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业本想,女孩子嘛,总是喜欢听好话的,夸夸女孩子漂亮,算不得什么。
但是他忽略了,赛里木卓尔被他救了命,又养到了现在,平素言语上,也多有撩拨,小妮子一颗心啊,早就深深牵挂在了段业身上呢,如今段业这么一说,小妮子不瞎想才怪呢。
只是话既然都说出去了,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难不成还能再否认么。再说了,对于女孩子,如果在这事儿上否认,未免也太伤人了。
段业只好岔开话题,道:“卓尔啊,呃,咱们要出发了,这次这儿可太危险了,你不能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姑臧吧。”
“大人~~”赛里木卓尔不满的嘟着嘴,她虽然小,可是机灵着呢,哪里不知道段业是在故意岔开。
“好了好了。”段业已经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小美人那稚嫩的面容,和远超出年龄限制的风情,让段业实在有些扛不住了,“我也得去和他们说说了,卓尔,回头我再和你说话。”
说罢,段业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赛里木卓尔看着段业的仓皇背影,咬着下唇,不屑地说道:“哼!胆小鬼!”
等到段业等人赶到姑臧城的时候,时间点很巧,恰恰是上午接近中午的时候,事实上,选择这个时间段,那是很有学问的。
因为现在,姑臧还处在半戒严状态,所谓半戒严,就是名义上,吕光颁布的戒严令已经解除了,可是实际上,军队依然完全控制着整个城池,进城的人,依然需要严格的检查,而原则上,依然不许人出城。
但是,姑臧城这么大的城市,里头几十万人的吃喝问题,总不能不管,因此经吕由申请,吕光批准,允许运送蔬菜,粮食以及城内其他必备品的商人们每天定时定点进出,同时也允许城内负责清扫卫生的人把垃圾运出去,不然的话,如今天气已经是分外炎热,恐怕过不了几天,姑臧城就是臭气熏天了。
但是段业当然不会直接混入送菜的队伍里,因为这个办法太拙劣了,吕光既然允许他们进来,一定对他们进行了排查,也一定会严格的对他们进行检查,说不定还故意是设局等人上钩,段业如果在送菜的队伍里被人认出来,可是满嘴都说不清楚了。
而且,据段业了解,如今这做官家生意的,好多其实都是组建了类似于行会之类的半官方组织,而这么短的时间里,对于这些行商,段业还是没有办法打进去,毕竟他的人手和资源也是有限。
所以段业并不打算直接硬闯,而是决定换个方式。
晌午的太阳已经很毒了,守卫东城门的士卒们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他们不时地抹额头渗出的汗水,同时还对于进来运菜的车一辆接一辆的逐个排查。
他们丝毫不敢懈怠。
其实,这些工作过去也是有的,但是那时候,基本抽查一下,差不多就过了,而且那些菜贩子们,往往也要趁机贩卖些别的东西,那为了求个方便,也会经常给他们送些贿赂,而他们自然也乐得偷懒。
那些时候,他们日子过得滋润轻松,好不惬意。
可是后来,因为一个兄弟做事不慎,收钱太多,被一个被逼的无路可走的菜农给告了,偏偏这一次他们运气不好,赶上节下吕光正好微服私访,这个菜农呢也是在吕光的眼皮底下被这些城门大头兵暴揍了一顿,这下子也就捅了马蜂窝了。
这事情,如果吕光没亲眼看见,肯定就不是个事儿,堂堂凉州刺史,十万大军的统帅,怎么会去管这些小事呢?
但是亲眼看见了,那就是不管也得管。
于是,有人被杀头,有人被关起来,剩下的人从此再也不敢横征暴敛,危害百姓,对于吕光如今的命令,也再也不敢阳奉阴违了。
和以往一样,主要经营大白菜的老陈,这次又赶着他的十几辆大车过来了,这些东门的大头兵,看着就眼馋啊。要是放在过去,光是从这每天进出的老陈头身上,一个月的酒钱就有了。可是这老陈,消息还挺灵通,对于节下不许他们胡作非为的事情也知道了,搞得大家都不敢收老陈的前。
什长胡子头儿冲着老陈嘘了声,道:“老陈!停车!”
