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忍者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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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东内苑天子扬名(1)

徐太后的贴身宫女才人扶月正为太后换下冷茶,命侍茶婢女射紫去换一盏杞菊苏合香茶上来。

扶月是徐太后初入宫时的贴身侍婢,后被懿宗宠幸封为采女,不久封宝林,徐太后的亲生女儿仁寿公主出生后她又被封为才人,只是她自己并未生下一儿半女。扶月与徐太后感情甚笃,始终留在太后身边照顾起居。因她心细,为人又懂得进退之道,徐太后也自离不开她。今日见球场上斗得热闹,扶月怕太后兴奋过度伤了身体,故而要为太后沏盏杞菊苏合香茶,既可舒缓心气,又能平肝滋阴。

射紫正望着僖宗背影出神,听得扶月招呼,忙应了一声,转身在茶箧中翻了一起儿才将茶调好,冲上水端来交与扶月。

扶月尝了一口,蹙眉道:“苏合香放得太多,而且未加冰糖。”说罢盯着射紫,射紫忙垂首低声道:“奴婢这就去重新调过。”

扶月淡淡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因当着僖宗和太后的面,扶月也不立即责骂射紫,心中却道:“这小丫头今日怎地如此笨手笨脚,不知有何心事?回去后定当好好盘问盘问她。”

再看场上两棚人马,玉鼻骍两次传球后已将彩球传至东北角一名先锋手中。那先锋双腿一夹,战马疾向於菟球门东侧冲去。

於菟见玉鼻骍骁勇,几名中军也均已回到后场,以助后军防守。

玉鼻骍那名先锋冲到距球门二、三十丈远处,於菟两名后军迎面来截。此番他们得了教训,并不同时迎敌,而是一前一后,互为呼应。

玉鼻骍先锋见对手近前,并不减速,眼见两马即将撞到,玉鼻骍先锋将彩球向前抛击,身体忽向右偏倒,那马儿竟与主人心有灵犀,左前蹄用力一踏,身体倏地向右侧倾,刹那间便绕过对手。

玉鼻骍先锋刚刚向左拨回马首,於菟第二名后军已然赶到,横马挡在玉鼻骍先锋马前。直欲以先前玉鼻骍那名中军的“横刀立马”之道,还报玉鼻骍之身。

此时彩球也刚好落在玉鼻骍先锋面前。只见那先锋并不犹豫,再次将彩球抛击而起,同时左手提缰,身体前俯,胯下骏马一声嘶鸣,竟然蓦地腾空跃起六尺多高,从於菟那名后军的马背上纵了过去。惊得於菟那名后军忙不迭地紧紧伏在马背上,生怕被马蹄踢到。

此一幕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顿时唏嘘一片,竟都忘了喝彩、击鼓。

无暇多思,玉鼻骍先锋已冲到门前十余丈开外。

於菟毕竟久经沙场,经验老到,此时先锋、中军已全部回防,三骑斜成一行,分左、中、右侧守在门前八、九丈外。另有一骑在门前逡巡防守。

玉鼻骍一名中军也已到了西侧距於菟球门十二、三丈远处,策应己方的先锋。

那先锋见西侧中军已就位,便放慢马速,将彩球轻敲至右侧身前,随即猛然发力抽击,将彩球斜向西侧传出。

於菟西侧球门前的后军见彩球传出,抢先发动,欲拦住那彩球的去路。谁知那彩球飞到半途却转而向北,直射球门而去,原来是一记弧形球。

於菟再欲调整阵形已来不及,只见那彩球穿过西、中两名於菟后军之间,距离门前守军不过三尺远处,“嗖”地射进网袋之中。

这一回场外欢声雷动,鼓乐齐鸣。张守一更是高声拍手叫好,满脸得意地斜睨崔淯。本来输赢在球场上乃是常事,崔淯也并不在意,只是被张守一这般挑衅,心中着实气恼。崔淯却不发作,表面上仍略带微笑,也随着众人一起拍手。

