥想当年初入仕,心存忧愤揽苍生。可是,就在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正式编制以后,正准备一展胸中所学,想要为芸芸众生做点事情的时候,却发现,我的国,早已不见了她本初的可爱模样!这发现,有如锥心之痛,令我原本滚烫的心,寒了。
作为这个国家曾经的一把手,那位一直高高在上的我的官家,他如果不是出生在帝王家,那么,他一定会是一位顶出名顶出名的画家。对了,他的书法也是很不错的。可是,他却终究是帝王。一个画家皇帝。的确,他这个人就和他的名头一样,先是画家,之后,才是皇帝。
他伙同六贼,祸乱天下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报应会回复到自己的身上?也许,是想过的吧。但大概,就是一句 : “大好头颅,谁当斫之”?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这个国家早已被他们的任性,搞的千疮百孔,国不像国,人不像人。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朝堂下,到处哀鸿遍野。想做事的没机会,有机会的懒做事。
如果,我没有很幸运的遇上我的老师,我想,我可能还不知道在哪个乡村里当“孩子王”呢,还是整日的说着些“若得水田三百亩,这番不做猢狲王”之类的牢骚话,哪还会有我今天的这般成就?
所以说,我是极幸运的了。
值得一说的是,在收获我的事业的时候,我也收获了意外之喜————我的爱情。
我的慧儿,她是个顶好顶好的姑娘。谁也比不上她。她就和她的名字一样:秀外慧中,落落大方。在老师家初见她时,我就认定了她是我的妻。
然后,她就成了我的妻。
如果不是命中的那场劫难的到来,我想,我和她的命运,也许会像大宋许多平凡的夫妻那样,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过着我们自己幸福的小日子吧。
但是,这一切的美好都被毁于那场该死的战争。
宣和七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日。这一天,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在北方的探子飞马来报:一直对我大宋虎视眈眈的金国,在解决了辽国这个大麻烦后,已经集结了队伍,南下攻宋!并且在南来的路上已经连下我大宋数座城邑!眼瞅着,不日就会近逼卞梁!!!卞京危矣!!大宋危矣!
反观大宋朝堂,朝臣们不是大骂金国人的娘,就是恐惧金国人的铁骑,更有甚者,更是不知廉耻的,恐怕早就与金国暗通曲款,暗谋出路了。
而这时候的我的官家,我们堂堂大宋国的皇帝陛下,却选择了逃避,将皇家本来就所剩无几的那点儿可怜的担当和最后的体面都丢光了!将自己的帝位,匆忙的传位给自己的儿子以后,就一个人躲进了后宫,拿起了笔,作起了画,当起了太上皇,重新过上了自以为是的好日子。
但是,这样一种以国家命运与前途,百姓的利益与幸福为赌注换来的好日子,就真的好吗?又能够维持多久呢?
果不其然,就在靖康元年的一月份,南下的金兵就对卞京完成了合围!但是卞京毕竟是一国都城,城墙坚固难攻,城中军资器械,粮草辎重又一应俱全,再加上李纲大人和宗泽老帅的合理调配,才没有让城池易手。大人和老帅,实在是有功于社稷,功不可没!
金兵虽然围城,但却久攻不下,我军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守城却不成问题。但就是此时,金兵还是成功的威逼了我们的太上皇帝陛下,要求他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给金国,如此丧权辱国之事怎么能答应呢?!但是,皇帝答应了。
也许,那时候的我年轻,有理想,有干劲,胆子也大,敢想敢做。我刚就任员外郎不久,就割让城池这件事,向朝廷提出过四点意见:
一、金人贪得无厌,要割地只能给燕山一路;
二、金人狡诈,要加强守备,不可松懈;
三、召集百官详细讨论,选择正确意见写进盟书中;
四、把金朝代表安置在外面,不让他们进朝门,上殿堂。
当时要想弥兵,就得割地,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最终,经过朝会廷议,皇帝亲自拍板,让我去找金人谈判,于是我就和另一位叫程璃的大人,我们两人一起,组成了一个和谈代表团,去找金人谈判去了。
我去了,谈了,事儿成了。
因此,我因功被升任为殿中侍御史兼左司谏。不久,金国却发来照会称:“坚欲得地,不然,进兵取汴京”。朝中百官在讨论中,以范宗尹为首的那些老家伙们害怕了,他们同意割地,投降,纳贡,称臣,还恬不知耻的游说着皇帝,言说着割地投降的种种好处,啊,我呸~,而我,则与他们针锋相对,据理力争,经常给与他们坚决的驳斥。
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见到了他,当时,当今陛下还在潜邸,就在陛下的府上,我见到了他。
他那时候才二十四岁吧?很帅,人很精神,说话铿锵有力,不卑不亢的。一个很不错的傻小子。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过想要害死他,真的。起码在认识他以后的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想过要害他。不仅没有,反而我还很欣赏他。
但是,欣赏归欣赏,我并不是太喜欢这个人。
他太方了。从里到外都是。
虽然,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是,他的问题却恰恰就出在了这。
有一段时间,因为一些政务上的往来,我到康王殿下的府上来的比较多也比较频繁,慢慢地,我也就与在府上当差的他熟络了。
我记得有一次,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时候,我请他去如意居去饮茶。他欣然答应。等到了如意居,自寻了一处僻静佳所,我与他二人,坐定,饮茶,听戏,聊天。
在席间,我向他表达了我诚挚的善意,述说了我对他的敬仰和钦佩之意。他也确实爽直,在对我表示完感谢之后,就向我提出了,他看来的,我的一些缺点:
他说我,人还不差,能力也强,他最佩服有本事的人。我顺势就问他,我说:“那这么说,你也佩服我喽?”然后,我就笑了,笑着看着他。他回答说:“是,不过,你做的那件事情却太不磊落了。”
我忙问他是哪件事,他就对我说,他听说了那天我在朝堂上提出的那四条建议,他说有一条,他不敢苟同。
我问他是哪一条,他对我说,是第一条。我问了原由,他向我提出了他的看法,他说:“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胜,弊在赂秦。大宋的四百军州,都是当年太祖爷黄袍加身,一寸一寸打出来的,先辈们披荆斩棘,方才有了现今这尺寸立身之地,实在不易,如今却有人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就被许出去了几座城,造孽呀!”
我知道他说的这个“有人”,是在说我,就问他:“那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说完就停住了。果然,他没有让我失望,他接过我的话,义正严辞的继续说道:“寸土不让!”
我见他说的激动,就没想打断他,只是我自己小声说了句:“为什么不呢?”倒是被他先听了去。
这时,就见他怒目圆睁的朝我吼:“你说什么?!!”
我忙摆了摆手,说:“没事儿,没什么。”
没想到,他却不依不饶。他一把拽住我胸口的衣领,将我与他的距离拉近到不足0 . 01公分,当时把我紧张的呀。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我只好打趣说道:“如果你并不爱我,请与我保持距离好吗?”
他愣了一下,连忙撒开手,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他没有想把事情搞的这么糟。我也算是松了口气,整了整被他弄褶了的衣领,对他说:“没有关系。”
再之后,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弄得我与他,谁都没了谈兴,于是,便草草散了场。
从这以后,因为国内抗金情绪的日益高涨,再加上抗金形势的日趋严峻,的确不容乐观,我被留京任事,而他,则因为战争的需要,被紧急调任河东路,参与对金战斗。因此,在我被俘以后,南归以前的挺长一段时间里,我就再没有见过他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