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跌进情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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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井底人家(3)

兰花脸涨得通红,翻身在喜亮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喜亮脖子一缩,一抬胳膊就把兰花搂在了身子底下……

俩口子刚刚睡下,就听外头看园的黄狗咬了起来。

有人来了。喜亮翻身坐起,拉开窗帘朝外望去。兰花手忙脚乱的将衣服穿上说,喜亮,是谁?

看不太清楚。喜亮说着麻利地穿鞋下地,来到园门那一看,原来是村上的通信员白光。

白光,有事?喜亮打开了园子们问。

是这样,村长让我叫你到村上去一趟。白光说。

啥事?喜亮一愣。

咱只是个跑腿的,喜亮哥,我真的不知道啥事。白光用树枝刮了刮鞋上的泥,抬起头来说。

那好,你先回去告诉村长,我马上就去。喜亮说。喜亮回到屋里,兰花问,谁来找你?喜亮说,村长让我到村上去一趟,也不知道啥事。兰花说,和村长说话加点小心。嗯,知道了。喜亮说。

喜亮在村长室见到了王生友。王生友正和东街毛老三喝酒。毛老三见喜亮进屋,抛给喜亮一根烟,笑道,坐,喜亮,上桌陪叔喝一口。

喜亮伸手将烟接住,叔,我就是喝不了那玩艺。又对王生友说,生友叔,你有事找我?

本来,村上早就想找你谈了,王生友点燃了根烟说,喜亮呀,大伙对你意见不小啊!

生友叔,大伙对我有意见?喜亮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对我有啥意见?

大伙一致认为你白捡了那块苹果园,想重新投标。王生友吐出口烟,不紧不慢地说。

啥?喜亮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轰然炸响,手里刚刚点燃的那根烟掉到了地上,愤然道,一定是有人看我挣钱眼红了。生友叔,我和村上可是签了白纸黑字的合同的。

这个嘛我知道。可大伙说那合同没有到公证处公证,不能算数。王生友将烟蒂扔到地下说,作为一村之长,我得替大伙负责。

生友叔,你不要觉得你是村长就可以唯所欲为,什么他妈大伙的意思,我看就是你个人的意思。喜亮脸涨得像关公,生友叔,做人别太绝了。

王生友下地打开材料柜,拿出了一张写有字迹的纸,拿在手里说,喜亮,那张合同就在这里,你看,它就这么没用处。王生友说着拿出火机“噗”地一下点燃,看着喜亮说,喜亮,你别太不识好歹。就这么样了,过几天果园重新投标承包。

王生友,你是不是看我好欺,别忘了,这是共产党说得算的天下,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村长!井底村有你这样的村长老百姓都倒了八辈子霉了。喜亮指着王生友说。

不错,我的确是个小小的村长,村子里的事就我说的算,有本事告我去?我王生友坐家等着。王生友说。

那好,你就等着瞧!喜亮说着重重地将村长室的门关上,走了出去。

外头,雨下得更猛了……

村长王生友的二小子王永民又结婚了。结婚那天,王生友还借用了乡里唯一的一辆“桑塔那2000”将儿媳妇接了过来,据说还录了什么像,反正办得比娶张万玲时气派热闹多了。各个村,还有乡里的头面人物都来了,听说光钱就收了有五、六万。毛老三是媒人,新娘子是西村冯满庭的闺女,长得比张万玲还好。王生友那天当着大伙的面说,咱不图蒸馒头,咱蒸(争)的就是这口子气。村民刘五知道了对俊昶说,瞧他王生友那个得意劲儿,他就不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这种人,张狂不了多久。俊昶说,咱一个土老百姓,这官谁当还不是一样?心里却在琢磨:这毛老三在井底村是个人精,平素日也不与王生友往来,这回下了这么大的劲,肯定是受了王生友的啥好处。晚上,兰花来说村上决定重新投标那片果园,前几天村长将喜亮找去,喜亮和村长打起来了。俊昶越发觉得这事儿跟永民的婚事有关。

这事还真让俊昶说个正着。几天后的果园投标会上,毛老三以每年上交三千元承包款中了标。俊昶从村上回来就病了,喜亮更是唉声叹息,好几回想找王生友拼命,都被兰花给抱住了。

玉梅回来了。进门时淑珍正在给猪娃喂食,直到玉梅走到她身后叫了她一声妈,她这才看清是女儿回来了。女儿打扮光鲜,原来黑黝黝的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比以前显得更精神,更漂亮。回来时也不来个信儿,冷不丁地进来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城里姑娘呢!淑珍说。妈,爸还好吗?玉梅问。你爸他不总是病病怏怏的样。淑珍说。

是玉梅回来了吗?俊昶拍着窗户问。

爸,是我回来了。玉梅快步走到屋里,见爸躺在炕上,脸色蜡黄,比她临出门时瘦多了,忙坐在爸的旁边问,爸,你咋的了?

