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忍者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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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山道漫长天似漆(1)

夜幕降临,光波翼乘鹤飞入长安城。经过这些时日,光波翼已经习惯在天上辨认方向路途。

降落在李义南的府宅外,光波翼打发了鹤儿,上前叩门。李义南闻说独孤翼求见,忙亲自迎了出来,拉着光波翼的手步入书房。

落座后,李义南忙询问光波翼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为何至今才现身?

光波翼不便告诉他自己一直在修习御鹤术,只说为救鹤野天,颇费周章,之后又照看了鹤野天很长时日。又向李义南讲述了一些御鹤族的往事,李义南听后感慨一番,随即告诉光波翼,自己回到长安之后,僖宗非常高兴,见光波翼果然不负所望,很快便打了一场大胜仗,并且俘获劝降了数十名黄巢部将,又抓到两名御鹤族忍者,当时便赏赐给李义南很多财物,并说待光波翼归来,一定重赏。

李义南又告诉光波翼,僖宗有意让光波翼名正言顺地入朝为官,然后令他带兵去剿匪平叛。田令孜却认为光波翼身为忍者,若公然出面做官,只怕牵扯颇多,干系重大,故而此事不宜草率定夺,须慢慢从长计议。然不久前接连收到南面战报,令僖宗再次动心。一是张璘果然未听光波翼劝告,执意率军前往吉州,与梁缵一同围攻王重隐,结果王重隐战死,其副将徐唐莒率残部北上,迅速攻下了洪州。而张璘、梁缵却被高骈以‘阻止贼寇北上’为名,招回淮北。另外一则,黄巢于三月间急围福州,观察使韦岫抵挡不住,弃城而遁,贼寇入城后,焚屋杀人,血洗福州。当地名士周朴被黄巢寻获后,因拒绝辅佐黄巢,也惨遭杀害。浙东观察使崔璆、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皆上表,恳请朝廷招降黄巢,如今朝中大臣正在商议此事。

光波翼闻言说道:“原来黄巢已攻下了福州,如此说来,闽地皆已陷入贼手。”

李义南道:“不错,皇上正为此事发愁,私下尝对我说,为何朝中百官,竟无一人似贤弟你这般善于用兵?皇上仍想委你以兵权,尽快荡平贼寇。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光波翼道:“兄长,田令孜所言不错,我身为忍者,万不可公然入朝为官,如此既违祖训,日后又会引生许多麻烦。为官者乃一方父母,百姓表率,若忍者入仕为官,难免显示异能,一旦为人发现,则易惑乱人心,术士邪外因兹而起,圣人之教由是而坏,其害莫大焉!因此还望兄长力劝皇上,千万不可开此先例!忍者本为隐者,前番皇上封我官职,不过是些散官虚职,既于大局无损,又可掩人耳目,使我便于入宫见驾。待日后天下无事时,也终须辞去好些。”

李义南略一沉吟,说道:“贤弟所虑的确周详,愚兄倒是不曾想到这些,待明日进宫,你可亲自向皇上阐明利害。”

光波翼起身作礼道:“愚弟恳求兄长一事。我此来乃是为了探知一件紧要之事,随后便走,故而暂时不便见驾,还请兄长替我守密,莫对皇上提及我回京之事。至于劝谏之事,只有拜托兄长了。”

李义南虽不明所以,却知光波翼必有道理,因而也起身说道:“好,我答应你便是。不知贤弟要探知何事?”

光波翼道:“我怀疑北道中有一厉害人物,故而需要秘密审问鹤明与鹤欢二人,还望兄长相助。”

李义南道:“那二人眼下正关在天牢之中,守卫森严,若不禀明皇上,如何能见到?”

光波翼问道:“谁能随意进出天牢去见那二人?”

李义南道:“只田令孜有此特权。”

光波翼笑道:“如此甚好,兄长只须为我引路便可。”

李义南立时明白光波翼的心意,面带疑虑道:“如此会否太过冒险?万一被田令孜知道,只怕会治你我二人欺君之罪。”

光波翼安慰他道:“兄长放心,我自有主张,一定不会连累兄长。”

李义南只得点头答应,又问道:“如今贼寇肆虐淮南,贤弟有何建言?”

光波翼道:“经过之前几战,我看高骈手下兵将均颇善打仗,远胜过黄巢的乌合之众,唯独被功利得失缚住了手脚。眼下朝廷若能以利益作勾招,定能让那高骈与黄巢一决高下。”

李义南“嗯”了一声,道:“愚兄也与贤弟一般想法,过几****可约上几位大人,共同奏请皇上,加封高骈作诸道行营都统,令其南下剿匪,贤弟以为如何?”

