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段业和刘秉之的会晤取得了圆满成功。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都很高兴。
只是此时,段业却不便请他吃饭,因此刘秉之也早早告辞,段业还让衍生相送。
回到内室,段平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看着站在那里的段平,有气无力的说道:“总算见完一个了,拜火教的那位爷,是不是明天?”
“没错,就是明天早上,节下召集众人之前。”
“唔,就这样吧,你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段业关切的问道。
“一切顺利。”段平小心的说道:“已经有人到了敦煌了,目前为止,凉州风平浪静。”
“那就好!”段业伸了伸懒腰,“想必,明天的会上,一切,就有了定论了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段业亲自与拜火教的代表索德思见面,气氛是友好的,双方是坦率而务实的,自然很快,也就达成了合作的意向。
但是对于段业来说,更关键的,却是这次,吕光召集的会议。
会前,吕光在密室内,吕纂坐在身边,吕由站在身旁。
“查清了么?”吕光闭目养神,就像睡着了一样,可是谁都知道,吕光大人这时候,才是最危险得。
“查到了。”
“说。”
“他在里面。”吕由说完时,又觉得瞎的那只眼睛有点疼,想起这,吕由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把那几个人全部杀死!
“唉。”吕光长叹口气,睁开了眼睛,看着神色紧张的吕纂,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和他,可是走的很近呐。”
吕纂牙一咬,道:“不错,确实走的比较近,因为儿子认为,他确实是个人才,可以为父亲所用。”
“也可以为你所用吧!”吕光一针见血的说道。
吕纂一点不狡辩,他知道,在这个绝顶聪明的父亲面前,玩心眼那就是找死,还不如示之以诚。
因此吕纂挺起胸脯,朗声道:“没有错!儿子确实认为他也能帮到儿子。”
吕光本来神色一厉,可是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地,颓然的把已经扬起的手放了下来,叹道:“你还是心里有恨,转不过这个弯来。”
吕纂死死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当时夫人她不是故意的!”吕光有些激动的喘着气,“为了这件事,她已经吃斋念佛十五年了!十五年了啊!你从来不肯叫她一声娘,与礼法不和,我跟夫人没有跟你计较,从小夫人待你如同己出,甚至比绍儿还要好,你有的,他也未必有,你还是不能放下么?”
“不公平!”吕纂看着似乎突然有些苍老的父亲,吐出了三个字。
“你说什么?”
“不公平!”吕纂的声音更大了,“这对我娘不公平!”
吕光和吕纂说的,其实是一幢旧事,吕纂乃是长子,却是庶出,不过还好,吕光和正妻石氏对于吕纂的母亲卫氏和吕纂都很照顾,并没有疏远嫉妒。吕纂和吕绍本来也是兄弟情深。
但麻烦就在于,正妻和小妾也是有口角的,但没想到卫氏太过刚烈,被说了几句居然就上吊自杀,吕纂一直认定是石氏逼死了自己的母亲,从此再也不叫石氏母亲,也经常在外面飞鹰走狗。而石氏出于内疚,也时常在吕光面前给吕纂说好话,只是这些都是无用功。
吕绍渐渐长大,其实他对于吕纂还是依然很亲近和尊敬的,吕纂心里也知道,他是无辜的。可是吕绍毕竟是嫡出,如今父亲大有可能成为一方霸主,那么接班人的问题自然就浮上了水面。
这一次,吕纂来到前线,表现出色,已经有很多人看好他了!
吕纂能怎么办呢?
父子俩说着家闱里这么敏感的事情,吕由自然很聪明的装起了聋子,只是他此时心中,却对另外一个人恨得牙痒。
他知道,射瞎他眼睛的,不是段业。可是段业当时也在那只队伍里,那就够了!那就是他吕由的敌人!没想到段业居然这么命大,当时居然还能逃回来,节下还能信任他而不是立即杀了他。
节下有节下的考虑,那不是吕由关心的。可是吕由知道,每晚自己睡前照镜子时,总觉得恶心!以前自己的容颜是多么俊美呀,就算潘安宋玉,能比得上自己的脚趾头么?
可是如今,自己成了独眼龙!独眼龙!
所有人看自己都充满着尊敬,可是里面夹杂的恐惧和厌恶,谁看不出来呢?
造成这一切的是谁?是段业!
曾经在外面,吕由只需要一个眼色,就能让无数大姑娘小媳妇扑上来和自己共度良宵,可是如今呢?一个个都躲着他走!
有一次,吕由觉得欲望难耐,便无奈走进了青楼,这本来就让人难堪了,可是自己花了大价钱,刚刚恢复营业的妓院也找了红馆儿,可是那女人居然也敢盯着自己的独眼看!
那一夜,吕由折磨了她一晚上,直到她奄奄一息,然后留下了一把匕首和一笔布帛,掐死了她,扬长而去。
自然,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可是仇恨的种子,已经深深埋在了吕由心里。
“段业!我要你死!”吕由在心里暗暗发誓。
“好了!”吕光疲惫的挥挥手,“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咱们家,总得和和睦睦,有个说法。”
见父亲在这时也只能把矛盾朝后推,吕纂心里也是酸溜溜的,这位父亲,杀伐决断,早已成为习惯,可是,他对家人的深爱,那是谁都看在眼里的呀。
说起来,石氏十几年来,对自己的照顾,吕纂又不是木头人,当然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他忘不了!忘不了自己和吕绍玩耍回来,推开门时看见母亲挂在房梁上那么一幕!
他忘不了母亲死前的表情!
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是怎么度过的!他几乎没有快乐,纵然纵情与酒色,事后也是无比的空虚。
父亲常年在外,石氏他又心存芥蒂,吕纂是在一个缺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啊。
见吕纂依然沉默,吕光只得叹道:“罢了,罢了,还是说说段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