爸感冒了。过个一天半晌的就好了。俊昶挣扎着坐了起来,你二哥干的咋样?他咋没跟你一块回来?这小子,毛手毛脚的,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前些天来过一封信,说是在效区给一家什么养殖场当饲养员,不知干那活挣不挣钱。

我二哥跟我通了回电话,说是干得挺好,活也不累,一年能挣回来五、六千块呢!我二哥还说,他也准备回来,也开个养殖场。他说那特种养殖特赚钱。玉梅说。

别听他乍乍乎乎,俊昶干瘦的脸颊上有了一丝喜色,他自个儿能挣回个媳妇钱我就服了他。这回可好了,他要是一年真挣那么多钱,这媳妇就不愁了。

我哥和我嫂子还好吗?玉梅问。

我和你妈现在最惦记的就是你哥了。虽说他分出去另过了,可他不也是咱家的人嘛!俊昶叹息着说。

我哥和我嫂子咋的了?他们不是好好的吗?玉梅一愣。

王生友公报私仇哩!俊昶说。

咋回子事?王生友把咱咋了?玉梅望着爸妈,如坠五里雾中。

淑珍将村长王生友单方面代表村上撕毁喜亮的果树承包合同后又重新将果园转包给毛老三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玉梅,这不是明摆着吗?王生友这回是冲上次托媒末成的事来的。

咱上法庭告他。玉梅忽地站起身来愤愤地说,他王生友再大也大不过法。

理是这个理,可咱这连走路都怕闪了腰小门小户的庄稼人甭说不知道衙门口朝哪儿开,就是知道了也不知道烧哪炷香啊!现在有钱就好办事。状子就是递上去了,人家法庭压你个一年半载的都是他。听说咱乡法庭 张庭长是王生友媳妇的表舅。咱这哑巴亏就认了吧!俊昶叹了口气说。

那我哥和我嫂子是咋想的?玉梅问。

你哥总想找王生友拼命,都让你嫂子给拦住了。这俩人现在火大着哩!淑珍说。

那我看看我哥和我嫂子去。玉梅说。

喜亮的房子在后街,玉梅绕了几个弯。进门的时候,喜亮俩口子坐在炕上发愁呢。

这人要是倒了霉,喝水都塞牙。王生友这****的,我跟他没完!喜亮说。

喜亮,别钻牛角尖,没有过不去的事儿,王生友他不会有啥好报应的,兰花边纳鞋底边说,咱可别出去惹事儿,反正眼下还没开春,等过几天作文他们回来再商量一下,作文墨水喝的多,办法也多,你咽不下这口气,我也咽不下。玉梅,你说我说的对不?

哥,嫂子说得对,啥事都不能着急,理本来在咱手里,你要是一闹,说不定被人家抓住把柄,咱有理也没理了。王生友依仗自个儿是一村之长就骑在别人头上拉屎,是有目共睹的。我看不如先这样,我在省城学习时,我老师的丈夫是省报农村部的记者,经常下乡采访,我想他准有办法。玉梅兴奋地说。

玉梅,这记者可是了不起呀,见官大三级哩!喜亮一下子来了精神,挠着脑袋说,这群人哪儿有新鲜事就到哪儿,这记者一来,将王生友这小子的事曝曝光,看他以后还敢牛不?

