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人何出此言呐?”段业笑眯眯说道,“姑臧城嘛,人多嘴杂,什么人都有,我们的人听到了一些话,也不意外嘛,对不对啊?”
“强词夺理!”彭济愤愤一拍桌子,气呼呼喘着粗气,“你们明明是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有什么狡辩的?你们……你们坏了规矩!真是岂有此理!”
“好了好了,彭大人稍安勿躁,啊。”张猛开始出来和稀泥了,“有些事儿呢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府君大人要相信……要相信我们的诚意嘛!我们之前合作,不是很愉快吗?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怒呢?”
彭济听了,脸色稍缓,而张猛趁机又加了一味药,“再说……彭大人的几个管家,似乎在姑臧城也很活跃吧?”
“嗯?”彭济霍然抬头,却迎上了张猛意味深长的眼光。
张猛说的自然不是虚言,事实上彭济这种级别的人,当然必须及时掌握各方情报,而这种事情也只能是那些管家们可以信任,毕竟彭济的管家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比那些幕府里的人可靠太多了。
而干情报工作,不可避免的要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比如杀人,比如放火,比如投毒,彭济也觉得没什么。可是这些事儿,当官的都做,却不能宣之于口,谁要是被人抓住了鞭子,可就麻烦了。
彭济一看张猛的眼神,就晓得自己有些事肯定被他们发现了!顿时有些心虚。可是这种时候却也不能示弱的,因此还是硬着头皮道:“张先生说什么呢?本官可听不懂,至于府上的官事仆役,无非是为本官家眷服务而已,在外面偶尔仗势欺人可能有的,非法的事情是一定没有的,不过就算这样,本官也会加以管束,这个就不必张先生操心了。”
“好了。”段业把话头收回来,“这个问题,就不必纠缠了吧,反正我们和府君大人毕竟是合作关系,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即可,您说呢?”
“如此最好!”彭济哼了一声,算是了结。
“我们这次冒险来姑臧,其实就是拜托大人一件事,而做成了这件事,节下大人应该就可以在姑臧城与各位庆祝新年了!所以此事事关重大,必须段业亲自来一趟。”段业决定直入主题,不再兜圈子了。
“喔?”彭济有些好奇,“是什么事情?”
“我们希望府君大人帮我们杀掉苻洛!”段业压低声音道。
“苻洛?”彭济有些意外,“他不在姑臧啊?”
“他马上就要来了,就在明天,他就要进入姑臧城了!”张猛接着说道。
彭济沉默了,苻洛已经跑出来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他的人也听说走投无路的刺史梁熙想借助苻洛的力量,借助秦帝国王族的威望来挽救危局。而且当年,苻洛威震华夏的时候,他梁熙也是清清楚楚的。他知道苻洛超凡的军事能力和独特的人格魅力,当年如果不是天王苻坚实在是太厉害,太有威望,而苻洛的兄弟苻重又实在太没有用,苻洛未必就不能夺取天下。
因此,段业他们想急着除掉苻洛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当年吕光是亲手粉碎苻洛宏图大业的人,二人可以说是生死寇仇,真让苻洛来了姑臧城,不定吕光还能不能成事,吕光想先下手为强,也是正常的。
可是苻洛具体怎么和他们合作,什么时候来姑臧,这却是他没有打听到的。梁熙把此事视作最后的地盘和核心机密,保密十分严格,就连彭济在梁熙身边埋得重要的钉子也没有打探到。
可是段业他们居然打探到了!这让彭济心中更是一凛,看来他们的力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
“既然你们消息如此灵通,连他什么时候来都知道,我想,以你们的人手,直接狙杀他,也是做得到的。据我所知,苻洛指挥能力强,精通兵法,但是个人武艺尚没有到了不可匹敌的地步,以你们的势力直接埋伏与城外,趁乱杀了他,是完全做得到的。况且如今姑臧形势吃紧,使君大人也不可能派太多人迎接保护他,何必来找我呢?”彭济想了想,终于说道。
“两个理由。”段业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杀了苻洛很简单,可是杀了苻洛,凉州依然是三足鼎立,虽然这三只脚并不一样长短,可是终究想打破僵局,是比较难得,我们动手杀了苻洛,只是杀死一个人,梁熙如果负隅顽抗,我们依然要费很大力气,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所以呢?”
“所以问题不在于苻洛死不死,在于他怎么死,在于他什么时候死,在哪儿死,更关键在于他的死象征着什么。”段业自信说道。
“愿闻其详。”彭济正色道。
段业深深吸口气,道:“如果苻洛进入姑臧,成功整合了姑臧的残存势力,以王族的身份号召各地,并且和长安方面取得联系,得到了天王的授权和信任,你说说看,会发生什么?”
”恐怕姑臧城就不是旦夕能拿下了,毕竟苻洛知兵,远甚使君大人,且节下手下不少人皆是苻洛旧部,而以苻洛之能,恐怕张天锡也不是对手,如此凉州新局,恐怕难解难分。”彭济想了下,谨慎地说道。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段业欣然道,“可是如果在这种时候,在苻洛得到了各种支持,各方拥戴,在他的威望开始高涨,在他的影响下凉州军心士气重新振奋的时候,他……突然死了,会怎么样?”
彭济倒吸了口冷气,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笑呵呵的年轻人居然这么狠毒,这一手实在是太阴了!听他那意思就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先把苻洛放进来,让苻洛放手去干,干的正欢时再把他干掉。如果这一切成功,估计再乐观,对凉州再忠诚的人,也会认为那是天命所归,不会再有任何抵抗意志,凉州几乎是探囊取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