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段业耸耸肩,“你想做交易,那就去开户,想去做空,就看看有没人愿意借给你粮食让你卖空,多简单的事情啊?本官是一州长官,只维护交易秩序,有什么好合作的。”
“大人此言差矣。”谢非嘿嘿笑道,“大人,如今您在这凉州,那可是一言九鼎啊!你说一句话,那可是比什么都好使!更何况,如今这个形势,您甚至也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呵呵呵,很容易的。”
段业站起身来,道:“你就算要做空,也要自己靠着自己的本事,怎么能让官府给你撑腰。”
“大人,生意是生意嘛,大人,这一单下来,小人必有厚报啊!”
“不必说了。”段业严肃的说道,“第一,本官不缺钱!第二,凉州物阜民丰,府库充盈,比你想的有钱多了,你那点钱我还不放在眼里!最重要的是,一个官府的信誉,比起那么点蝇头小利要重要多了!所以谢先生如果还想在凉州考察,那么刺史府会有人陪同,不过谢先生远道而来,想必也很辛苦,还是先回馆驿休息吧。”
段业的意思很明显,他拒绝了谢非的提议,而且提出送客!
“还是多谢大人拨冗接见,谢非告辞。”
等到谢非走了之后,刘穆之说道:“大人,以卑职对这个谢非的了解,大人如果拒绝他的提议,不妨就多留他几天。”
“怎么说?”
“此人和谢安谢相公有旧,不过谢公大人也知道,雅量高致,公忠体国,却是不会照顾私人,这谢非刚到建康的时候,本来想打着谢公的旗号混,却发现根本混不下去,因为大家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可是后来,这谢非却更变本加厉,完全是自作主张,打人旗号,却反而是如鱼得水,如今大半个建康都卖他的面子。很多时候,人某个大人根本没有答应他什么,他却直接对外宣称,造成了既成事实后,人家也只好追认。卑职以为,这个谢非这一次一定会故技重施,大人,恐怕他出门之后,就一副已经得到大人首肯的样子,这样的话,可就是足以操控市场了呢。”
“这个我岂能不知?早防着他了呢,呵呵。”段业笑了笑,把一张纸交给了刘穆之。
刘穆之一看,先是一愣,道:“大人……这……这么做合适么?”
“呵呵呵,本来我没打算这么做,但是既然谢非来了,这戏文里,临时加一段也行。”
“可是……这不等于是咱们当冤大头了么。”
“这一次当,不等于一直当啊。”段业意味深长的说道,“当一次冤大头,换取有些人当很多次,呵呵呵,这么算起来,咱们其实也不赔。”
刘穆之摇头苦笑道:“大人,您也太狠了。”
“对这种人,你不狠,就会被他吃的连渣都不剩啊。”
……
交易所还是开市了。
开始,一切还很正常,今天谢非来到凉州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由于大家都搞不清楚,这一次谢非来是想干什么,而这个人的粮商身份,实在是太过敏感,大家都怕万一中招了就不好收场。所以在这个时候,大家宁愿都暂时先等一等,也因此,交易价格几乎保持不动,而成交量也很少。
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
在众人的瞩目下,谢非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交易所的正中,道:“各位,我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这一次,在下从泉州打通了扶桑国的路子,呵呵呵,扶桑国各位知道吗?是大海东边的一个国度,那个地方的生番跟咱们学会了种地,不过他们那的土地却是非常肥沃,呵呵呵,今年啊,他们那的大米啊,大丰收啊!”
谢非的话音还没落,老沈这个时候马上跟身边的一个马仔狠狠做了一个下劈的手势,那意思很明显,这个时候全卖了!
但是,等到这个马仔一路小跑到填单处时,却发现前面很多人早就蜂拥堵在这里,大家要干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卖!卖!卖!
而这个时候,大米,小麦等等商品的价格,却开始了直线跳水!
这个时候,其实谢非还在那里慷慨陈词,说着自己为了天下苍生宁愿降价赔本,也要让百姓吃到粮食,说什么愿意花钱把粮食从扶桑进口进来,再卖到天下各地,还说什么钱这个东西,赚那么多没有用云云。
如果不是交易所治安维持良好,不少人恐怕早就冲过去砍死他了!这话不是故意恶心人吗?你自己不想赚钱,也别挡人家的财路啊。
终于有人站出来,愤怒的大喊道:“你闭嘴吧!”
可是交易所的人马上出来维持秩序,不许他们吵闹,这才压制住了一场很可能发生的斗殴事件。
卖不出去,就降价,再卖不出去,还降,方才谢非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说进口来了大米,说明大米供求关系紧张的局面已经改变,不再是想买买不到了。
不再稀缺的东西,那价格自然是要降的,这是常识。更何况,之前的这么多天,在这里交易的这些人,早就把价格拉到了不可承受的高点,现在到了让价格回归正常的时候了。
谢非说完了这些话,就得意洋洋的走了,留下一堆人对他破口大骂!只可惜现在人家也听不见了。
大家想的很简单,你自己就是做粮食的,粮食价格高了,对你也有好处啊,你嚎丧一样出来讲这些话做什么?有钱大家赚不是挺好吗?
这下子,所有商品的价格,几乎是瞬间就被打到了跌停价,道理很简单,如果所有人都想卖,而没有人买,那怎么可能不跌停呢?
这个时候还有不少过去骂骂咧咧涨跌停制度的人,开始出来说跌停的好话,过去他们骂是因为每次涨得恰到好处,就被强行按住了,让他们赚的少了。可是这一次他们才发现,多亏了有跌停制度,才亏了五厘而已呢。
人就是这样,对自己合适就说好,不然就说不好,而不会看看这个东西到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