这办法好是好,就怕人家记者忙,不肯帮咱这个忙,再说,咱这事在人家记者的眼里说不定还不算个事。兰花说。

哥、嫂子,我试试看,说不定能行呢!我今儿下午就去邮局给我老师挂个电话。玉梅说。

天擦黑的时候,玉梅来了。兰花正蹲在灶坑旮旯那烧火。听见大门响,知是玉梅回来了。咋样?兰花迎上去问。成了。玉梅兴奋地说。那人家记者啥时候来?咱好准备准备,总不能让人家记者跟咱吃住一样吧!兰花说。我老师接到我的电话后当时就把电话打到她丈夫的单位去了,说是后天能到,让我在家等着。玉梅说。喜亮听见姑嫂俩在灶间说话,知道事情已有眉目,走出来蹲在门槛上,嘴一嗫,吐出了个大烟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这回够王生友这小子喝一壶的了。

省报真派记者来了,不过不是玉梅要找的那位,而是个二十四、五岁城里打扮的年青人。青年人进院四处打量的时候,淑珍正在院子里包花生。

请问这位大姨,这是马玉梅家吗?青年人走到淑珍面前笑着问。

是的。淑珍抬起头,你找她有事?

啊,是这样的,我是省报的记者张荣明。青年人介绍道。

你就是玉梅要找的省里记者?淑珍忙站起来朝屋里喊:他爸、玉梅,省里的记者来了。

玉梅坐在炕上给爸织毛衣,见妈在外头喊记者来了,忙扔下毛衣走到院里,见妈正在和一个青年人说话,压根就不是她找的那个人,便走上前问:妈,记者在哪儿?

他不就是你要找的记者吗?淑珍问。

我是省报的张荣明,青年人见玉梅惊疑的样子自我介绍道,您要找的姚记者今天去白沙县采访一个刚刚上任的********,实在是抽不开身,再说,你们这儿的情况我又熟悉,于是临时决定让我解决这件事。这是我的证件。青年人说着将记者证递到了玉梅手里。

玉梅打开记者证看了看,这才露出微笑,您好,张记者,快屋里坐。又对妈说,妈,您快去将我哥和我嫂子叫来,就说我找的那个人来了。于是领着张荣明进屋坐下,俊昶坐起来说,记者同志,我们庄稼院就是这个样,埋埋汰汰的。这是我爸,感冒了。玉梅介绍说。您好,大叔,我也是庄稼院出身的孩子!我家就在汤神庙乡松树良子,张荣明握了握俊昶的手,我爸跟您年纪差不多。青年人,有出息呀!你爸摊上了个好儿子呀!俊昶说。

这时,喜亮和兰花进来了。玉梅给他们双方介绍了一下。喜亮说,张记者,我们一家就全靠您 了。张荣明说,喜亮大哥,我定会尽力而为的。这种事在一些偏远的乡下屡见不鲜。你能仔细说说这件事的经过吗?喜亮说,当然可以。

听完了喜亮的述说后,张荣明说,喜亮大哥,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你与村上签订的承包合同继续有效,村上将承担全部责任。我临来时到过法律顾问处,专门询问了有关这方面的法律问题。具体分析这起承包合同纠纷,当你同村上签订合同后,你和村上形成了平等主体的民事权利和义务的法律关系,在承包经营问题上,就不再是村民与村上之间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了,当然,村上无权解除承包合同。你们的村长因为自个的私利将村上的决定置于经济合同法律约束力之上是违法行为。我们完全可以向法院起诉他。

这小子后台挺硬的,法庭上有人哩!喜亮说,他说我愿意哪告就哪告去。

只怕到时就由不得他了,张荣明说,喜亮大哥,你的那份合同书还在吗?

在。喜亮说,我防着他哩!

那好,喜亮大哥,今天下午你跟我到乡里的司法所去一趟,请他们先行解决,乡里的司法所李所长和乡里的龚书记我认识。如果他们处理不了,我们就到法院起诉他。张荣明说。

他爸,还是人家念过书的人懂得多,你看人家张记者,说的话有理有据的,让人一听就爱听。淑珍回头对俊昶说。

那当然,人家是省城来的记者,专门为咱们这些老百姓说话的。对吧,张记者?俊昶的脸笑成了一张桃核。

大叔,瞧您说的,这些都是我们的工作呀!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也是庄稼院里长大的孩子。张荣明腼腆地笑着说。

玉梅站在一旁说,爸,妈,人家张记者大老远的来,还没吃饭呢!

淑珍忙说,你瞧我这脑子,光顾高兴了,把这茬儿给忘了,兰花,快帮妈烧火,都快晌歪了。

于是,娘几个开始烧火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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