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一眼望过去,就见贝铭威那辆颜色骚包的兰博基尼,停在另一边。贝铭威正靠在车身上,看着她。
梦婉走过去,将草莓框子递到他跟前,“吃草莓。”
看了一眼框子,贝铭威依旧维持着依附在车身的动作没动,看着她。眸子里暗暗的,看得梦婉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
可她没干什么心虚理亏的事,坦然道:“很甜的,我亲手一颗颗摘下来的,你不尝尝看?”
贝铭威站直身子,双手没去拿草莓,而是插进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谁送你回来?”
他这一站正,梦婉就被淹没在他高大的身形里,有些压迫感,抬头看着他说:“子豪哥。”你刚才肯定也看到了,还问这么多余的问题。
“……嗬!”贝铭威冷笑一声。
毕梦婉,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表露你的心迹,连隐瞒都不想了是吗?
他这一声冷笑,让梦婉皱起眉头。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便是冷嘲热讽。她收起箩筐,不悦,“你是来找茬的吗?”
贝铭威凑近一步,“你就这么爱他?”
“我记得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子豪哥对于我,是亲哥哥一样的存在。”梦婉不知道他怎么就对陈子豪这么介怀。
“情哥哥才对吧?”贝铭威分明看到车子停下之后,两人只是在车里聊了七八分钟。
梦婉有些累,又怕在家门前和争吵被家人看见,耐着性子解释,“今天去摘草莓是和比蓝一起去的。半路车子抛锚,子豪哥好心送我们去了农场。你不相信的话,可以问你表哥钱子昂。”
“我现在就想问你,不问别人。”
贝铭威当然知道。接到钱子昂的电话之后,他还开车去了她们的车子出故障的地方,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打电话,一直关机。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急得不行,一直等到现在,却看见他和陈子豪在车里有说有笑,下了车,她还对着车窗里的陈子豪大展笑颜……
这一幕,活活刺痛了他。
“你要是想找茬,改天吧,我累了。”梦婉手上拎着箩筐,有些费力,他不帮忙就算了,还双手插兜冷言冷语,梦婉转身就走。
“毕梦婉!”贝铭威刻意压低声音,薄唇轻启:“别忘了当初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梦婉脚步一顿,心尖儿颤了一颤,唇角一扯,无声地笑了一下。
又是毕飞宇的前途吗?
“他是你岳父。”梦婉转身,露出清浅一笑,“如果你觉得抹黑他可以让你脸上增光,你大可去做,不用告诉我。”
贝铭威原以为,她会屈服,会求他,但是没有。她说完,又是抬脚就走。他的话完全没有震慑力。他无法忍受被轻视,跨了几步,扯过她的一只手臂,用力一拉,她便转了身。只是这一转身,手里的箩筐砸落至地,鲜嫩欲滴的草莓纷纷滚出箩筐,撒了一地……
梦婉惊叫一声,挣开他蹲下身去拾,可拾了一颗,她就住手了。沾了灰,拾起来又如何,可以洗干净又如何,终究是滚落到地上了。她很失望,站起来,看着他,一字一顿,“结婚前不都说好了吗?不谈爱,维持住这段婚姻即可。”
“不谈爱,可以。”贝铭威说:“但不是让你以此为借口,去婚外偷情。”
“你凭什么侮辱我?我还觉得你和严丹丹偷情呢!”
偷情……多么严重的词……
梦婉哪里接受得了,抓起地上的箩筐,就朝着他甩过去。于是,箩筐砸了他一下,刚才剩在箩筐里的最后三分之一的草莓,被甩得四处都是。七零八落的画面,像极了两人现在糟糕的关系。
贝铭威唇角抽了一下。
梦婉冲进屋,见苏如彤从楼上下来,扑上去就抱住了母亲。
看见女儿的情绪不对,苏如彤拍拍她的头,“吃过饭了吗?没吃我叫人给你做。”
梦婉抱着母亲,在她怀里摇了摇头,怏怏地说:“吃了。”
苏如彤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的事,以为女儿是跟她撒撒娇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想起这些日子女儿女婿都没回家来,问:“铭威没跟你一起来?”
“……”梦婉没吭声,仍是抱着母亲。
苏如彤又说:“按说,他是该回来跟我们解释一下绯闻,不管是真是假,对我们都该有个态度不是?”
在这件事情上,她对女婿是不满的。但是为了梦婉,她也不能直接打电话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怕把小两口的关系弄僵。她更不敢问梦婉,怕她伤心。
“小婉,妈妈不希望你受委屈。”苏如彤拍了拍女儿,“答应你嫁入贝家,妈妈最怕的就是你心里受苦,却还是得强颜欢笑给人看。”
听了这话,梦婉的眼泪就下来了……
像是泪腺被触碰,无声的流泪,渐渐变成浅浅的抽泣。
“小婉?”苏如彤将女儿拉到沙发上坐下,“怎么哭了?”
莫不是受欺负了?
