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忍者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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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清凉斋道破情关(1)

半义和尚讲毕,众人嗟叹不已,只因他这故事乃亲身所历,故而颇能振聋发聩。

待****散去,光波翼方得以面见半义和尚。说明来意之后,可喜半义和尚果然知晓那般若泉,并且还吃过那泉水。

原来河东代州境内有座名山曰“清凉山”,清凉山五座主峰,顶平如台,故又名“五台山”。五峰环抱一镇,名唤“台怀镇”。那般若泉便位于台怀镇中,毗邻“梵仙山”北麓,距清凉山名寺“大华严寺”不远。

相传此地从前无水,僧俗人等饮水皆须到很远处打来,极为不便。后来先后有两位僧人到此,日夜念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以求水,结果均在即将功成之日,被山中猛虎与凶神所阻,半途而废。后有一僧名慧潜,来此结茅棚,念经祈水,其间不为那猛虎与凶神所动。便在他念《金刚经》满一万日的夜晚,一位白衣老者现前告之,泉水涌出之际,便是法师圆寂之时。慧潜亦不为所动。少顷,泉水汩汩涌出,慧潜大笑入寂。因这泉水乃由念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而求得,故名曰“般若泉”。

般若泉水清澈寒冽,以之沏茶竟有超凡脱俗之味。但凡清凉山各寺院来了贵客,寺中均会派人专程取水沏茶。据说那般若泉三九严寒不冻,三伏酷暑不温,冷泉水也能沏起茶来。且以般若泉水沏茶,多饮愈畅。

光波翼得了这个讯息,自然欢喜异常,暗忖那清凉斋多半便是因在清凉山中,故而得名。当下再三拜谢半义和尚,又供养了许多银钱,便告辞而出,奔到无人静处,招来仙鹤,直向北方清凉山飞去。

天目山距清凉山着实非近,便在天上直飞也有两千三、四百里之遥。多亏仙鹤相助,不到两个时辰,光波翼便已飞过清凉山南台峰顶,降落在五峰怀中。

其时正值日入,天色将暗尚光,光波翼正欲寻人打听般若泉所在,忽觉这小镇与自己梦中所见竟一般无二,心中不免暗自称奇,便循着梦中走过的路径,一路走到一口泉眼旁,见那泉水样貌也与梦境毫无二致。

“想来这便是般若泉了,世上竟有这等奇事!” 此时光波翼心中愈加惊叹不已,忙走到泉眼旁,顾不得天寒,俯身捧起泉水来吃。泉水入口,光波翼不觉一呆,天下竟真有这般泉水!若非泉水冰冷,只怕入口也不易觉察,因那泉水竟然没有半点味道,可谓纯净之极!

通常无论泉、池、江、河中水,或是井水,或是雨水、雪水,多少总会有些许味道,或甘或苦,或涩或酸,尤其似光波翼这般六根敏锐之人,更能轻易尝出其中差别。如今这般若泉却当真无味,纯之又纯,无参无杂。难怪南山说以这般若泉沏茶方为极品,恐怕也只有如此纯净之水方能完全浸显出茶的本来滋味。

尝过泉水,暮色渐全,光波翼一时不知再向哪里去寻蓂荚她们。那清凉斋应是纪家对清凉山中别墅的自称而已,何况这清凉斋也必是纪家不愿外人知晓的隐秘处所,故而即便向这镇中居民打听也不会有甚结果。

此时,从北面一二里之外的灵鹫山大华严寺中传来阵阵鼓声,光波翼心中隐隐觉得,或许自己守在这般若泉旁,便可遇见南山!当下便在般若泉旁席地盘坐,一面施展天目术观察镇中人家、房舍,以期能够寻见姐妹二人。

