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忍者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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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探京城市集塞尸(2)

月儿冷笑两声道:“那个狗皇帝,自己昏庸无能,重用奸宦,挥霍无度,搜刮民膏,压榨百姓,又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推翻这个腐败透顶、臭气熏天的朝廷又有哪点不对?”

黑绳三喝道:“住口!”

月儿也大声喝道:“你住口!黑绳三,燕儿姐姐对你情深义重,她虽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住在宫里那些日子,她没有一天过得开心。她曾说过,她宁愿自己就是陆燕儿,而不是目思琴。只可惜你这个榆木脑袋,一味愚忠,为了那个亡国的小皇帝,你当真要加害燕儿姐姐不成?”

黑绳三哼道:“她愿意作谁与我何干?你以为如此说,我便会放过你们么?”

月儿回道:“谁向你求饶了?咱们各为其主罢了。今日既然栽到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黑绳三忽然看了看光波翼道:“有人来了。”

光波翼耳音更胜黑绳三,早已听到远处脚步声,说道:“不妨,是义南兄。左右早晚也要让他知晓此事。”原来他已暗施天目术看见了李义南。

黑绳三略为沉默,又看了看光波翼,倏然收了绑缚在目思琴身上的黑绳,说道:“你们走吧。”

月儿盯着黑绳三问道:“你不杀我们了?”

黑绳三道:“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月儿哼了一声,不屑道:“明明心中还念着旧情,却不肯承认。”说罢跑到目思琴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目思琴此前一直低着头,此时方抬眼看着黑绳三,原来脸上早留下两道泪痕。目思琴缓缓说道:“月儿,你快走吧。”

月儿怪道:“燕儿姐姐,你不走么?”

光波翼道:“你应该叫她琴儿姐姐吧。”

月儿瞪了一眼光波翼道:“姐姐乳名原本便唤作燕儿。”

光波翼微微笑道:“看来燕儿姑娘也并未完全欺骗我们。”

月儿拉着目思琴的手道:“姐姐,咱们走吧。”

目思琴反拿起月儿的手道:“月儿,听姐姐的话,快走。我还有些事情要料理。”

月儿感到目思琴冰冷的手在微微颤抖,摇头道:“不,姐姐,我知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我不许你这样!黑绳三这个傻小子一时糊涂,或许他日后会明白的。反正仁寿公主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也做不成驸马了,你何必要自绝活路?”月儿与目思琴相处既久,加之二人情意相投,早已深知她的心思。

光波翼心中一酸,说道:“燕儿姑娘,我知你真心喜欢黑绳兄,黑绳兄也是钟情不二之人,不过正如月儿姑娘所说,你二人既各为其主,难免有今日之对峙,且不论谁是谁非,如今都暂且不必理会,你先去吧,大家后会自有期,何必争死争活在一时?”

黑绳三低声吼道:“你还不快走!”

目思琴凝视着黑绳三,眼泪又止不住簌簌而下,脚下却并未移动半步。

忽然一条人影倏然飞蹿到众人面前,那人讶道:“原来是二位贤弟!燕儿姑娘?”正是一路贴身护送僖宗西逃的左神武大将军李义南。

原来李义南一向守在僖宗左右,随僖宗出逃的几位王爷及妃嫔女眷皆离僖宗不远,是以目思琴与月儿二人起身到树林边,以及与巡逻军吏争吵,他都看在眼里。及至后来见目思琴与月儿双双走入树林,许久不归,不免担心起疑,便也追踪而来。

黑绳三与光波翼皆向李义南抱拳,叫了声“义南兄”。

李义南正欲询问众人为何聚集此处,转眼看见月儿,不免大吃一惊,叫道:“是你!你是曼陀乐?”

