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兰仙子自然是去接待外宗来的道友们,带着落情一一介绍。
“这是素女宗寒枝仙子,情儿便称呼‘颜初师伯’吧。”不是“寒枝师伯”,而是更为亲近的“颜初师伯”,足见两位异宗仙子的亲密。绫兰仙子宗内无闺中密友,倒是宗外有个手帕交。
“这是仙灵门灵妙仙子与霂林仙人。”“朝阳宗,疏桐仙人。”
“老祖宗。”眼前人不是楚家老祖云苓仙人是谁?
楚弋江笑得很是慈祥,称赞道,“几年不见,小丫头愈发有出息了,也难怪少陵念念不忘。他在外面,一会儿可去聚聚。”
听到楚家老祖印证心中所想,落情喜形于色。“是!”阿琅果然来了!
“……这是仙灵门的……忘机仙人。”
“忘机师伯。”落情是知道他的,却不是因为他与师傅绫兰仙子百年前的渊源,而是因为他是江愁予的师傅。
绫兰仙子变色,连忙道:“情儿莫失礼,怎能唤化神老祖师伯!……”
“无碍。”忘机仙人打断,语中带着深意,“沈忘与绫兰平辈相交,叫一声师伯也是应当的。”
绫兰仙子未再多语,将余下的好友向落情介绍完毕。剩下便是小辈们自己的时间了。
十一郎带着唯一的嫡亲师妹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到场的有大师伯殽函仙人仙人座下,大师兄樊川,二师兄徐祐嘉,十师姐孟信芳;二师伯岱关仙人座下三师姐薛红浥,五师兄方亭舟,八师兄袭风;以及同师嫡亲十一师兄郑经东。恰好这时花重也跟着四师姐花映过来。这些同辈师门弟子,皆是灵秀之人杰,与之谈天论道,必得有番不同感悟。
春波水绿,只差几株桃花。
惠风垂柳,那男子就站在红日擎天之下,嘴角呷着更甚暖阳的笑意。
“阿琅……”轻喃散在风中,却被那人细心捕获。
他转顾回眸,忽悠带上与年纪不符的少年青涩。少年与成年男儿混合成的风情,竟叫她这个活了近二百年的“老人”惊艳心跳。
“阿琅!”她足下起风,如轻云飞去,似乳燕投林,直直扑入男子早张开准备好了的怀抱。
楚少陵长臂勾住小青梅的柳腰,按捺住心底不尽的激荡与欢喜,将头埋于青梅发间,深吸口气。这几年来在百草谷,他见到了许多人,其中不乏美貌的娇俏女修,却无一人能如阿情一般轻易挑起他的情绪。哪个师姐妹能比得上他的阿情呢?
似乎意识到随年龄而起的男女之别,落情忽地飞起两片红云,却是被腰间的手臂紧紧箍着,无法动弹。
“就一会儿,阿情,就让我抱一会儿。”男子清朗的嗓音带着丝委屈和哀求,教落情一下子心就软了下来。
“阿情已经筑基了,我才练气十一层呢。”语气有些落寞,却不夹杂一丝羡慕。
落情忙抬头,恰撞入对方含笑的眸子,方知自己是被戏弄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好阿情。”有些好笑,有些讨好,楚少陵搬正林落情的小脑袋,额头抵着额头。阵阵熟悉的幽香,蝶翅般的睫毛,飘红的脸蛋,怀抱中女子的一切一切都让他无比着迷。
“落情妹妹!”娇媚女声。破坏了两人之间的暧昧。
楚少陵见小青梅脸色不太好,握了握她的小手,无言安抚。
李红颜看见楚少陵,吃了一惊,忽又想起俗世时初见的场景,恨得牙痒痒。可几双眼睛看着,特别是江愁予就在她身旁,她也不好摆脸色,只得忍住,笑语相迎。“楚师兄。”
看清来人,楚少陵挑眉一笑,道,“这不是李家小姐么,原来也拜入了玄剑宗。这位前辈是?”