次日天光大亮,未见有人经过泉旁。光波翼的天目术眼下可见方圆二、三里之内景物,观察一夜,亦未寻到任何踪迹,便起身向镇内去慢慢寻人打探。

光波翼担心离去后,南山若来般若泉旁会与自己错过,便不时回到泉旁察看。

打探一整日,果然无人知晓清凉斋,亦无人听过蓂荚、南山的名字,亦未听过小萝、纪祥的名字,甚或亦未见过极美的两位少女。

光波翼略感失望,傍晚只得回到般若泉旁继续守候。如是日寻夜候,一连三日,竟无半点音讯。

光波翼心道:“莫非她姐妹二人并非在这镇中?或许是我相思太甚,故而乱发的梦境?明日我再寻访一日,若仍无果,我也只好再往别处去寻了。”

第二日,光波翼仍是一无所获,不免大失所望。夜间望着北面大华严寺中的宝塔,心中祈道:“都说这清凉山乃文殊菩萨道场,菩萨慈悲,怜悯弟子,请菩萨今夜为弟子示梦,告知弟子蓂荚与南山姐妹二人所在,让弟子早日得与她们重聚。”如是祈祷了几番。

山中小镇,风厉夜寒,是夜又下起雪来,光波翼静坐调息一座,令身体温热,便靠坐在一块石上睡去,却仍能令脉气周行不绝,以御严寒,可见其调气功夫已达自如之境。

一觉醒来,竟然无梦。光波翼怅然若失,蹲在泉旁,捧水洗了洗脸,又对着泉水兀兀发呆,耳中只听着泉水汩汩流涌之声。

不知许久,光波翼忽闻身后咯吱咯吱踏雪之声,知有人走近,遂起身回头来看,只见一位农家女孩,着一身粗布棉衣,头发蓬乱,满脸碳灰,手里拎着一只小木桶,略带迟疑地走到光波翼面前,显见是来打水的。

光波翼看见那女孩先是一怔,定了定神,脱口叫道:“南山?”

南山早已望着光波翼眼泪汪汪,此时忽然放声大哭道:“哥哥!”扔下木桶便扑到光波翼怀中。

光波翼将南山紧紧抱住,眼泪亦不觉潸然而下。

南山痛哭了半晌,将一张黑脸哭成了花脸,方推开光波翼道:“你这负心薄幸的坏蛋,为何跑到这里来?”

光波翼抓住南山两肩,生怕她当真如梦中一般脱走,说道:“南山,是你们误会我了。”当下便将自己已查明真相,有人故意设局欺骗她姐妹二人,令她们误会自己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南山道:“我怎知你现下是不是又在骗我?当日你说在杭州杀了林语那狗贼,因能模仿林语说话,故而救了我们出城,我和姐姐心中便都老大疑惑。后来邻家那女子又说林语是在攻打会稽城时战死的,有很多人亲眼所见,你又作何解释?”

光波翼道:“我当初确是对你姐妹二人所有隐瞒,但绝未与贼寇为伍。我的确是皇帝钦命武官,那林语也的确为我所杀。南山,等见了你姐姐之后,我愿将所有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绝不再隐瞒半句。南山,你可知我为了寻你姐妹二人,踏遍了两浙之地,又在这般若泉旁守了五个夜晚,难道你还不信我么?你姐姐现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好不好?”

南山忽又哭道:“我若不信哥哥,你又怎会寻到这里来!”

光波翼讶道:“南山,我三次梦见这般若泉,还梦见你在这泉旁对我说,寻到此泉,便能寻到你们了。莫非你……”

南山哽咽道:“亏我日日对着这泉水向菩萨祈求,求你能早日寻到这里,寻到我们。姐姐恨你薄情,我不信,姐姐怨你投了贼寇,我同她争辩。如今你却一心只想着姐姐,根本未将我放在心上。”

光波翼怔了怔,说道:“南山,分别之后,我心中亦常常惦念着你,何曾忽视过你。”

南山闻言,止住涕泣道:“真的么?你当真没有骗我么?”

