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天穹漆黑如墨,在城外远远望着燕京城,灯火如昼,繁华热闹。
两道身影,一个青衫,一个紫衣,站在高岗上,眺望着夜色下的巍峨的城池,心中起伏,刚才险些被留下,非死即伤,心中有余悸。
此时两人的面罩都已经扯去,露出真容,男的奇伟英俊,女的清丽无双,正是齐国的鲁仲连和凤舞门的凌紫雪。
“方才好险啊,鲁兄,这次你鲁莽了。”凌紫雪撩着额头凌乱和几缕发丝,轻声叹道。
鲁仲连不置可否,点头道:“是啊,真没想到,燕王的身手反应那么好,而且他身边除了王妃,竟然还有一位八阶高手,差点栽在王宫内,对了,你怎么也来了?”
“燕国最近变革越演越激烈,酝酿着一种新的文明,有可能会天下社稷产生大影响,家师让紫雪下山,仔细查访一下燕国近况,正好赶上中秋晚会,燕王迎娶匈奴公主,所以就来凑热闹了。”
“原来是这样。”鲁仲连释然,十大圣地中,只有墨家、鬼谷门、圣贤庄、凤舞门等,几个自持显学正统,帝王之师,因此总在社会诸侯出现****的时候,站出来指指点点,把持社稷神器。
凌紫雪疑问道:“鲁兄为何要行刺燕王,这可是触犯诸侯国,还有圣地之间的大逆罪,一旦曝光此事,只怕会遭到诸侯反制,燕国的追缉,到时候,可能要浪迹天涯了。”
鲁仲连叹道:“我的初衷,并非要行刺燕王,而是在试探,自从魏国大将军突然‘阵亡’后,鲁某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怀疑他金蝉脱壳,逃离了魏国,隐匿在燕国,因为从他当初在燕国建仅次魏国的商号,就看得出来他有退身燕国的迹像,再者,燕王与辰凌的面容有六七分相似,透着蹊跷,所以我才大胆假设,对燕王行刺,来试探他身上的武学功力。”
凌紫雪没想到鲁仲连是这样的想法,有些匪夷所思,虽然她也曾怀疑辰凌阵亡的消息是否可靠,总觉得以辰凌的能力,不至于死的那么简单,但是从没想过,他本身与燕王会有什么联系,不得不承认,这鲁仲连身为齐国的奇男子、散贤智囊、帝王之友,思维太敏锐和奇特了。
恐怕普天之下,怀疑辰凌未死,并藏身燕国,与燕王有些联系者,只有他一个人吧。
别人最多怀疑,辰凌的才能,怎么会如此轻易地阵亡在伐卫最后即将胜利的时刻,透着几分滑稽,但是有太多人证,物证,所以使得天下人,还是信服这个事实的。
毕竟辰凌虽然很有能力,但也不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神仙,还是会阵亡的,天下人总结他,就是被胜利和才学过于骄傲,冲昏了头脑,轻敌致使他阵亡。
“鲁兄,查到了什么?”
“有一点,燕王的功力不低,虽然没有直接出手,但是那反应力,至少判断他在六七阶武者间,试想一个君王,成长于宫室内,即使习武,也只是强身健体,并非戎马杀敌,游侠剑技,所以功力不高,像魏王、齐王、楚王等,连一阶武者都不是,赵王天生神勇,也只有四五阶武者的实力,除了宋王偃这个另类,专心武道,荒芜政治,突破八阶,成为特例。”鲁仲连侃侃而谈,说出自己的推断。
凌紫雪也怀疑了起来:“燕王登基前是二王子姬职,曾在韩国做质子,也没听说他有什么能力,不如韩国入手,打听一下他在韩国做质子时候的能力,对照一下。”
“嗯,这样也好,辰凌在五国会盟上,突破了先天秘境,成为七阶武者,击败了山河榜第十的剑客,而且他使用的庄子剑术,今晚另一个女子,使的同样是庄子剑术,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巧合,也透着更多的玄机!”