玉鼻骍马壮骑精,个个身手不凡,此时进得一球后,待於菟发球,又将彩球夺下。於菟那棚已渐露疲态,显然不敌对手,球门连连失守,玉鼻骍轻易拿下头场比赛,随后又不费吹灰之力,赢了第二场。

僖宗看得兴起,对李义南说道:“前面三棚皆是连胜两场,咱们也须连胜两场才是。李爱卿,这就随朕更衣,准备下场。”

李义南忙起身称喏。

太后也起身为僖宗整理了一下衣装,稍微叮嘱一番,才让僖宗和李义南下场去了。

场上的“龙雀”和凤州的“翱羽”两棚人马均已就位,诸人均跪在马旁迎候僖宗。

鼓乐过后,开赛争球。

李义南作为中军,面南先夺一球,将彩球带出十五、六丈开外,传与僖宗。

僖宗得球后,并不急于进攻,先是以月杖颠击彩球,一边左右观察敌己双方的阵形。待翱羽一名后军前来抢球,僖宗双腿一夹,乌骓马倏地窜出,眨眼便奔到翱羽后军的身后,果然是千里宝驹,脚力远胜别骑。

发力后僖宗再不停脚,仗着胯下宝马,一路左右突闪,绕过数人拦阻,手中月杖却不停颠球,待近到门前二十余丈远处,已颠击彩球百余次。

场外观战的群臣心中皆不免暗想:“怪道皇上曾自诩为马球状元,今日一见并非自吹,果然球技精湛至此,确实胜人远矣。”

僖宗在球场东南按住马首,见翱羽的后军多被自己牵制过来,西线稍空。而李义南正策马冲向西南。

僖宗向左一拨缰绳,翱羽后防以为僖宗要强行从东线突破,甫一启动上前阻拦,僖宗右臂后挥,反手将彩球击出,传给中前场的一名龙雀先锋。

那先锋并不停球,直接将彩球斜传向西南。

此时李义南刚好赶到,转身于马上,凌空便是一记重击,彩球“咚”地射进球门西下角中。君臣三人这一配合,流畅如行云流水,默契非常。

龙雀进球,场外登时欢呼雷动,鼓乐连天。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皇上的球队进球,众人的欢呼声自然高亢许多。

徐太后在亭子殿中正看得高兴,忽觉有些头晕,便拿起苏合香茶啜了一口,又轻轻捋了捋额头。扶月在旁看见,忙上前探视,低声询问太后是否要回宫休息。太后怕扫了僖宗的兴,摆摆手轻声道:“不打紧,我只是有些困倦,待看完了这一场,再回去歇息吧。”

说话间,龙雀的后军断下了翱羽的彩球,传向中场。几经传转,李义南将彩球带至前场传与僖宗。

僖宗晃过一人,近到门前,被翱羽一名后军挡在面前,向西看时,另有一骑翱羽截断了僖宗的球路,可见是防备龙雀再如前次一般传球配合破门。

僖宗见无法传球,胯下一紧,马向前冲,同时挥杖击球,却是要挤出一条缝隙来射门。

观战诸人心中皆自暗叹,僖宗未免太过心急了。

果然那翱羽后军马首前探,月杖一伸,便要将彩球拦下。

忽见僖宗身体猛然后坐,乌骓马性灵通主,前蹄一蹬,戛然止步。僖宗手中的月杖击到彩球的刹那,腕部急旋,杖头竟粘住彩球,在僖宗的头上划了一圈,彩球并未飞出。

翱羽后军见拦击落空,便要转身,却哪里及得上僖宗马快,眼见僖宗身体****,那乌骓马竟似被僖宗带着走一般,也随之向****身窜出。

僖宗的月杖又在头上划了两圈,不让彩球落下,待绕过翱羽后军,更疾速划了一圈,竟将彩球抛了出去,正入门网之中。

僖宗这一番表演,连李义南都不得不佩服其球技和骑术之精湛。

场外少不得雀跃欢呼,只是许多大臣见识了僖宗的本事,却有些哭笑不得,望着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不知是这位天才的马球状元错当了皇帝,还是这位大唐天子错爱了马球。

