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喋血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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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喋血救兵(4)

孰料那老四虽然话多,为人却极精细,躬腰伸手,正要动手搜他,忽地瞥见他背上斜插的箭囊和铁弓,心念电闪,已知刚才躲在窗下施放冷箭的人就是他了,心中已觉不妙,脸色一变,腰未直起,人却已向后暴退三尺,嘴里惊道:“原来是他。”

正当此时,石敢当虎目一睁,早已飞身跃起,双手施招,闪电般发出致命一击。老二终不如老四机灵,尚未反应过来,脑袋已被乌金宝剑削去大半边,鲜血狂喷,人已倒地。老四反应敏捷,一觉有变,立即警觉,石敢当左手匕首虽快,但也只是从他胸前划过,刺穿了衣襟,却并未伤到他。

石敢当暗叫一声可惜,左手一扬,顺势将匕首掷出,寒光一闪,直射老四咽喉。人却突地向站在身边二尺余远的老大冲去,呼的一声,乌金剑当头直斫,劈向老大。

他憋足了一口气,突施杀着,本拟满有把握,谁知事到临头却为敌人惊觉,偷袭只成功了一半,心中已知不妙,是以顾不上喘息,连施辣手,希望在对方仓促应变之间再伤一人,却已不能。只听“当”一声,老四早已拔刀在手,磕开匕首。老大也偏头闪过剑锋,骂一句:“王八蛋,竟敢装睡。”顺势一刀,当胸直劈过来。

一招未过,把守在门口的老三也疾奔而来,插在老大和老四进招的空当,一招叶底藏刀,刀背朝下刀锋朝上,反撩石敢当双足。石敢当长剑一旋,以一招夜战八荒,磕开对方三件兵器。以一敌三,情势立变,石敢当已占不到半分便宜,虽不致立即落败,但要取胜,却已甚难。

打斗之声早已将庙内众人惊醒,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快保护公主。”于是众人纷纷退到公主身边,将其团团护住。石敢当一眼瞥见公主就在身后,亦怕刀剑无眼,伤及公主万金之躯,忽地使出一招险着,刷刷刷,快逾闪电,向对方三人各攻出一剑,人却忽地纵起,自对方头顶一跃而过,落到三名黑衣人身后,且战且退,将三人引到庙宇中间。

双方又叮叮当当斗了二十余招,那黑衣蒙面人中的老大见己方尚未动手便折损一人,此时以三敌一,兀自久战不下,不由惊疑万分,喝道:“阁下难道就是右卫大将军石敢当?”

石敢当见对方既敢有恃无恐,深夜奔袭,自然是将己方情形调查得一清二楚,识得自己的身份,那也不足为奇。当下道:“在下正是石敢当,奉我主大宋皇帝旨意,援接公主回朝。不知诸位是何方高人,受何人指使,到此何干?”对方冷哼一声,却不答话,反而趁他说话分神之际,连连进攻。石敢当暗骂一声“卑鄙”,一时间,竟被迫得手忙脚乱。

公主战战兢兢靠墙坐着,眼见对方三人围攻石敢当一人,自己这边却无人上前助战,不由大急。石敢当派出的在四周围警戒的八个人中,除两人已遭毒手,余下六人听见打斗声,早已奔回庙内,有心上前相助石敢当一臂之力,却又自知武功不济,不敢轻举妄动。余下众人中,就数马步军统领符飞羽武功最高,可他右臂已断,重伤在身,连走路也甚困难,就更不用说上前助战了。

石敢当以一柄乌金剑敌对方三把刀,虽未呈败象,却已甚感吃力,再退一步,却已到篝火边。他心中一动,长剑一挥,挑起一根正熊熊燃烧的木头,直朝蒙面人中的老三砸去。老三瞧见一团明火呼呼撞向自己,大惊之下,急忙矮身躲闪。木头呼的一声,从他头顶飞过,却落下几点火星,点着了他的头发。

老四忙叫:“三哥,你头上着火了。”老三一惊,急忙退后一步,双手抱头扑火。石敢当怎肯错过如此良机,长剑一挺,剑风劲疾,直削他右边肩头。“老三小心。”老大奋力来救,却已迟了,只听老三一声惨叫,右边肩头已被连皮带肉削去一大块,他右臂一垂,已无力握刀,急忙退出战圈。

