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一望无尽,却处处暗藏杀机,一个运气不好,遭遇到大风大浪,就可能船毁人亡。而台风还好避开,毕竟它们是季节性的,最可怕的是海底地质灾害,海底地震和海底火山爆发等地质灾害是无法预料的,谁如果碰上了就算谁倒霉。
明朝水师也非常谨慎地选择了沿海岸线而行,一来是他们船体脆弱,经不起大风浪的考验;二为是怕遇到倭寇,毕竟中原以东这一大片海域是倭寇的乐土,虽然明水师建制庞大,不过那些如鲨鱼一般的海盗,也是非常难缠的,因为他们不会跟敌人正面相拼,只会在夜里偷偷摸摸地下手袭击,那真是防不胜防。
明朝水师在东海岸航行了二十多天,七月初十日终于到了山东的威海卫,这里是山东半岛的最东端,往东北方跨海,就是能进入朝鲜海,往正北方跨过渤海,就是辽东,往西北方继续航行,就能进入渤海湾。所以,明水师在那里暂时休整,商定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各位,本侯奉圣上令旨出任水师总兵官,此次带领水师北上,有两个目的,一是运粮二十五万石到鸭绿江口,交付给辽军;二是集中兵力扫荡盘踞于渤海湾之海贼。并与永平府的驻军汇合,海陆并进,清扫没海贼冦。”越城侯俞敏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小白脸,派这么一个人来当一军主帅,朝廷上真是无将可用了。
“俞侯爷,咱们有三万水师,三百余艘战船,歼灭小小海贼易如反掌。如今我大军集结,只怕海贼已逃之夭夭,属下以为,兵贵神速。可先派五十艘战船守住渤海出口,形成瓮中捉鳖之势,战船再大举杀入渤海湾,定能一举而扫平海贼。”副将王宁也是个小白脸,不过却是一副运筹帷幄的神色。
“此计太过冒险,我军主力若是先攻入渤海湾,那运粮船就无船护卫,恐怕有失。”在座的一位小御使站起来,道:“以属下看,当分派兵力守出渤海口,大军先护送军粮北上,待军粮运到之后,再合兵西进渤海湾,定能一战而清靖清海贼。”
“杨大人未免太过于谨慎,据我军所得之情报,渤海湾内只有贼军二十余艘,何足为惧。如按杨大人之策,此战必定耗时长久,若久战不决,只怕我军士气受损。”另一个参将道。
“陈将军所虑为是,我军远道北来,军中将士水土不服,多得晕船之症,若是久战不下,恐怕士气大降战力受损。”又一偏将道。
其实,明朝这支水师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很多海员都严重缺乏训练。此时已经是七月中,经过长达半个多月的航海,非但没有磨砺出一支深通海性的海军,还有很多人病倒,甚至水师中还参生了厌战情绪,这未战士气就先变弱,如果拖的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全军崩溃。作为下层将领那些偏将游击什么的都是忧心忡忡,希望战争早点开打,能早点离开这让人生厌的大海。
武将一方纷纷要求速战速决,文官中除了杨子荣拒理力争之外,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其实他们也不想在这海船上多呆,因为这海边又腥又臭,人几天不能洗澡,浑身难受无比,他们巴不得马上结束这场战争,好早点回京去继续过那纸醉金迷的好日子。
部下们几乎众口一词了,俞敏也不能违背大家的意愿,按照陈晖的建议,兵分三路,一路是运粮船队,一共是五十艘满载粮食的福船,由十五艘福船随行护送。一路是北路边,由八十艘福船组成,在渤海入海口一线巡逻,严防海贼船逃窜。一路是西路军,由两百来艘战船组成,每五十艘战船一个小队,分成四队按四个方向进入渤海湾,一路横扫,力争速战速决。
明水师的作战计划一定,全军集结休整一晚,第二天就开始分兵行动。在离威海卫不远的海域上,十几艘小型全身淡蓝色的快帆船在晨光的辉照下,快速地离开。如果不是眼尖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而在离威海卫以北约五十里的地方,二十四艘战船静静地停在那里,如一条毒蛇一般盘旋在原地,等待机会发出最致命的一击。很快这十几艘快帆船就回到战船阵不远处,快帆船上的水手们打了一通旗语,才迅速地向东边而去。
“先生,海鹰回报,说敌军已经分兵,有数十艘战船向北而来,正好路过咱们附近。”刘文秀带了一份情报,兴奋地冲进了万磊的小办公室。
“来得正好,等了这么多天,咱们也该动一动筋骨了。这一仗是咱们海军成军以为第一仗,要打得漂漂亮亮的,有没有把握?”万磊也高兴地站了起来,他怕就是怕明水师总是集结成一军,这样游击打起来就困难了。现在好了,明水师分兵了,先吃掉这一块小的,再去吃掉大的,难度也不太大。
“属下定全力以赴,力争完胜。”刘文秀右手握拳贴胸,正色地说出了自己的保证。
“好,这一仗才看你的了,我不要求胜果有多大,只要求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化的胜利。”万磊也回了一礼,跟着就出了书房,去指挥室参加战时会议,而一场海上的生死较量,马上就要展开了。
刘文秀知道万磊求稳不求快,心里也有底了,他先是下令整支船队起锚扬帆,向东北行进约一百多里,避开东北路而来的明水师。因为明水路各路拉开的距离越大,开打的时候就越是不能赶来救援,这就能让海军保持以强打弱的优势。
第一天,没有战事。明水师东北路军非常顺利地行进了上百里,照这样的航速,离目的地鸭绿江最多还有三天路途。而北路军顺利地占据了蓬莱诸岛,并以这些小岛为中心,速度地把渤海口给堵死了,而西北路军则到了登州附近,正要再分兵推进。
第二天,七月十二日,海面上依旧是风和日丽,负责东北路军的是一个偏将,叫方忠,是一个老行伍了,不过海上的颠簸让他晚上睡不着觉,所以精神很不好,而且这海风转向了,呼呼的北风又干又热,吹得他的嘴唇都开裂了,动嘴吃饭都觉得疼痛不已,再加上那些伙夫做的饭又实在难以下咽,他更是气得不行。
“刘大手,咱们现在到哪里了?”方忠强压着火气和怨气,跟一个负责导航的阴阳生问道。他被分派到护送军粮的任务,是因为他在军中没有地位,也没有后台,大功当然就没他的份了。
“方爷,这一片海域咱们很少好,所以小的也不太清楚。”
“那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鸭绿江?”方忠有些窝火地问道,其实他从十五岁开始从军,数十年行伍,远征过四川和云南,立了很多军功才换来这一个偏将的职位,而那个俞总兵仗着父荫,一下就升到了总兵官的位置,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最多三天,最少两天就能看到陆地。”阴阳生道。
“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还要这么久,真是受罪,回来的路上还得受一趟这种罪。”方忠恨恨不平地埋怨着,不过他不知道,就在前方不远处,死神已经冲他显出了死亡的微笑,他这一趟艰苦的海上之旅很快就会被终结,而且连回程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