众人正兴奋之际,徐太后却觉愈加困倦,眼皮似有千斤重,再难支撑下去,便招呼扶月回宫歇息。

扶月忙命人备车摆驾,搀起太后下楼。太后身子一着辇车,便兀自睡去。

扶月为太后放好车帘,嘱咐驾车的宫监,驭着马儿稳稳当当地慢走。

辇车刚刚向北走出几十步远,一名宫女便赶上来拦住了车子。坐在前面车里的扶月掀开帘子,见是射紫,蹙眉微嗔道:“你这丫头怎地如此大胆?竟敢擅自拦停太后的辇车。”

射紫满脸惶恐地禀道:“奴婢有要紧事向您禀告。”

扶月问道:“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拦车说话?”

射紫向左右两旁看看,急道:“确是天大的事情,奴婢斗胆请求进车内说话。”

扶月见状,顿觉奇怪,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便点头示意射紫上车。

到了车上,射紫放下门帘,低声向扶月说道:“咱们不回大明宫了,现在调转车头往南出延政门去。”

扶月轻喝到:“放肆!你疯了么?为何不回大明宫?”

射紫淡淡一笑道:“你看了这个便知道了。”说罢拿出一面直径两寸左右的小铜镜,递与扶月。

扶月拿起镜子来看,这一看不打紧,甫一照见自己的面孔,扶月顿觉眼前一黑,便昏昏然睡倒过去。

射紫“嗤”地一笑,收起小铜镜,竟倏地变了模样。原来她是花粉的手下思容,此番与姐姐想容随花粉一同潜入东内苑,伺机劫获了徐太后的随从宫女射紫和秋蝉,并以拓容术扮成二人的模样,混迹在太后身边。

思容明知球场亭子殿中的僖宗乃光波翼假扮,故而一直在他身后留心观察,但见这位“皇帝”观看球赛时全情投入,不时指手画脚、高声叫好,又跃跃欲试,声称要同玉鼻骍一战,心中不禁佩服光波翼的变身术形神俱备,只叹自己的拓容术只能变化面容,却无法变化身形,远远不及变身术精妙。适才她在亭子殿中望着“僖宗”的背影出神,正是想着“好你个光波翼,扮小皇帝扮得还真像模像样!”

思容以右手抚在扶月的脸上,瞑目念动咒语,顷刻间便化作了扶月的模样,这正是她的看家本领之一——拓容术。她的另一件本事便是适才对扶月使出的小铜镜——眠术。以这小小的铜镜施咒照人,若照见其面,便立即昏睡不醒,若照其头,则顿觉昏沉困倦,渐渐昏睡过去。徐太后便是被思容从背后照了头部,方才困倦昏睡。

思容和扶月对换了衣装,将帘子掀开一条缝隙,吩咐驾车的宫监掉头转向南面延政门驶去。

待车队仪仗折回经过球场时,田令孜在亭子殿楼上看见,大感奇怪。按理太后的辇车应该向北从夹城穿过,回大明宫去,为何却转向南行?况且适才太后在亭子殿二楼忽称困倦,立时便要回宫歇息,已然是有些蹊跷了。

田令孜忙带了一队宫卫赶上,拦在车前。

田令孜下马,上前躬身施礼道:“请问太后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思容从车上下来,走到徐太后的车前道:“公公,今日是端午节,太后娘娘想去外面转转,看看城里的人情热闹。”

田令孜凝视了思容片刻,微微笑道:“扶月,太后娘娘莫不是想去你们娘家吃粽子吧?刘府的粽子可是太后娘娘最爱吃的。”

思容也盈盈笑道:“如果赶得及倒真想去呢,到时候也给公公带些回来。”

田令孜嘿嘿一乐,道:“不敢当。不过太后娘娘今日好像有些困乏,不如先回宫歇息,待明日再出去游逛也不迟。”

“什么时候出游太后娘娘自有主张,何须公公多言?”思容微微作色道。

“嘿嘿嘿,此番出游只怕也未必是太后娘娘的主张吧。”田令孜更不让步。

“公公不必阻拦。”徐太后此时掀开辇车的窗帘说道:“哀家知道公公是为我好,哀家只是坐了这半日,有些乏了,趁着今日端午,城中热闹,出去稍稍散些闷子便回。”

田令孜看了看徐太后,又问道:“太后娘娘今日真想去扶月的娘家刘府么?”