老陈满脸的褶子,看起来已经六十多了,不过精神还是非常好,他满脸堆笑,道:“胡头儿啊,嘿嘿嘿,这次又是十三辆车的白菜,呵呵呵,城里的李大官人等的急,您也知道,现在每天,我们就一个时辰的时间,待会儿还得出来,您这次就劳驾,稍微快一些吧。”
胡子头儿和手下一群马仔,听得都是心中窝火,脸色发青。
过去这个时候,可是老陈头上赶着来巴结自己呢,说不定那大钱早就塞到了自己腰包里了。如今吧,虽然节下说了不许收钱了,可是你老陈也太嚣张了吧?居然还敢指挥我们,让我们快点?
可是如今后面还跟着长长的车队呢,节下也说过了,造成一个时辰内进出的人、车不畅,不能及时完成,造成堵塞了的,将军法处置!
军法呀,乖乖,胡子头儿等人说的是兵,其实也只是能狐假虎威欺负下老百姓,一听见军法,当然是心里发憷。
他们虽然心头恼火,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没好气道:“那行,老陈,你的文牒呢?”
“胡头儿啊,都这么多次了,老陈我的身份您还不知道吗?”老陈依然陪着笑。
“少废话,吕帅说了,每个人,每趟车,都必须验文牒,不然不许进。”胡子头儿颇不耐烦的说道。
老陈没法子,只好从怀里拿出了那文牒,交给了胡子头儿。
他当然晓得,胡子头这是趁机刁难自己,谁让自己很久没有给他们上贡了呢?
可是,自己辛辛苦苦赚点钱容易吗?凭什么孝敬给这些兵痞?自己上有80老母要孝顺,下有三岁儿子要供养,本就手头紧,才没有余钱来管你们呢。
还好,节下不许他们收钱了,节下真好啊!
老陈头一边感叹,一边在心里嘀咕,你胡子头儿的水平我还不知道?不就是你老婆的弟弟的堂叔的姑父和这城中守备营的一个卒长有点关系,托关系把你弄进来看大门么?不然就你也能在吕帅手下当兵?再说了,你根本就大字不识一个,还看文牒呢,你看得懂吗?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老陈身后,突然有人大喊道:“军爷!老陈那文牒是假的!”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大惊。
老陈马上愤怒的回头,道:“谁!是谁!”
可是,后面根本就是绵延的车队和一堆生意人,现在哪儿看得到是谁呢?
老陈不甘心,马上问自己的随从,道:“你们听见是谁说的了么?”
俩随从都浑身颤抖,一个胆子大的说道:“老板呐,平素这过城门不过半盏茶时候,我们以为这次也是,所以……根本就没回头看,平素过去了就得拐弯儿,我们在准备驾车啊。”
老陈的其他手下,也纷纷表示没有看见,这却是把老陈气个半死。
可是,事情却没有完,听到刚才那话,胡子头儿开始一愣,可是马上他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趁机整治下老陈的办法。谁让他不爽老陈已经很久了呢。这时候不趁机修理你一把,那才是傻呢。
头脑简单的胡子头儿,早就把其他事情忘完了……
“老陈头啊,啧啧啧。”胡子头一边说话,一边啧啧有声,手上还晃着这通关文牒,“看不出来,我本以为你老陈,是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这么些日子,我自问从来没为难过你吧?可是我给你方便,你怎么不给我方便呢?伪造通关文牒,往轻了说,你这是想逃税啊!往重了,哼哼,你这就是企图潜入姑臧,图谋不轨!”
别看胡子头没读过书,但是说起话来,可是一套一套的,其实老陈手上拿的通关文牒,倒是和传统意义的通关文牒不一样,是吕光听了人家的话,在凉州境内自己实行的。主要来说,这通过文牒有两个用处,一个是上面写了名字,画了头像,起到一个路引的作用,便于对人口进行控制。而另一个重要的地方,就在于在城门口设卡,进城都得查验路引,那路引就成了一个交税的凭证。
胡子头那话,可真是毒的狠,一下就点中了要害。统治者最恨的,无非两种事情,一个是不交税或者偷税漏税,那直接造成他的损失。而另一种,便是试图不轨想要造反。
偏偏,按照胡凯给安排的罪名,老陈头可是俩都全了,也难怪老陈的随从们都快急哭了。
好在,老陈头这个时候却并不紧张,他干笑两声,凑到胡子头面前,开始咬起了耳朵。
没想到胡子头根本没听完,就捅了捅耳朵,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大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