老大见己方以三敌一,竟然连连受挫,不由又惊又怒。他察言观色,早已看出石敢当对公主安危极为关心,忽地心中一动,喝道:“老三,快去杀了那公主。”

老三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立即左手提刀,直向公主奔去。余下两名蒙面人力战石敢当,虽感吃紧,但三五十招内,尚不致落败。

石敢当见对方竟分出一名高手去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不由又惊又怒,骂一声:“好卑鄙的贼子。”长剑起处,寒光疾吐,剑势如虹,分别刺向老大老四二人胸前天突、俞府、膻中等数处大穴。他连施绝招,本意是想逼开二人,趁机上前阻杀老三,营救公主。谁知急躁之下,反而自露破绽,长剑攻势被老四的钢刀封住。老大乘机反攻,手腕疾翻,刀随身转,寒光一闪,斩向他左臂。石敢当已知不妙,急忙缩腕暴退,饶是如此,还是慢了一步,左边手臂早已被对方刀尖划到,立时裂开一道数寸长的血口子。

公主瞧着又担心又着急,“啊”的一声,几欲昏倒。

老三提刀大步奔向公主。符飞羽急忙挣扎起身,和数名禁军一起挡在公主身前。老三双脚连环踢出,将符飞羽和挡去他脚步的禁军踢得翻了几个筋斗,滚倒在一边。公主眼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蒙面人提着一口明晃晃的钢刀朝自己奔来,吓得脸色苍白,早已呆住。

老三见再也无人敢上前阻挡,心中甚是得意,干笑两声,对公主道:“老子送你去阴间做公主吧。”左手一抬,举刀就向公主劈去。

石敢当一见之下,不由大惊失色,急忙飞身扑上相救,却被老大老四双刀死死缠住,脱身不得,眼睁睁看着老三的钢刀往公主头上斩落,自己却无法相救,急怒攻心之下,钢牙紧咬,双目中几乎喷出火来。

公主眼见钢刀劈至,更是吓得花容尽失,“啊”的惊叫一声,只得闭目待死。

眼见刀光一闪,公主就要人头落地,玉殒香消,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地自公主身边蹿出一人,手臂一扬,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自他衣袖之中闪电般刺出,直指老三咽喉。只听得老三“啊”的一声惨呼,长剑早已穿喉而过,一股鲜血箭一般喷了出来。

黑衣蒙面人中的老大一见有变,悲呼一声:“老三。”立即弃了石敢当,飞奔过去,抱住正缓缓向后倒下的老三,却见他喉咙洞穿,早已气绝,不由悲怒交加,双目中竟流下泪来。

如此骤变,早已令得在场众人都惊得呆住。

石敢当抬眼一看,关键时刻出手救了公主一命的,竟然是胡老爹的儿子胡达尔,不由又惊又喜,却又大感意外,冲他抱拳一礼,道:“多谢胡兄援手之恩。原来胡兄竟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石某倒是看走眼了。”

胡达尔微微一笑,倒转长剑,抱拳回礼道:“好说好说。非在下故意欺瞒将军,只是遭逢乱世,又携有老父在旁,为免惹祸上身,只好藏剑而行,还望将军海涵。”

刚说到这里,那黑衣蒙面人中的老大悲怒之下,突地跃起大叫道:“王八蛋,竟敢杀我三弟,老子要你抵命!”抡刀生风,直朝胡尔达拦腰横斩过来。胡尔达凛然喝道:“来得好。”身形陡然拔高三尺,青锋剑迅如电掣,扬空一划,自他肩头削下。老大急忙提刀格挡,只听当的一声,刀剑相交,迸出一星火花。手臂一震,钢刀竟被对方长剑削去一道缺口。他心头一凛,已知对方是个劲敌,再也不敢轻举冒进,立即沉下心来,全神应敌。

两人斗得十余招,胡达尔早已摸清对方路数,猛然大喝一声,左掌荡开对方钢刀,右手长剑斜挑,早已刺入对方小腹。手腕一旋,长剑在对方腹中猛然一绞,黑衣老大惨叫一声,气绝倒地。

石敢当知道老大是这四个黑衣蒙面人之首,也是其中武功最高的一个,若与自己单打独斗,只怕至少要二十招以后才有胜算。而胡达尔仅用十余招便将其击杀,武功之高,竟似不在自己之下,不由暗吃一惊。