光波翼点头道:“千真万确。”

南山这才破涕为笑,说道:“那好吧,我宁愿相信哥哥的话。我这便带你去见姐姐,不过姐姐今非昔比,你见了她不要失望惊吓才好。”

光波翼忙问:“她如今怎样?有何不妥?”

南山却执意不肯说,只道见面便知。

光波翼大起疑惑,不知南山此话何意,心中竟有些七上八下,只好拾起木桶提了一桶泉水,随着南山向西北而行,边走边问:“南山,你为何穿成这般模样?又为何弄得如此灰头土脸?”

南山道:“我们避居在此,又无人可依,未免被恶人欺负,每次出门只好做这般打扮。这都是姐姐的主意。”

光波翼闻言心中不免又是一酸,又问道:“南山,你每日都走这么远来取泉水么?为何不让纪祥来打水?”

南山回道:“我取这水只是为了沏茶用的,家中用的水自然是纪祥去打来。我每日都盼着能见到哥哥,故而每日都亲自到般若泉旁来祈愿,否则哥哥如何能寻到这里来?只是这几日家中事多,无暇出来,故而才让哥哥多等了几日。好在哥哥尚有些良心,并未等不及便离去了。”

光波翼道:“既然是场误会,如何还说我尚有些良心?”

南山道:“那要等你将实话全都说出来才知道,眼下尚不得而知呢。”

光波翼只得苦笑而已。

南山引着光波翼经过大华严寺西面,又向西北山中曲曲折折地走了里许,南山指着前方一排小院道:“西面第二家便是了。”

这里距般若泉三、四里之遥,超过光波翼天目术目力所及,又位于大华严寺所在的灵鹫山西北,并非镇中居民聚集之地,地势颇为隐秘,故而光波翼并未寻到此处。

进了院门,见那院子很小,院中只有一正三厢四间房屋。

南山径直走到正房门前,推门叫道:“姐姐,你快看是谁来了!”

光波翼忙将水桶放在门旁,跟进门去,迎面便看见蓂荚站在屋中,正转身看向门口。蓂荚一见光波翼,脸上笑容登时僵住,随即板起脸道:“南山,你将什么人带到家里来了?”

刹那间,光波翼愣在原地,原来他见蓂荚怀中竟抱着一个婴儿!

南山上前说道:“姐姐,哥哥一直在四处寻找咱们,只怕咱们当真误会他了。哥哥说他见了你,便会将一切真相都告诉咱们,咱们不妨先听听他如何解释,再做定夺不迟。”

又回头对光波翼道:“哥哥,我跟你说过了,让你心中有所准备。现在我告诉你,这孩子的爹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我没见过他,以后也不会看见了。你若嫌弃,现在便可以离去。你若不嫌,便将那些实话细细说来给我们听。”

此时,光波翼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当初蓂荚与自己决裂而别,只觉得心寒如冰,如今南山这番话,却有如一记重锤,将那颗冰心击得粉碎。

见光波翼半晌无语,蓂荚冷笑道:“独孤公子,我在信中已说得明白,从此咱们天各一方,互不相干,如今你何必又寻上门来?你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光波翼从未听过蓂荚如此冷硬语气,心中更是绝望。

南山又走回到光波翼身边,说道:“怎么,你是不是嫌弃姐姐?你为何不说话?你若嫌弃我们,便快些走吧,永远不要……”她本想说“永远不要再来”,话未说完,却见光波翼眉头紧锁,身子微晃,两行眼泪滚滚流落,一副神伤魄落之色,不觉心中大为疼惜,故而将末后那两字又咽了回去。

只见光波翼轻轻摇了摇头,上前两步,走到蓂荚面前柔声说道:“蓂荚,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如今追悔莫及。若非我粗心大意,便不会让贼人得便,设计骗你,令你误会我,更不会让你……”光波翼看了看蓂荚怀中的婴儿,又道:“蓂荚,你不辞而别那日,我不知自己是如何活过来的。每日、每夜,你在西湖红舫上唱的那首莲歌都萦绕在我耳畔。去年七夕之夜,我独自在房中,忽然听到你呼唤我,我急忙出门去看,才知道是自己幻听。”

光波翼顿了顿,见蓂荚凝视着自己,面无表情,又续道:“感谢老天,总算让我又寻到你。无论发生过何事,无论今后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也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南山在身后插话道:“这么说,哥哥是不嫌弃我们喽?你说这话可是真心?”