光波翼点头称好,李义南笑道:“说了半天话,我差点忘了,贤弟尚未用过晚饭吧?我这便让人预备酒菜。”说罢吩咐下去,又命人将夫人请来与光波翼见礼。

二人重又坐下,光波翼说道:“原来嫂夫人与燕儿姑娘已回来了。”

李义南却道:“贱内早已归家,只是燕儿姑娘尚在宫中。”

“哦?却是为何?”光波翼问道。

李义南道:“自从上次皇上在紫兰殿中赐宴之后,愈加迷恋古曲,便时常前往珠镜殿侧院,听燕儿姑娘弹琴,有时还将燕儿姑娘与王翰林召在一处,命他二人合奏琴曲。两月前我回到京城时,皇上命我接贱内归家,同时也将孙夫人一并接出来,并说今后不必再让她二人入宫陪伴长公主了。却只留下燕儿姑娘住在宫中,让她教授长公主弹琴。”

“原来如此,燕儿姑娘还好么?”光波翼闻言略有些担心。

“一个月前我去看过她,一切都好。”李义南答道。

说话间,李夫人已来到书房,光波翼忙上前与她见礼。

李夫人微笑道:“常听官人说起独孤将军,乃当世英雄,无人可比。上次在宫中初见将军,不便见礼问候,还望将军莫怪。”

光波翼忙道:“岂敢,嫂夫人太客气了。小弟与义南兄义气相投,直心相交,嫂夫人只管称呼独孤翼作兄弟便是。”

李义南在旁笑道:“独孤兄弟不比朝中那些官宦,别看他相貌文俊,为人却仗义豪爽,实乃李某人平生见过的第一号英雄,你只管称呼他作兄弟便是。”

李夫人这才改了称呼,大家说说笑笑,便如家人一般。李夫人见光波翼谈吐、举止落落大方,果然无半点矜持做作,愈加喜欢眼前这位英俊潇洒的独孤兄弟。

光波翼提及自己正在与李义南谈说陆燕儿。李夫人便又讲了些与陆燕儿一同在宫中生活时的情形,又说陆燕儿琴艺高不可测,之前并不知晓。她非但所会古今琴曲甚多,而且其所奏琴曲,常能令闻者如痴如醉,流连其中,欲罢不能。故而皇上每每为她琴声所动,便要赏赐重金厚帛,却均被陆燕儿坚辞,皇上因此更对她赞赏有加。

李义南也说最初携陆燕儿南下时,一路上常听陆燕儿弹琴,却不知她琴艺如此高超,可见真人常常不露相。

光波翼心中却道:“以前曾数度听闻陆燕儿与黑绳三琴箫和奏,也多次听过陆燕儿自己鼓奏琴曲,琴艺虽佳,却未见得如李夫人所说的那般高明,令人痴醉不已。日后如有机会,定当请她展示绝技,听听她这琴曲究竟如何玄妙。”

闲聊了一阵儿,酒菜备齐,李夫人便起身告退回房,李义南自与光波翼一同去吃酒,直至夜深。饭毕,依光波翼之意,二人又吃了两盏茶,方起身出府,各自披件带帽的斗篷,骑一匹寻常马儿,直奔天牢而去。

当晚在天牢值夜的狱吏接报,忙不迭地将二人迎进门去,不知田令孜为何忽然深夜来此。

原来光波翼变身作田令孜的模样,又以替身术将李义南化作自己的模样,并嘱咐他千万不可开口,因替身术只能将施术者形象转换到其他人、物身上,被施术者若是他人,则无法改变其声音,被施术者若是木石等物,则无此妨碍。光波翼担心李义南的嗓音被人听到,日后或许露出马脚,故而不令其开口。

光波翼命那狱吏带自己与李义南去见那两名“要犯”,并让李义南守在牢房外,不令任何人靠近。

那牢房在最深处,与其他牢房隔绝不通,牢廊幽暗深长。光波翼进门后,便又化作鹤野天的模样,手持火把走到牢房尽头,见迎面墙上一盏油灯,火苗如豆,左右各有一个极粗铁笼,两笼中分别关着一人。

光波翼举火照了照两人,冷冷说道:“鹤明、鹤欢,我来看你们了。”

二人闻言都从地上爬起来,拖着镣铐走到笼边,借着摇曳火光,一见之下,均大惊失色。

鹤明颤声道:“老……老族长?”他本想叫老头子,话将出口方改了过来,又道:“您老的手脚……?”

光波翼道:“多亏药师族的朋友仗义相救,帮老朽接上了筋脉。哼哼!好让老朽能走到你们这些小畜生面前。”

鹤明忙跪下说道:“害您老的是鹤紫云兄弟,与我们无干!冤有头,债有主,您老不会想把我们都赶尽杀绝吧?啊?”

鹤欢在对面却道:“鹤明,大丈夫死则死矣,你何必求他?何况我们听命于鹤紫云,暗害他自然也应算上一份儿。只可惜我不能出去,亲手宰了鹤祥云这狗娘养的!”

光波翼冷笑道:“你还挺有骨气,不过我也未必非要杀你二人不可,只要你们答应我两件事,或许我还能救你们出去。”

“哪两件事?”鹤明忙问。

光波翼说道:“第一件,你们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第二件,待你们回答完问题我再告诉你们。”

鹤明应道:“好,您老尽管问吧。只要我知道,一定如实相告。”

光波翼问道:“前些日子,有一人假称百典湖,与你们串通一气,假装为我御鹤族弟子传授忍术,此人究竟是何来头?”