老四正跟石敢当动手,眼见三个同伴先后丧命,心下早已慌了,哪里还敢恋战,虚晃一刀,扭头便向门外逃去。石敢当冷笑一声,道:“现在还走得了么?”张弓搭箭,往他背后射去。

老四奔逃中听得脑后风响,已知有箭射到,回头不及,急急忙忙往右一闪。谁知便在这时,那箭忽的一分为三,从左中右三路射去。他虽避过中间一支,却正好撞在右边那支箭上。石敢当恨他们刚才老是缠住自己不放,险些害得公主丧命,是以这一弓搭三箭,弓弦拉得极满,力道奇大,箭镞从他后背射入,直透前胸。老四中箭之后,兀自向前狂奔数步,方才倒地。

胡达尔急忙提剑赶上,蹲下一看,见他已然气绝,不由暗叫一声可惜,回头对石敢当道:“如果将军能留下一个活口就好了。”

石敢当一怔,蓦地醒悟,道:“正该留下一个活口来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此何干?”瞧着四名黑衣人的尸体,连叫:“可惜可惜。”

胡达尔道:“也许从尸体上能发现一些线索。”两人将四具尸体抬到一起,揭开蒙面黑布一看,只见四人均是三四十岁年纪,虽然面目陌生,并不相识,但从相貌上看,必是汉人无疑。胡达尔伸手往尸体上一搜,却从四人身上各搜出一块四寸见方的金牌,金牌正面雕着一条龙,刻着一个大大的“汉”字,反面刻有文字,四人各不相同。老大身上的金牌刻着“汉王天子御前左卫大将军”十一个篆字,老二的金牌上刻着“汉王天子御前右卫大将军”,老三是“汉王天子御前前卫大将军”,老四是“汉王天子御前后卫大将军”。

胡达尔见了,不由皱眉道:“真想不到这四人原来竟大有来历。只是偏安一隅的北汉******不是早在数十年前就已被大宋太宗皇帝率兵讨平了么,怎么现在又钻出一个‘汉王天子’来了,当真古怪。”

原来早在一百多年前,中原大地藩王割据,一片混乱,史称五代十国。辽世宗天禄元年,后晋出帝开运四年,当时的晋国河东节度使刘知远起兵占据洛阳、汴梁,建国称帝,史称后汉,刘知远乃为后汉高祖,在位不到一年去世,子隐帝刘承佑继位。隐帝乾祐三年,朝中政变,郭威自立,是为周太祖。

后汉高祖之弟、时任河东节度使的刘崇闻讯大怒,遂自立于山西晋阳,继承后汉之统,史称北汉。北汉世祖刘崇在位四年去世,传位其子刘承钧,是为北汉睿宗。大宋太祖皇帝黄袍加身时,适当北汉睿宗在位。睿宗在位十四年,传位于养子刘继恩,后刘继恩为宰相郭无为所弑,另立刘继恩之弟、睿宗另一养子刘继元为帝,是为北汉末帝。

自大宋建国以来,北汉联合辽军时常入侵北面边界,宋汉数次交锋,各有胜负。至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终于讨灭北汉,平定河东,汉朝至此而终。

事到如今,已过去五十余年,居然还有人自称“汉王天子”,并且还派了这四位“御前大将军”前来“公干”,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石敢当将四块金牌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亦不明所以,心想这四人虽然来得蹊跷,但看情形似乎并非为公主而来,而是别有所图,而且也不像是与辽军一路的。此非急事,只有待将公主护送回汴京后,再禀明皇上慢慢调查。这样想着,便将四块金牌揣入怀中,不再多费心思,妄加猜测。

抬起头来,朝胡达尔看去,却见他也正朝自己看来,目光中透着一种闪烁不定的神色,他不由心中一动,暗吸一口冷气:啊哟,我光顾查探这四个蒙面人的身份,怎地忘了他也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物。以他这等身手,却甘心扮做难民混在公主身边,目的只怕不止为了方便照顾老父、护送老父回中土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他不由浓眉微皱,下意识地扭头朝胡老爹望去,只见这老头正一个人默默地在为篝火堆中添加树枝木柴,那火经他一拨弄,便烧得更加旺盛起来。回想这一路走来,这老头少言寡语,极少跟人攀谈,除此之外,倒也并无不妥。