“江愁予。”那人吐出自己姓名,再无其他。不过,这足够了。修仙界各宗门内门弟子,有几个没听过师门长辈感叹仙灵门第一天才江愁予江真人的呢?
楚少陵大惊,“原来是江真人!”
李红颜笑道,“江真人,这位是百草谷云苓仙人的弟子,楚少陵楚师兄。”
“炼丹,很好。”
见江愁予并没对自己刻意的称呼在意,李红颜有些失望。
落情听到这儿,不禁有些疑惑。李红颜又是如何知晓阿琅拜入云苓仙人座下的?她一个小小外门练气女修,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消息?原来这么早此人心机就这么深了啊!
江愁予面色微凉,状作不经意地瞥了眼落情与楚少陵紧握的手。十指交缠,看得他愈发冰冷。
落情莫名有些心慌。
“师傅教我另送师妹一件天蚕罗霓。”眼睛直直看着落情,手腕一翻瞬时出现一件朱色罗霓。只见它轻如蝉翼,色如朱砂,靓丽非常,飘逸无限。更可贵的是摇摆间露出的几串珠坠,竟不是普通的安神珠,而是极好的深海蚌珠,又被人称为“人鱼泪”的。这“人鱼泪”个头并不大,却小巧圆润,精致的足以让每个得到它的女人爱不释手。
“好漂亮的罗霓!”
似是没看到李红颜莹润含情的双眸,没听见她委屈艳羡的娇嗔,江愁予目不斜视,亲手将天蚕罗霓递与落情。想了想,又添道:“此衣名唤‘血舞’。”
落情呆愣间已将“血舞”接下。那辈子筑基时候,忘机仙人可没多送什么礼呀,更别提让唯一的徒弟亲自送来了。这一出戏,究竟是要闹哪般?“还请真人代落情谢过忘机仙人。”盈盈一拜,风姿尽展。
看那低眉顺目的温顺模样儿,倒是有副大家闺秀姿态了。偏偏她越表现得温良无害,江愁予越觉得她骨子里的羁放,越发不满她在自己面前的掩饰与虚伪。明明方才在那百草谷弟子面前她笑得那般欢喜与羞涩,明明自己才是修仙界公认的天才……一贯顺风顺水的仙灵门第一天才,却是失意了。“家师与绫兰师叔平辈相交,师妹称呼我一句师兄即可。”话出,连他自己都是吓了一跳。
呵,师辈平辈相交又如何,他是金丹真人,又如何与外人看来并不熟识亲厚的自己平辈相交?她曾经试过,却是遍体鳞伤,终也没能与他比肩。平辈相交啊平辈相交。嘴角泄出一丝讥讽,看得小竹马心下一惊。阿情这笑不似双十少女,仿若飘渺虚幻,揪得他心生疼。
又是这样!江愁予剪瞳冰冷。每次见到林落情,她总会莫名失神,对他表现出的也并不热情,而仅限于落落大方。他却硬是瞧见了其中的七分刻意,三分隐忍。见她此时低首的倔强模样,江愁予脑海深深处划过一道桃红倩影。那感觉,就如上辈子刻骨纠缠。如是想着,继续道:“家师吩咐,林师妹得闲可去我仙灵门一游,愁予必尽地主之谊。”
落情呆呆看住江愁予,心中只有“不可思议”四个大字。忘机仙人虽思慕师傅绫兰仙子已久,那时也邀请过自己,却全然不似这般郑重,多是对小辈的纵容。
“是……是。”
江愁予俊眸划过一丝笑意,想必师傅是不会介意自己代他邀请绫兰仙子的徒弟外带送件小礼物的。
“阿琅……”
看出小青梅的不自在,楚少陵心疼极了,也顾不得眼前是不是仙灵门第一天才江愁予,诚恳抱歉,带着小青梅,溜了。
江愁予看着二人远去,眯了眯眼,冰冷的眸子充满了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愁予师兄……”李红颜含泪,狠狠绞着手里的帕子,暗骂林落情什么都要跟她争。殊不知,她才是那个万事都要争上一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