曼陀乐笑道:“李将军,久违了。”原来月儿正是李义南身中幻术之时,在梦幻中与他同床共眠多日的乐儿——曼陀乐,月儿自然是她的化名。

曼陀乐在宫中时无人认得她也便罢了,自从随僖宗逃出宫来,一路生怕被李义南认出,故而一直以斗篷风帽遮挡了大半张脸,加之路上疾驰不停,李义南果真未能认出她来。

李义南一见曼陀乐,登时想起那几日幻中风流,不禁脸红,结舌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曼陀乐见李义南窘态毕露,忍不住咯咯笑道:“昔日将军是我的阶下囚,如今世道变了。”转而对目思琴道:“姐姐,看来咱们都走不成了。”

李义南不明所以,扭头看了看光波翼与黑绳三。

光波翼见李义南居然认识曼陀乐,心说不妙。原本以为纵然让他知晓真相,只要自己陈明利害,出言劝说放过目思琴,黑绳三必不置可否,李义南自然也就答应了。可如此一来,纵然他愿意放过目思琴,也必不肯放过曾囚禁过他的曼陀族忍者。光波翼却并不知晓李义南曾答应过曼陀乐的祖母曼陀臻,将来要保全曼陀乐之事。更不知晓李义南心中对曼陀乐的微妙情感,那几日虽在幻术之中,然而与曼陀乐的缠绵感受却是如此真切,李义南早已蚀骨难忘了。

光波翼走到李义南面前说道:“义南兄,此事说来话长,燕儿姑娘,她是北道忍者,奉命来刺杀皇上,只是她终究不忍心下手,如今已被我们察觉。这位曼陀乐姑娘是她的帮手。”

光波翼故意隐瞒了目思琴的姓名不说,怕李义南因为她姓目而心生恶感,又不提曼陀乐以幻术迷惑僖宗以及帮助黄巢攻破潼关之事,却只强调目思琴不忍杀害僖宗,以此博取李义南的好感,再轻描淡写地提一句曼陀乐不过是个帮手而已,希望李义南能够放过她二人。

李义南闻言大为惊讶,看了看目思琴,又看了看曼陀乐,心想应当不错,听曼陀乐适才所言,目思琴必是与她同伙,只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如此温婉可人的陆燕儿竟然是北道忍者,而且还是一名卧底的奸细!李义南略微沉吟,问光波翼道:“贤弟打算如何发落她二人?”

光波翼说道:“燕儿姑娘是以兄长表妹的身份入宫,若让人知晓她是北道忍者,恐怕对兄长不利,对诸道忍者也都不利。不如由我将她二人偷偷带走,兄长以为如何?”

光波翼是想行个缓兵之计,先对李义南有个交代,然后偷偷放走二人,日后再慢慢向李义南解释不迟。

李义南不明光波翼所说的“偷偷带走”是何意,是要偷偷除掉二人,还是将二人押解到幽兰谷或是其他地方去。当下说道:“既然她们并未刺杀皇上,我想……可否放了她们?”

此言一出,众人均大感意外,曼陀乐也并不知晓曼陀臻拜托李义南之事,自然更不知晓李义南在幻术中与自己缠绵之事,故而也是颇为惊讶。

光波翼虽一时无法问明就里,心中却喜,忙说道:“兄长此言,亦合我意。”回头见目思琴仍只呆呆地望着黑绳三,众人说了这许多话,她仿佛半句都没听见,便对曼陀乐说道:“看来你这小姑娘人缘倒好,连李将军也愿意放你们一马,你还不快带你姐姐离开?”

曼陀乐向李义南说道:“李将军,后会有期。”说罢拉起目思琴的手,走出两步,又回头对黑绳三喊道:“黑绳三,你若是个真情真意的汉子,就到秦山来找姐姐。”这才半拖半带地拉着目思琴飞奔而去,留下黑绳三怔怔无语。

望着二人远去,李义南忙问事由始末究竟,光波翼道:“义南兄莫急,黑绳兄会与你一同护送皇上西去,路上他自会慢慢说与兄长知晓。请兄长先说说长安城内情形如何,适才我并未在军中见到义南兄与异之兄的家人,两位嫂夫人可都曾逃出来了?”