光波翼道:“我可以发誓,若有半句假话……”

“哎——!”南山打断他道:“那哥哥便发誓,若非真心,便生生世世做南山的仆人。”

光波翼一怔,未及搭话,却听蓂荚开口说道:“南山,不要胡闹,且听他还有何话要说。”

南山一吐舌头,说道:“难得姐姐愿意给你机会解释,你快将实情说出来吧,不得再对我们姐妹有半句欺瞒。”

光波翼点点头道:“好,我便据实相告,只是请两位坐下,听我所说,不要太过惊讶才好。”当下便将自己的忍者身份、忍者为何物、自己的身世、真实姓名、以及自己为何去杭州、如何救了蓂荚姐妹出城、后来如何被幽狐欺骗陷害、又为何带着花粉到长安,以及自己如何立功受封赏等事一一详细说明,果然并无半点隐讳。

南山哪里知道世上竟有这些事情,简直便如神话故事一般,直听得目瞪口呆、兴奋不已。

待光波翼讲完,南山早已按捺不住,冲上前叫道:“哥哥没有骗我们么?莫非你是神仙不成?竟懂得法术!那你快变个样子给我看!”

光波翼道:“我只是忍者,不是神仙,那变身术乃是忍术,并非法术。”

南山嚷道:“管他神仙还是忍者,法术还是忍术,你总要当面变来我才肯信。否则你这鬼话可就说大了!”

光波翼无奈笑了笑,说道:“好吧,我便施展一回变身术,变作那林语的模样给你们看。”

南山连忙叫道:“不可!我可不愿再看到那个臭贼。你就变作姐姐的模样来看。”

光波翼看了看蓂荚,却见她始终淡然不惊,脸色却比先前大为和缓,看自己时已不再冷若冰霜,心中不禁暗暗称奇,不知她何以如此沉着。当下便答应一声,只转瞬之间,忽然变作蓂荚的样子,却是当初在西湖泛舟时的模样、打扮,又道了声“南山,不许胡闹。”亦是蓂荚的声音无异。

南山惊叫一声,绕着光波翼上下看个不停,又看看姐姐,再比照比照光波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用力拧了自己胳膊一把,疼得一个激灵,这才相信光波翼果然会变身!

蓂荚见光波翼变作自己模样,亦不禁眼前一亮,起身说道:“如此说来,归凤哥竟真是一位忍者。那位花粉姑娘却是因为中毒,故而才需要归凤哥照顾么?”言下竟已恢复了称呼,眼中却盈盈含着泪光。

光波翼忙收了忍术,点头称是,心中却怪道:“蓂荚好像对我身为忍者并不惊奇,却只关心我照顾花粉之事,这倒奇怪。莫非她见过花粉?”

南山抱住光波翼的胳膊,兴奋地跳嚷道:“原来哥哥真是神仙!神仙哥哥,你教我法术好不好?”

正当这时,蓂荚怀中的婴儿哇哇地哭了起来,门外忽然有人叫道:“小姐,我们回来了。”随即推门进来二人,正是纪祥与小萝。

二人见光波翼在屋中,均不禁一怔,几乎同声叫道:“独孤公子?”

蓂荚听见二人在门外呼叫,忙转身拭了拭眼角,此时转回身来向南山使了个眼色,一面轻轻拍着怀中婴儿,一面发话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纪祥答道:“都办妥了。演义大和尚说,明日便可将孩子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