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忍者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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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辩琴音玄机终现(2)

转眼入冬,南山与蓂荚二人早已住熟了光波翼的宅子,三人常常一起饮酒作诗、吃茶赏画。南山虽然顽皮,却始终修炼御鹤术不辍,因她心地单纯,又得光波翼传授了大雄坐法,故而每次上座修炼杂念甚少,以至于进步极快,这一日竟驾着一只灰鹤飞了起来。蓂荚与光波翼也均为之高兴,当晚便摆酒为她庆贺。

又过得十余日,南山御鹤飞行已颇为熟练,每日必定要驾鹤翱翔一番。

这日,南山御鹤归来,见蓂荚与光波翼二人正在书房中,看着墙上那幅光波翼母亲的画像说着话,忙跑上前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光波翼道:“你姐姐说,画中先母手中所持之物必定是件要紧的东西,又不愿被外人见到,故而只画了条链子露在外面。我告诉她,当年孙先生到我家中见到此画,也是这般说法。他说:令堂手中所持之物似为一件首饰,不佩于身而以手握之,或是受赠于人的,或是欲以之馈人的。藏于手中而不显,则不为心爱珍重之物,便是不欲人知。今露一端细链在外,似乎又欲留下端倪。不知令尊作此画时究是何意。”

南山道:“那哥哥的母亲到底有没有留下一件首饰给哥哥?比如金锁、玉佩之类的?”

光波翼道:“适才我们也是这样想。自我记事时起,颈上便带着一只玉坠子,却不知是否为画中先母手中之物。”

南山又问道:“那玉坠子在哪儿?”

光波翼道:“去年四月,我进秦山时被那位花粉姑娘调了包,将我的玉坠子换成了一只翡翠蝴蝶。”

南山哼道:“那翡翠蝴蝶必定是她的贴身之物,她这分明是想同哥哥交换情物,真是无耻!哥哥为何不去向她讨回来?难道哥哥自己也心甘情愿不成?”

蓂荚说道:“你又胡说,归凤哥一直无暇再入秦山,哪有机会去向她讨要?不过这玉坠子或许当真对归凤哥极为重要,日后还是拿回来的好。”

光波翼道:“这个自然,原本我是要将它送给一个人的。”说罢脉脉地看着蓂荚,蓂荚忙低下头红了脸。

南山又努嘴道:“下次我同哥哥一起去向那女子讨要,看她敢不还回来!”

光波翼笑了笑,说道:“如今你已学会调用脉气,从明日起,我便教你飞镖之术,日后也好有个防身的本事。”

南山拍手叫道:“好啊,好啊!日后哥哥不在我们身边时,我就能保护姐姐了。”

蓂荚笑道:“你能学会保护自己我便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指望让你保护。”

南山“哼”了一声说道:“姐姐可别小觑人,总有一天,我也会用飞镖百步穿杨。”

光波翼道:“你姐姐虽然不习其他忍术,但她逃跑的本事可是天下无双,她若想逃走,眨眼便不见踪影,凭谁也休想捉住她。”

南山拉住蓂荚胳膊问道:“姐姐的遁术当真如此厉害?”见蓂荚笑而不答,又道:“那姐姐何不将这遁术教给我?”

蓂荚微笑道:“如今你已做了归凤哥的徒弟,无法再学百典族的忍术了。”

南山叫道:“这是什么道理?根本说不通。”

光波翼道:“百典族的忍术乃是血统传承,不是百典族的血脉,根本无法修成百典族的忍术。”

南山扭头看了看蓂荚,蓂荚微笑着点了点头。

南山放开蓂荚道:“这样说的话,有一个人既可以学哥哥的忍术,又能学姐姐的忍术。”

“谁?”光波翼问道。

南山嘿嘿一笑,踱步到门口,说道:“就是将来哥哥与姐姐生的小娃娃呗。”说罢咯咯笑着跑出门去,只留下屋中两个大红脸相觑无语。

腊月将近,有消息传来,黄巢大军已于十一月十七日攻克东都洛阳,唐军退守潼关。坚地整日忧心忡忡,常将光波翼唤去与谷中其他几位重要忍者一同商议大事。

这日南山御鹤归来,又见蓂荚独自一人在看书,便为蓂荚倒了茶来,说道:“没想到洛阳城这么快便被贼寇占了,不知道那个石琅玕如今怎样。”

蓂荚放下手中的书册道:“原来你还惦记着他。”

南山忙叫道:“谁惦记他?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蓂荚微笑道:“他倒没死,至少昨天夜里还活着。昨晚我施展寂感术时还能感知到他。”

南山道:“这个坏蛋居然不肯帮助哥哥,没死倒便宜他了!”