李义南大叹一口气道:“我对不住异之啊!我昨日一早刚刚入宫,便被田令孜拉住,让我火速护送皇上西巡,我根本来不及告知家人,何况接他们同走。当时我们只带了五百神策军秘密从金光门而出,随皇上同行的也只有福、穆、泽、寿四王及皇上的数位妃嫔而已,百官皆莫知晓。因太后病重,也只得留在宫中,仁寿公主不忍抛下母亲,故而也未能同来。如今不知他们生死如何。”说罢又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光波翼眉头微蹙,又道:“看来我须回长安城一趟,看看两位兄长家人是否平安无恙。”

李义南道:“如今长安城内满是贼寇,贤弟此行未免太过冒险。”

光波翼道:“无妨,兄长不必担心小弟。事关生死,小弟这便与两位兄长告辞了,异之兄如今正在兴元等候御驾,过几日义南兄便能见到他了。”

李义南也知光波翼本事,倒也不甚担心,当下双手握住光波翼肩头道:“贤弟,多加留神!”

向黑绳三与李义南道别之后,光波翼追着曼陀乐与目思琴而去,他见目思琴神情恍惚,知她二人行不多快,疾奔一阵,果然便望见二人身影。

飞身赶上二人,光波翼叫道:“两位请留步!”

曼陀乐一见光波翼,忙拉着目思琴闪过一旁,警觉问道:“你想怎样?后悔放我们走了么?”

光波翼微微笑道:“乐儿姑娘莫怕,大丈夫怎可出尔反尔?我见燕儿姑娘似乎体力不佳,特来相送一程。”

曼陀乐道:“你一未骑马,二未驾车,要如何送我们?莫非你想背着姐姐走不成?”

光波翼道:“想必两位要回罗刹谷复命,咱们正好同路。”正说话间,三只灰鹤降落在几人面前。

光波翼笑道:“咱们骑着它们走如何?”

曼陀乐问道:“你会御鹤?你如何会御鹤族的忍术?”

光波翼道:“自然是有人愿意教我。两位请吧。”

曼陀乐疑惑地盯着光波翼,又道:“我早听说光波翼诡计多端,你不会又想耍什么花招吧?”

光波翼笑道:“我只当这是姑娘在夸奖在下了。怎么,你不敢骑么?”

目思琴道:“咱们的命都是光波大哥给的,他想要便随他要,有何好怕的?”说罢径自骑上一只灰鹤。

曼陀乐见目思琴上了鹤背,也说道:“这样最好,省了我们许多辛苦。”跟着骑上另一只灰鹤。

三鹤并翼飞起,曼陀乐问道:“光波翼,你去罗刹谷做什么?”

光波翼道:“我与目长老有点交情,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

曼陀乐嗤鼻道:“鬼话连篇!不想说算了。”

光波翼笑道:“说了你又不肯信,我也无法。”又道:“你燕儿姐姐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所以无论看在谁的面上,我总要送她这一程。”

曼陀乐呸了一声道:“你休要占人家便宜,谁是你妹妹来?”

光波翼哈哈笑道:“你误会了,我说的可不是你,是同燕儿姑娘自幼一起长大,与她情同亲姊妹的那位妹妹。”

目思琴惊诧地看了看光波翼,她远离北道日久,并不知晓花粉与光波翼的故事,怪问道:“怎么,光波大哥认识花粉?你喜欢上她了?”

光波翼一怔,想说明明是花粉喜欢自己,而并非自己喜欢她,却又无法说出口,只怪自己不该将花粉扯进来,只好讪讪道:“不是你想的那般。”

曼陀乐在旁咯咯笑道:“早知如此,长老便该派花粉姑娘来,说不定光波翼会亲自去将小皇帝的头取来送给花粉姑娘。”

光波翼轻笑一声,不再同她斗嘴,不到半个时辰,光波翼降低飞鹤,下面已是长安城。

曼陀乐问道:“这不到了京城了么?光波翼,你不是说要送我们去秦山么?为何要到长安来?”