鹤明答道:“原来您老是要问他,可惜我们也不知此人底细,或许鹤紫云兄妹四人知晓。自那人出现,我们便只知道他叫百典湖,是北道目长老派来的人。我们都是奉命与他配合而已,平素并无交往。”

“他是哪一族忍者,擅长何种忍术?”光波翼又问。

“我们也不知晓他是哪族忍者,只知道他能洞察别人心思,其他也未曾听说。”鹤欢忽然插话答道。原来他见鹤野天答应不杀他二人,或许还能指望被他救走,故而赶紧抢些话头,免得让鹤明一人卖乖,事后鹤野天对自己不利。

“听说此人会隐身,可有此事?”光波翼试探道。

“隐身?”鹤明与鹤欢同时怪道,二人均摇了摇头,鹤欢道:“从未听说过。平日只有鹤紫云兄妹与那百典湖有过交往,每次接送他,也都由鹤祥云与鹤彩云二人亲自出马,族中其他人都没有机会与百典湖接近。”

鹤明接道:“只有一次例外,有一次百典湖留宿在翠海,次日一早我见到鹤翱驾鹤送他,想必是鹤祥云有事,故而令鹤翱相代。鹤翱平素与鹤祥云走得最近,是鹤祥云最为信任之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诉说,光波翼心道:“上次在秦山,便是鹤祥云与鹤翱二人一起勾结毛族忍者,围攻沐如雪,看来鹤明与鹤欢所言不假。”当下又问道:“你们再说说,黄巢身边那位遮楚天是何样人物?”

二人闻言颇有些惊讶,不知光波翼为何忽然问到遮楚天身上。鹤明抢先道:“此人自称是遮族忍者,擅长禁术,可令百步之内,任何人均无法施展忍术。”

鹤欢也道:“不错,故而此人深得目长老与黄巢器重,现在黄巢身边,日夜不离左右。不过遮楚天脾气古怪,不接受黄巢封赏的任何官爵,大家只能称呼他作‘遮先生’。”

光波翼说道:“我怎么从未听说有遮姓一族忍者?也从未听说有此禁术。”

鹤欢道:“连您老都不知道,我们就更没听说过了。这都是姓遮的自己所说,我们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他那禁术倒果真厉害,我们试过,如果在他施展禁术之时,不小心驾鹤飞近他百步之内,御鹤术便会突然失灵,鹤松就曾经从鹤背上掉下来过,幸好当时离开地面不高,并无大碍。”

光波翼“嗯”了一声,又道:“我再问你二人,你们是否还愿作我御鹤族弟子?”

二人忙说:“当然愿意!”

光波翼道:“鹤紫云等人欺师灭祖,已非我御鹤族人,我必会严惩这些逆徒!你二人若能诚心悔过,我可以既往不咎,还会救你们出去,但日后你二人须听命于我,一同助我整顿族门,以此将功赎罪。你二人是否愿意?”

“愿意!愿意!”二人争相答道。

光波翼笑道:“好!不过日后你二人若食言,我定当清理门户!”

鹤明叩头道:“老族长不计前嫌,肯救我们出去,我们怎敢忘恩负义?请老族长放心,今后我鹤明唯您老马首是瞻。”

鹤欢见状也跪下道:“请您老放心,我们既已答应,决不食言!”

光波翼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二人好自保重,过些日子我便会前来救你二人出去。”说罢转身向外走去,只听鹤明在身后喊道:“老族长,您可要尽快回来呀!”

出了牢门,光波翼已变作田令孜模样,招呼李义南一同离开。那狱吏忙恭送二人出门。光波翼在狱吏耳边低语道:“今夜之事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你只当我没有来过,否则,我灭你九族。”语气甚为平和,那狱吏听罢却战栗不已,忙再三向光波翼保证,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半句。

光波翼与李义南骑马回到家中,光波翼便向李义南辞行。李义南讶道:“贤弟何必如此匆忙,至少也要住上一宿,等天亮再走不迟。”

光波翼道:“天亮之后,人多眼杂,不便行走。”

李义南只道光波翼要施展奔腾术,只得答应让他离去,又取来一些盘缠,给光波翼路上花用。光波翼也不推辞,收下银钱,拱手向李义南告辞。

出了李府,光波翼来到曲池畔无人之处,招来一只仙鹤,乘之飞空,不觉又在天上打了一个盘旋,俯首望了望蓂荚曾住过的那片院落,这才向北飞去。

飞过黄河,到了秦山脚下,正是上次花粉毒发之处。光波翼不欲令人见到自己御鹤,故而降落在此处。

此时天色尚黑,光波翼在山脚下静坐调息。时隔近四个月,重回此地,光波翼念起花粉,不知她现今如何。

曙光乍现,光波翼便起身,向西奔行,寻找东道忍者。谁知一路奔出七十余里,眼看快到山口,也未寻到任何踪迹。

光波翼心下奇怪,便转身向南寻去。直奔到瞻部道忍者驻扎的那座小村中,却见村中空空荡荡,竟无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