蓂荚道:“帮不帮忙全凭人家自愿,咱们也不能强求,再说归凤哥不用他帮忙不是也查明真相了么?不过那个石琅玕似乎倒是真心喜欢你。”

南山忙叫道:“不许姐姐胡说!等我练会了飞镖,再见到他,非要打他几镖不可。”

蓂荚笑道:“人家喜欢你又没什么错,哪里就犯了死罪。石琅玕虽说不上好,可也谈不上有多坏。他不过是有些放浪不羁罢了。”

南山嚷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说那个讨厌鬼了。”说罢端起茶杯吃了口茶。

蓂荚笑了笑,又低头看书。南山问道:“姐姐在看什么?这样认真。”

蓂荚道:“我在看归凤哥的这本《千字文》。”

南山道:“《千字文》有什么好看?姐姐自幼便能倒背如流。”

蓂荚道:“这本《千字文》不同,后面多出了两百四十字,颇有些蹊跷。”

南山“哦?”一声,问道:“多了些什么字?有何蹊跷?”

蓂荚将《千字文》递与南山,答道:“多出这两百多字,词句多半并无意义,虽也押韵上口,应该只图好记罢了。若参看前面的千字,后增这些字倒像是为了补全一些常用的文字而设,比如千字中缺失的天干、地支、颜色、数字、身体脏腑等文字。”

南山一边翻看那本《千字文》一边说道:“或许是谁编出来教小孩子认字用的。哎?不会是哥哥自己写的吧?准备将来教姐姐和哥哥的孩子的。”说罢咯咯大笑起来。

蓂荚羞道:“你再浑说……”起身便来搔南山的痒,吓得南山边逃边告饶。

二人打闹一阵,蓂荚道:“这《千字文》是一位陆姑娘的,她曾经来过幽兰谷,如今住在宫里。归凤哥也是觉得这《千字文》有些古怪,才拿给我看的。”

南山问道:“住在宫里?她是皇妃还是宫女?当初又为何到过这里?”

蓂荚道:“归凤哥说,这位陆姑娘当年被西道一位叫黑绳三的忍者所救,后来随他与皇帝的两位钦差一同来到这里。”

南山又问:“那两位钦差便是哥哥说过的大画家孙遇和李将军么?”

蓂荚点头道:“正是他二人。陆姑娘后来跟随李将军的夫人入宫陪伴长公主,因她琴弹得好,便被留在了宫中。”

南山道:“原来是位女琴师,她要这《千字文》做什么?这又不是琴谱。”

“琴谱……”蓂荚忙又拿过《千字文》翻看起来。

南山怪道:“怎么了,姐姐?”

蓂荚轻轻摇头道:“没什么。”

南山正自纳闷,忽见光波翼从外面回来,姐妹二人忙起身相迎。

蓂荚见光波翼微有喜色,便问道:“归凤哥可有什么开心事么?”

光波翼道:“孙先生与黑绳兄要来,明后日便到。”

南山忙问:“是那位画家孙遇先生与黑绳三么?”

光波翼点头应了一声。

南山道:“真巧,我和姐姐刚刚还说起他们。怎么就来了?”

光波翼道:“孙先生是奉命巡视东、南二忍者道,黑绳兄一路随行卫护,如今他们是从东道胜神岛而来。”

南山又问道:“孙先生不是来过了么?怎么又来巡视?”

光波翼道:“上次因急着赶回京城去,故而孙先生他们在此逗留时日甚短,此番想必要长住一段日子了。”

蓂荚道:“皇上为何要派孙先生作钦差巡视各道?未免有些奇怪。”

光波翼看了看蓂荚,欲言又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第三日一早,孙遇与黑绳三果然乘船到了幽兰谷,坚地率众迎接款待一整日。当晚,光波翼在家中宴请两位旧友,又将蓂荚姐妹绍见给二人。

孙遇见蓂荚谈吐大方得体,年纪轻轻却学识渊博,见闻又广,不禁大为赞赏。南山虽然顽皮,却是天真聪颖,诙谐可爱。加之姐妹二人都美若天仙,孙遇心中着实喜欢。

光波翼见黑绳三两鬓银缕如霜,说话应笑间也掩不住一丝深深的落寞之情,大能体会他心底中的苦楚,又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他,只好轻描淡写般问问旅途中的情形而已。

不料黑绳三却道:“此番从胜神岛过来,我们特意去了一趟钦州。”

“去钦州做什么?”光波翼问道。

黑绳三不禁苦笑一声,说道:“贤弟是否记得,前年我们来幽兰谷时,途中曾到钦州寻找陆燕儿的舅父?”

光波翼点点头道:“我记得你们说过,陆姑娘舅父一家不幸遇害,故而你们才将陆姑娘带来幽兰谷。”

黑绳三道:“不错。当初我们见她孤苦可怜,便将她带在身边,如今看来,或许我们都被她骗了。”

光波翼忙问其中缘故。

黑绳三道:“我在镇海军中结识了一名小吏,名唤薛寿,此人乃钦州人士,他父亲便是薛百田,也即是陆燕儿的舅父。只是据薛寿所说,他家祖上世居钦州,薛百田根本不是从陇州逃难过来的马焘。薛家也并未有陇州的亲戚,更不认识姓陆的人家。薛寿也确实有一个弟弟名叫薛富,与父母在家一同经营一家酒肆。只是那薛寿从军三年,尚不知家人遇害之事。我当时便觉此事蹊跷,此番正好与异之兄一同往钦州查探了一番,结果上次自称是薛百田生前好友的潘掌柜早已不知去向。我们向左右邻居打听,方知那潘掌柜根本不是本地人,只在我们到达钦州前一个月左右光景,才在那里买下一间小店,后来经营不到两三个月便离开了。”

光波翼道:“如此说来,这位陆姑娘确有可疑之处。当年咱们同行前往长安的路上,我便发觉了一些异样,只因未有确证,也不敢胡乱猜疑。”

孙遇忙问道:“贤弟发现了什么?”