凌紫雪听完,也不由动容,对燕王愈发看不透,浑身都有一种寒栗的感觉:“如果,我说如果,燕王与辰凌是同一个人,那么,太让人吃惊了。”
鲁仲连苦笑道:“如果假设是真,那么燕王就太工于谋略了,把全天下人蒙骗其中,他究竟要做什么?所图甚大啊——”
凌紫雪凝重道:“不错,燕王越来越神秘,甚至连诸侯六国,根本没把这个年轻君王放在眼里,甚至不把燕国当一回事,可是越是这样,燕国如此迅猛发展下去,以燕王的心机和手段,日后中原诸侯危险了。”
两个人,一个代表秦国、一个代表齐国,虽然在立场上有些差异,但此刻却面对同一敌人,燕国。
鲁仲连谨慎说道:“未知的对手,才最可怕,燕王越发低调神秘,燕国发展却日新月异,不论政治、经济、军事改制,生产作坊、手工商业、税制赋收,征兵招募等,都与中原各国不同,仔细一想,非常的微妙与实用,本来,我还打算联合中原五国,对燕国进行制裁,但刚奔走完五国,达到一定协议,就被苏秦瓦解了,燕国这个对手,后劲和外交,都很可怕——”
凌紫雪心中也在盘算,半晌说道:“走吧,暂时离开国,以墨妃暄的聪明才智,应该会猜到咱们了,一旦发动墨家的力量,墨徒全国通缉你,也是麻烦不断——”
两道身影,转身插进黑夜荒郊中,离开了燕地。
…………
齐国,临淄城。
苏秦来到了王宫,以燕国使者的身份,在王宫大殿觐见齐宣王。
齐王是个好大喜功之人,加上齐国富有,最近吞灭了鲁国,使得齐鲁大地整合,疆域扩大,颇有几番要大干的意图,才能附和他的名字,田辟疆。
苏秦通过早先在齐国与齐王打好交道,早就把齐宣王的性子摸清楚,再通过贿赂齐国大臣,把齐国朝政派系和内争都了如指掌,因此对症下药,极力向齐王灌输称霸的念头。
“苏秦啊,这次入齐国,该为何而来?”齐宣王威严中带着几分得意,毕竟齐国在他的手上,开疆扩土,算是英武之君了,大有颜面,因此比上次相见时候,更有锐气自信。
苏秦拱手道:“这次代表燕国出使齐国,主要是为了向齐国献贡而来。”
“献贡?”齐王田辟僵眼眸一亮,来了精神。
朝殿上文武官员们也都一愣,不知苏秦的话意何解?
孟尝君田文在殿下文官最前排,与丞相、御史大夫同排,听到苏秦的话,也摸不着头脑,但是心中暗暗警惕着。
苏秦余光瞥见众人的惊讶神色,心中暗笑,就是要受到这样的效果,抓住众人好奇的心思,才能起到惊慑的作用,他拱手道:“启禀君上,齐国与燕国,本是邻邦,世代友好,在数年前齐军还曾帮助燕国平定了内乱,燕王姬职登基之后,常念齐国平乱,退兵恩德,近来,燕国改革,成效微显,重点纺织,生活品等,燕国愿意为齐国每年无偿提供一万匹布,宫廷瓷器、纸伞、铜镜等,作为贡品、礼待邻邦兄长,同时,燕国还会在齐国境内,开始一些工坊,招纳齐国散人员做工,为齐国缴纳一定赋税,改善民生用品,丰富所需——”
齐王和文武大臣听到燕国主动示好,而且带着献媚的姿态,有些不解,虽然燕国穷弱,在七国之末,但是却资格最老,可谓老大哥,也没必要如此放下姿态吧?
“这是燕王本意?”齐王田辟疆忍不住问道,心中暗笑,上次趁乱欺负了燕国,想不到燕王却感恩戴德,念着齐国平乱之功,孺子可教啊。
“正是我王本意,与齐国称为兄弟之邦,待兄之礼,理应如此!”