光波翼道:“你不是口口声声都要杀小皇帝么?我先带你们来看看,跟你们一同嚷嚷要杀皇帝的那些人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曼陀乐“哼”了一声,说道:“好啊,就让你好好看看,‘黄王起兵,本为百姓’,长安城的百姓再也不用被狗皇帝欺负了!”“黄王起兵,本为百姓”正是当时黄巢四处宣扬之言。

光波翼冷笑道:“你到过被贼寇攻掠之地么?你见过黄王是如何对待百姓的么?”

曼陀乐道:“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义军已攻占了大唐的京城,难道不是得了百姓的拥戴么?”

光波翼黯然说道:“不错,黄巢军中的确不乏众多生计无着的百姓,不过你可曾听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哪个得天下之人又不是踏着堆积如山的百姓尸体登上皇位的?长安城未破之时,杀民者,官也;如今城破,杀民者,暴民也。孰害为大,恐尚难料。”

曼陀乐撇嘴道:“我说不过你,待会儿咱们眼见为实。”

三人降落在大明宫中,此时黄巢尚未入宫,只有前锋将军柴存率兵来过,宫中尸首随处可见,更有一些宫女衣衫不整,或死于侧室,或死于宫隅,宫内精小摆设早被洗劫一空。

光波翼扭头看了看曼陀乐,曼陀乐皱着眉说道:“他们仇恨狗皇帝,杀掉宫中之人也不足为奇。”

曼陀乐见一宫女死得着实可怜,心中不忍,便为她盖好衣衫,忍不住低声骂道:“这些畜生,也未免太过分了!”

三人来到徐太后寝宫,却见徐太后与仁寿公主果然死在一处,公主身上刀痕纵横,手中犹握着一柄宝剑。

目思琴见了,也不免难过,心中不住诵念六道金刚神咒。

离了宫城,三人绕开巡逻兵士,穿过东市,但见市集之内惨不忍睹,尸横绊足,血流赤地,所有商行铺肆一概空空如也。

光波翼指着遍地尸体道:“他们难道便不是百姓么?”

曼陀乐见此情景,不禁傻眼,喃喃自语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滥杀无辜?”

到了宣阳坊李义南府前,三人潜入府中,见一厢房内犹有灯光,房内不时传出几名男子的笑骂声和女子的哭叫声。

光波翼忙震断门拴,冲进房去,见五名****下体的汉子正围着床榻说说笑笑,榻上一名少女一丝不挂,正被一个大汉压在身下,有气无力地哭叫着。

那几个人见光波翼忽然闯进门来,正吃惊发愣,光波翼早已抢到近前,眨眼间便将地上那几人打倒。榻上大汉未及反应过来,已被光波翼扣住肩井,向外一拉,壮硕的身体立时飞起,咚地一声摔到地上,那大汉未发一声便昏死过去。

此时目思琴与曼陀乐也早跟了进来,见此情景,忙上前为那少女穿好衣衫。

那少女正是李义南府中的丫鬟,被那几个大汉折磨了大半宿,早已精疲力竭,若非被光波翼及时救下,只怕是命不久矣。

待那丫鬟稍稍缓过些神来,光波翼询问她李夫人下落,方知贼寇一早闯进府来,便将李夫人杀害了,如今尸首被抛在马厩之中,李府中只有两个丫头仍活着。

留下曼陀乐照顾那少女,目思琴随光波翼来到马厩,见马厩中果然堆放了七具尸体,李夫人自然也在其中。

目思琴与李夫人相处日久,李夫人待她又好,如今见李夫人横死,她怎能不难过?当下抱住李夫人的尸首泪如雨下。

此时光波翼心中更加担心孙遇夫人的安危,便嘱咐目思琴在此等候,自己赶去孙遇府中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