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警官在这个早晨回到派出所时天已大亮起来。
他一进门,发现所里同事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这时,一个值班警员叫了他一声,又冲他挤挤眼,朝里面的接待室歪头示意了一下。苏警官立刻明白,那个刚刚跟他通过电话的女人已经到了。于是,他就转身来到接待室,推门走进来。
这果然是一个年轻女人。她一见苏警官就连忙站起来。
苏警官看看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年轻女人说,请问,您就是苏警官吗?
苏警官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化妆品气味。这种气味很清幽,显然是来自一种国外的品牌。苏警官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大约三十多岁,看上去很会打扮自己,脸上施妆很淡,衣着也很普通,但倘若稍加注意就不难发现,都是一些很名贵的品牌。苏警官注意到她手里拿的那只棕色手包,那好像是一只小牛皮的普兰达。
苏警官看着在心里暗想,单这只手包就应该价格不菲。
年轻女人自我介绍说姓林,刚从马来西亚的沙捞月来。
苏警官知道,沙捞月是马来西亚的一个洲。
苏警官很认真地打量了她一下,嗯了一声。
您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助吗,请说吧。
是关于……东朗医院一个护工的事情。
谁?
一个叫刘春的人,他在您这里吗?
年轻女人并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
苏警官不置可否,您找他,有什么事?
我这一次回来,就是专程来找他的。
好吧,林女士,请说得再具体一点。
刘春,他侵吞了……我父亲的遗产。
这时苏警官才想起来,他在审问刘春时,刘春确曾提到过,这一次出事前,他照料的那个香港老人儿女都在国外,老人去世后,是他为他料理的后事,而且,这老人正是姓林。于是,苏警官对这个林姓的年轻女人说,刘春确实在这里,不过,恐怕你不能见。
年轻女人立刻问,为什么?
他现在涉及到另一件事,目前还没有搞清楚,所以……
无论他有什么事情,我父亲的这笔遗产总要说清楚。
年轻女人从手包里掏出香烟,点燃一支吸着,又说,我父亲来这里定居以后曾经买过一处房产,身边至少还有三十几万人民币的现金存款,这是他这一生的积蓄,他曾是一个裁缝,这些钱都是他这些年用缝纫机一脚一脚踏出来的,可是现在这些财产呢?都跑到哪去了?不错,我父亲在跟我通电话时确实不止一次地说过,将来要好好感谢这个刘春,因为他对他的照顾实在太好了,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他让我回来时一定要给他一笔钱做为酬谢,但即使这样,他也不能把老人的这笔遗产全都占为己有啊,他怎么能这样做呢?
苏警官看着这个年轻女人,始终在很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年轻女人又说,我要问一问他,这些钱究竟都被他弄到哪去了?
苏警官问,你认为,是被刘春侵吞了吗?
年轻女人反问,如果不是,为什么连房子也被卖掉了呢?
苏警官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吧,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事后苏警官告诉刘春,当时他在心里分析,如果从刘春的经济状况看,他侵吞林老先生的这笔遗产应该不是没有可能。但问题是,苏警官凭着对刘春的了解,绝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来。同时,他又想,如果真是这样,刘春和他的妻子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东朗医院做护工呢?那个林老先生在临终前的一段时间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他完全可以趁机从这些钱里拿出一部分先将拖欠医院的那笔医药费还掉,把自己从这笔沉重的债务中解脱出来,然后带着妻子离开医院远走高飞,这样也可以省去那个周明主任的纠缠。但事实证明,刘春并没有这样做。所以,苏警官在带着这个年轻女人走进公安局的看守所之前,为缓和一下她的情绪就说,你先不要急,无论什么事都是可以谈清楚的,也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年轻女人却似乎已经认定是刘春侵吞了她父亲的遗产,她说怎么能不急呢,她马上还要赶回沙捞月去,那边还有很多事在等着她处理,她真怕被这件事缠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