他心下稍安,有心想对胡达尔出言相询,但料想若对方真的另有目的,必不肯实言相告,倒不如假装不知,只是一路暗中提防多加小心就是。

想明此中关节之后,他不由轻轻吁了口气,回身四顾,只见公主就站在自己身旁,虽然脸色苍白,惊魂未定,但终是虚惊一场,并无损伤,不由心中大定。再看众人,除庙外有两人被杀之外,其余均安然无事。当下,他躬身向公主请安之后,叫过两名禁军去外面将那两人尸体抬回,就在庙内挖个土坑,与四个蒙面人的尸首一起埋了,免得让追踪到此的辽兵起疑。

那两名禁军领命而去,出到门外,刚走两步,却又急急折回,惊惶禀道:“石将军,门外有一队辽兵,正向山神庙这边奔来。”

石敢当脸色微变,急忙奔到门口,举目望去,此时晓星隐没,曙色微明,但见不远处薄薄的晨雾中,正有一股辽兵向这边奔来,队伍不长,人数也不过数十人,而且队伍也不太整齐,看来并非前来追踪公主的辽兵大队人马,多半是一小队出城巡逻的辽兵,远远的听见山神庙中有打斗声传出,所以赶来看个究竟。

胡达尔站在门口,跃跃欲试地笑道:“石将军,辽兵人少,咱们出去冲杀一阵如何?”

这几日来,石敢当等被辽军前堵后追,一路提心吊胆,狼狈不堪,此时撞见一小队辽兵,正好出出心头这口恶气。听胡达尔这样一说,心中豪气顿生,笑道:“正合我意。”转身走回庙内,提剑削下一尊金刚塑像的脸膛,当做面具系在脸上。

胡达尔知他是怕辽军认出自己,暴露了公主的行踪,故而不以真面目示人,当下也削了一块“面具”套在脸上。石敢当唤来大小雪儿,两人一人一骑,一击马臀,便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那一小队辽军,正是听得山神庙方向似有打斗之声传出,所以前来察看的巡逻兵。孰料还未进庙,便忽地自庙中冲出两骑白马,再一看马上之人,直生得青面獠牙,面目可憎,不由吓了一大跳。

辽军尚未反应过来,石、胡二人便已拍马冲入阵中。数名辽军闪避不及,早被大小雪儿踏在地上。余下辽兵一惊之下,立即“嗬嗬”呼叫,围杀过来。石敢当先用乌金剑砍翻两人,却嫌马上冲杀,长剑不太称手,夹手夺过一柄长枪,连挑十余名辽兵。胡达尔也早已夺得一把柄长刀,左劈右杀,如切西瓜一般,辽兵顿时倒下一大片。两人杀得兴起,仰天长啸,大感快意。

辽军死伤数十人,余下十多人一见大势不妙,弃枪就走。石、胡二人相顾大笑,也不追赶。待辽兵都走远了,这才掉转马头,奔回庙中。公主怕被辽军发现自己,一直躲在庙内,侧耳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却不敢出门观战,正自为石敢当担心,一见他安然回来,这才放心。

此时庙中众人早已将六具尸体掩埋好了,石敢当料想辽兵逃回城中,必定报告主将,不久便会引领大队人马杀来,立即浇熄两堆篝火,再将灰烬用土掩住,扶公主上马,领了众人,趁着晨雾,出得庙门,寻了一条小路,远远地从怀仁城外绕道而去。

四 将军怒打草谷

中午时分,石敢当等已离开怀仁城二十余里,却被一条河流挡住去路。石敢当下马看时,只见那河并不甚宽,水流平缓,碧波盈盈,清澈见底,却不知这河叫甚么名字。远远地瞧见河边住得有一户人家,走过去敲开大门,却见屋里只有一位老头守家,并不见其他人。石敢当作了一揖,问道:“敢问老丈,此处是何地界,可有渡船过河?”连问两声,那老头眯着眼睛看着他,满脸愁苦,神色漠然,并不答话。

石敢当这才想起他是契丹人,自己说的却是汉话,他自然听不懂,正自发愁,胡达尔走过来,噜哩噜哩地向那老者说了一句什么话,老者眉头一展,立即跟他攀谈起来。两人说的都是契丹话,石敢当连一个字也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