梦婉听着母亲担忧的声音,怕她着急,摇摇头,抽了抽鼻子,“没事,太累了。累到想哭。”
“跟妈妈说实话!”苏如彤不相信。
梦婉擦了一把,渐渐停止了哭泣,“哭是我释放压力的方式,好过憋在心里,哭过就好了。”
苏如彤还是不信。可是梦婉不愿意说,她也忍住,没再逼问。
当梦婉换了身衣服下楼来,就见贝铭威拎着一袋草莓进来。她皱了皱眉头,转身回房。过了会,贝铭威就端着洗好的草莓进来,梦婉躺在床上玩手机,看见他进来,转了个身,用背对着他。
他走过来,端到床边,“我重新去超市买了些草莓。已经洗好了。”
就算你喂我,我也不吃。
梦婉赌气不理会,依旧玩手机。
“小婉,你和陈子豪在一起,我真的很生气。我是一个男人,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当然会受刺激。受了刺激,就变得不理智了。”
“……”你这是吃醋?
他哄她,“别玩手机了,伤眼睛。多吃草莓,对皮肤、头发均有保健作用,快起来吃。”说着,就去拉她。
“别碰我!”混乱之中,梦婉踢了他一脚。
贝铭威双手插着腰,瞪着她,“你越来越暴力了,这样不好。”
见他没生气,梦婉反而有些吃惊。也不恼了,坐起来,嫌弃地推开草莓。白天已经吃够多了,现在看见草莓只觉得牙齿酸。
贝铭威坐到床边,“我问你,如果你看到我和某个女人在车里有说有笑半天不下车,你会不会生气?”
梦婉脱口便说:“当然不会!”
“……”小婉,你就不能说得婉转点,就要这么直接吗?
贝铭威不得不承认,这回答,让他好受伤。但他还是想把她哄高兴,“刚才妈妈就问是不是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如果你不想要她担心,就别闹了,跟我回家。”
“记得你答应过我爷爷,会想办法搬出去住。”梦婉倒回床上,回贝府,她是不干的。
“我没忘。”贝铭威以为她忘了,这会提起来,当然得先应下。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一进你家那豪宅大院,就心慌,干什么都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超级不自在。”
“没人盯着你。”贝铭威不知道她居然这么没有安全感,“是你想多了。”
梦婉说得异常坚决,“在搬出去住之前,我就住在娘家了。”
贝铭威再要说什么,就听见手机响起来,他接起来,应了几声,匆匆走了。留下一句:今晚你先在这住下,我有事。
他开门出去的时候,楼道里传来欢婆婆的说话声:“我刚回来时,看见地上撒了一地的草莓,不知是谁干的,吃腻了也不应该这么糟蹋……”
梦婉听了,撇撇嘴。
《背包心情》火了。
因为梦婉在带班的几天,言辞犀利,直言不讳还不留情面。比起温情脉脉,她这种一语点醒梦中人的魄力,更受听众喜欢。
这档节目的DJ李木木身体出了些问题,出院后医生叮嘱必须好好休息,需要长期疗养,不能太操劳。于是暂时休了病假。领导轻易批给李木木假,也是因为梦婉可以顶上去。
于是,“毒舌”梦婉便被赶鸭子上架,做起了《背包心情》的DJ。
这段时间属于实习期,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事。加上“车震门”的余波还未过去,她走在校园里,偶尔还会遇见有人扎堆交头接耳,对着她评头论足。一点都不介意别人的眼光,是不可能的。于是,她索性不去学校了。
在电台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以前是因为沈川,她爱上了听广播。于是,努力朝着DJ的方向提升自己,参加比赛也取得了很好的名次,争取到了实习DJ的名额。到现在,她慢慢地对DJ这份工作有了感觉。她是这样的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尽全力做好,不容易服输。
今天,梦婉去得很早。因为她昨天看到沈川的一颗衬衫扣子掉了。
到了休息室好一会儿,沈川才来。看见她,笑着说:“来得挺早,你节目还在我之后,你不会是要争当劳模吧?”
“对啊,今年的先进个人奖,非我莫属。”梦婉也笑,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说:“呀,沈川老师,你的扣子掉了。”
沈川低头,“早掉了。
梦婉细细看了看,发现衣服都洗得有些发白了,“我看你常穿这一件,是特别的人送给你的?”
“这件衣服,意义可大了?”
梦婉心里涌出酸楚。难道是夏微送的?
“这是我第一次上直播间时穿的,我还记得那时的心情,有些忐忑,又有些雀跃,感觉崭新的职业生涯就在眼前缓缓展开。”沈川笑着,似乎陷入某种回忆里,“我很有眼光吧?那时候就知道卡其色会流行起来。”
梦婉点头,“既然这衣服对你这么有纪念意义,我帮你缝上纽扣吧。掉了一颗扣子,看着不太好。”
“你会针线活?”沈川很吃惊。
对于他的吃惊,梦婉心里乐了一下,“当然。我很女人的,你不知道吗?”
说完,她就从兜里掏出一颗扣子,拿着和沈川衬衫上的扣子比对了一下,乐得直点头,“果然是一样的,没错。”
沈川看她像变魔术似的掏出一颗扣子来,“不是吧,你还准备了扣子。”
梦婉把玩着扣子,说:“我喜欢淘些小玩意儿,看到喜欢的就会买回来。有一天看到这种扣子很别致,就给买了几颗。刚好这一颗,被遗漏在兜里。真是太巧了,居然可以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