光波翼道:“当日陆姑娘病得蹊跷,我听店中伙计说,陆姑娘生病前一夜汗透衣衫,竟向那伙计要来冷水沐浴,似乎有意想要大病一场。”

南山在旁插嘴问道:“她为何要大病一场?这对她自己又有何好处?”

光波翼看了看黑绳三道:“或许她不想黑绳兄赴京参加马球大会。”

孙遇道:“看来她倒是真心喜欢黑绳贤弟。”

南山又问道:“为什么她喜欢黑绳大哥便不想他参加马球大会?”

蓂荚道:“南山,你不要插嘴。”

光波翼又道:“今年初,我在大明宫中还见到一名北道忍者,似乎也与陆姑娘有关。”

孙遇忙问详情,光波翼便将自己见到青衣人吹奏怪箫,随后追踪他出城,出手后青衣人自爆身亡,发现其身上有《千字文》,后又在陆燕儿房内发现《千字文》等事一一说了,却未敢说出见到陆燕儿陪侍僖宗一事。

黑绳三听罢皱眉道:“说起那怪异箫声,我倒想起当日咱们夜宿安康城那夜,也即是陆燕儿生病前一夜,我听到她在房内弹奏极为怪异的曲调,后来她解释说那是她父亲留下的奇怪琴谱,我也并未太在意,如今看来或许有些不同寻常了。”

蓂荚忽然问道:“黑绳大哥可还记得那曲调么?”

黑绳三道:“当时我确实用心记了记曲谱,或许还能大致记得。”

蓂荚又道:“可否请黑绳大哥再演奏一遍?”

黑绳三道:“我可以试一试。”说罢取出长箫来,略加思索,便吹奏起来。

蓂荚取过纸笔,在旁将曲调记下,随即取来那本《千字文》翻看。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看着蓂荚,不明其意。

只见蓂荚时而点点头,时而又摇摇头,半晌方抬头问道:“黑绳大哥,这曲中可有一些变化是您适才未曾吹奏出来的?”

黑绳三道:“当日陆姑娘用了许多抹弦音,我并未吹奏出来。”

光波翼闻言也道:“当日我听那青衣人吹箫,中间也杂有些颤音。”

“这便是了。”蓂荚笑道:“原来《千字文》果然是本琴谱。”

众人忙追问缘由。

蓂荚道:“南山,你去将琴取来。”

南山依言忙去取了琴来,蓂荚抚琴一番,曲调极为怪异,弹罢黑绳三讶道:“当日陆姑娘所奏正是这曲子,连抹弦音也尽相同。”

众人愈加惊奇地望着蓂荚,待她说明。

蓂荚道:“你们看这曲谱。”说罢将那曲谱置于案上,大家围过来观看,见那曲谱乃是:四,六五,一四一四,凡五,一四上,合上四一,尺一四,五凡工乙凡,合上合,合四四,上六工,合工凡,一六合合,五凡。

蓂荚又道:“虽然这谱子看似错落凌乱,实则每三个音为一字,与《千字文》中的文字相对应。音阶长短错落乃是为了掩人耳目。”随即又展开那本《千字文》道:“这《千字文》每十字一行,每页十行,正为了方便查询对应文字。”

南山听得糊涂,急道:“什么三个音对应一字?如何对应?姐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蓂荚道:“你别急,这《千字文》中的每一个字,均以三个音阶表示,合、四、一、上、尺、工、凡、六、五、乙十个音阶分别表示一到十,第一个音阶表示为第几页,第二个音阶表示该页中第几行,第三个音阶表示该行中第几个字。如此这曲子便表示成这几个字。”说罢在纸上写到:彼形知端阳事,可用调昃离果之衣。

南山说道:“这成什么话?姐姐该不会弄错了吧?”

蓂荚又道:“若没有后面增补那两百四十字,便只能这样。所以这本《千字文》才变成了一千两百四十字,若是后面那些增补的字,便以抹弦音表示,如此,这曲谱所表示的字便成了……”边说边又写到:彼已知端阳事,可用调虎离山之计。

南山在旁随着蓂荚一边书写,一边念出声来,光波翼与孙遇、黑绳三皆不禁点头道:“原来如此!”

原来其中“已、虎、山、计”四字乃用抹弦音表示。

孙遇叹道:“蓂荚姑娘真乃天人之慧,竟能窥破这曲中奥妙!”

南山也问道:“姐姐是如何想到的?”

蓂荚道:“前日我听你无意中说到这《千字文》又不是琴谱的话,便发现它的确可与工尺对应上。今日听到黑绳大哥将那曲子重新吹奏出来,正好便验证了我这猜测。”

南山叫道:“姐姐真厉害!”

黑绳三却忽然起身步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