徐太后道:“今日时候不早了,刘府自然不会去了,只在城中转转便回。”

田令孜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老奴不敢阻拦。只是太后娘娘一向不喜张扬,每次出宫游玩都是轻车微服。老奴这便为太后娘娘另备一辆车,再派些随从护驾,请太后娘娘暂且移驾到前面的承晖殿稍事歇息,老奴会尽快办妥。”说罢叫过身边一个近从,耳语了几句,那人便骑上马向北飞驰而去。

徐太后说道:“不必如此麻烦,今日便这样出去了。些许小事,公公不要再费唇舌了。”说罢径自放下窗帘。

思容见状对田令孜说道:“公公请回吧,我们这便出发了。”

田令孜沉面冷笑道:“你们哪也去不了!”一挥手,命宫卫将思容和太后的马车团团围住。

“老阉官,你想造反么?”思容怒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劫持皇太后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如果你们乖乖地将太后娘娘好生送出来,我还可以向皇上求情,留你们一条全尸。”田令孜冷冷说道。

思容闻言笑道:“笑话,适才说话的不正是太后娘娘么?我看是你这个老阉官想要劫持太后娘娘吧。”

田令孜被思容连骂两次老阉官,早已怒从心生,却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妮子,不见棺材不落泪。实话告诉你,扶月的娘家根本不姓刘,更不住在这长安城内。你们两个一唱一和地做戏,还以为能瞒天过海么?”

其实田令孜听思容和假太后一开口叫他“公公”,便已知道她们是假扮的扶月和太后,因为田令孜虽然身为宦官,却因深得皇上宠幸,又大权在握,宫中上下都曲意称呼他为“田大人”。只是田令孜忌讳提起宦官一节,故而也不说破。加之田令孜性紧多谋,便又故意编造了扶月娘家一事,诱使思容二人上当,以为确认。那假扮徐太后的正是思容的姐姐想容。

思容见事已败露,便不再隐藏,咯咯笑道:“好个狡猾的老阉官!不过太后娘娘在我们手上,你若乖乖放我们出去,我们也不会为难她。如果你想要留难我们,我可保不准能否给她老人家留个全尸。至于你说的这诛灭九族的大罪么,我自小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恐怕你这个老阉官也找不出我的九族来吧。”

田令孜哼了一声道:“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拿下!”一挥手,数十名宫卫一拥而上。

思容并不慌张,脚步轻滑便躲过几名宫卫的进攻,随手掏出小铜镜,向近前的宫卫面前照来晃去,登时便有几人昏倒在地。思容一边应付身边的宫卫,还忙里偷闲地向田令孜望了一眼。田令孜不知她用了何样妖法,令那些宫卫猝然倒下,也不知那些人生死如何,故而被她这一看,紧张地倒退了几步,隐到几名侍从身后。

思容见状咯咯笑了起来,随之又有几名宫卫倒下。

田令孜见她厉害,便叫过两名军官耳语了几句。

思容正用小铜镜照得不亦乐乎,忽见那些宫卫停止攻击,退开一两丈远,一队弓箭手现在身前,将她半围在中间,个个箭在弦上。

田令孜站在众多宫卫身后嘿嘿一笑,正要发话让思容束手就擒,却见思容腾地转身跃起,如灵猫一般扑进太后的车内,应变神速,动作迅捷,毫无半点迟滞。

田令孜原想先以弓箭手逼住思容,再命一队宫卫偷袭太后的辇车,第二步尚未来得及施行,竟反被思容抢先躲进了辇车之中,不禁恼羞成怒,开口叫骂道:“小贱人,若不乖乖出来受降,我便将你乱箭射死。”

思容在车内咯咯笑道:“老阉官,量你也没这个胆子。你若想放箭,可得先把你的九族都藏好了,免得被小皇帝找到,非把他们一个个都五马分尸了,为他娘亲报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