齐王一听,心中大乐,想不到燕王如此知趣,自称小弟,如此孝敬,以后倒是不好故意刁难燕国了。
“燕王为何这么看重我齐国?”齐王忍不住得意问道。
苏秦恭敬道:“实不相瞒,燕国地处偏远之地,非中原黄金地段,北部与东胡,匈奴接壤,难有作为,只剩下燕山下的关内易水平原,无法与中原几个大国相比,这几年来,纵观战国七雄,实力最强者,莫过于齐、秦,次之为赵、楚、魏,再次是韩、燕,秦国在遭遇五国征伐之后,丢失函谷关的国门,目前巴蜀土著****,西戎义渠为首大小数十个部落哗变反秦,所以秦国处在内忧之中,数十年内难有大作为,当今天下,最强诸侯,非齐国莫属,其他六国,日后莫不瞻仰齐国鼻息,作为邻邦小燕,焉有不示弱称服之礼?”
苏秦这番称赞褒扬的话,把齐王和一些清高的文武大臣们,吹捧得格外开心,仔细一想,还真是这回事儿,七个大国,也只有齐国最富有,最强大了。
御史大夫端木正站出来拱手道:“君上,既然燕国如此识趣,遵从齐国我邻兄,愿意称服,还每年上拱,开设作坊,缴纳赋税,这正是君上的王者之气,称霸诸侯的先兆啊!”
九卿之一的晏英站出来同样恭维道:“齐国成为七国之首,当之无愧、诸侯霸主,名至实归!”
“当年齐国就是五霸之一,如今齐国中兴,霸业再现——”
当年齐恒公是春秋五霸之首,那时齐国在诸侯中最强大,但是齐恒公是姜尚的后代,而现在的齐国,却是田氏在百年前发动宫廷政变,从姜姓吕氏中夺取的王权,如果能在自己手中兴盛起来,称霸诸侯,日后统一九州,不正说明,取姜代之,附和天命吗?
想到此处,齐王田辟疆就激动起来,朗声道:“齐国,该中兴雄起了。”
苏秦趁机又道:“外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来!”齐王兴致正浓,因此毫无阻拦道。
苏秦满脸崇拜之意说道:“齐国南有泰山,东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渤海,所谓四塞之国,地利优势,土地肥沃,方圆千余里,金甲数十万,粟如山丘。三军之良,五家之兵,进如锋矢,战有雷霆,解如风雨。临淄城内,百姓富有而殷实,民智开放,莫不如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下棋踢蹴。街道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人涌如潮,擦肩接踵,挥汗如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凭借大王的英明,齐国的强势,天下各国莫能相比,以外臣觉得,称霸尚嫌不足,称帝号,也绰绰有余了。”
“称帝,取天子号?”齐王愕然吃惊。
不光是齐王,在场所有齐国大臣也都震惊了,这苏秦的提议也太大胆了吧。
苏秦继续道:“不错,齐国在七国最为富足,雄兵近百万,海产丰富,泱泱大国,早有了称雄的实力,如今周室衰微,只剩下洛阳、周邑两城,日薄西山,东周早已名存实亡,周天子不如诸侯一个公侯权臣的权力大,早已失去号令天下的能力,战国纷争由来已久,是该一位英主站出来,号令诸侯的时候了,齐王正是最佳人选,如果齐王有意称帝,成为盟主,燕国在后方鼎力支持,率先臣服。”
这个诱惑太大了,即使不能统一六国,但是能称帝,比盟主还要厉害,号令其他诸侯,也是一种最大殊荣,试问春秋战国以来,谁能做到?
田辟疆本就是好大喜功之人,听了苏秦的言论,心中大动,其实他早就不满周朝诸侯的身份和地位了,应该与天子平等,甚至更高,东周都要灭亡了,要是不顾着周王室曾是天子诸侯分封之主的后裔,早就给灭了,何况田氏齐国,可并非周朝分封时期的姜氏,早就姓田了,为何还要在身份上低那衰微的周室?
信阳君站出来道:“苏秦提议,大有道理,齐国当摆脱周室自立,自行称帝,脱离周王室的名义辖制。”
丞相田轸道:“当称帝,齐国成为七国之首,理应称霸诸侯——”
齐国不少大臣被苏秦收买,都是一些趋炎附势的弄臣,此时更是一片称赞声,推波助澜,对齐王歌功颂德,田辟疆飘飘然起来,在大臣们‘众望所归’之下,当场决定,齐国准备称帝号。
苏秦心中暗笑:“如此一来,齐国成为众矢之的,中原又要风起云涌,起大波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