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婉这样柔弱不坚强的样子,着实让他受不了。他心疼她,却又没法替她承受这一切苦痛。虽然知道她是为别的男人不坚强,为别的男人而退缩,可是他除了心疼,没了别的情绪和感受。
贝铭威没带她回娘家,而是去了时代年华,那里才是他们两的家。见梦婉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贝铭威直接抱着她进去。上楼的时候,梦婉一直闭着眼,缩在他强健有力的臂弯里,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呼吸声,身体竟也渐渐地放松下来,整个人不再是紧绷绷的。这种时候,还有一个人还有一双臂弯可以给她依靠,多么温暖,何其幸运。
这一刻,梦婉的心是柔软的,于是她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脸贴近他的胸口,感受着他身上的热乎气,唇角竟也……漾起了上扬的弧度。
她没有出声,却在心里对他说:谢谢。
替梦婉盖好被子,贝铭威不忘给林雅兰和毕建业打电话,告诉她们梦婉很好,已经睡下了。挂了电话,他又拨了好几通电话。当他再次进去房间的时候,梦婉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真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被子拉下一些,让她露出整个脑袋,说:“睡吧,我已经跟院长打过电话,他会派最好的大夫给陈子豪动手术,你现在心里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先好好睡觉,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贝铭威洗完澡出来,梦婉已经换了个姿势,却没有再用被子蒙住头,他才松了口气。
另一边的床榻下陷之后,被子被掀开,贝铭威躺到了梦婉身边。他伸手过去,替她拉了拉被子,想将她拉进臂弯里,又一想,缩回手,光了灯,躺回自己的位置。
梦婉一直闭着眼,没睡着,也没动。直到他的呼声响起,她才睁开眼,窗外早已一片漆黑。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可是一闭上眼,心里的不安渐渐升腾,叹了口气又翻了一次身,还是没法安心,又翻了一次……直到她翻了十几次身,贝铭威终于伸手过来,一把将她的小脑袋摁进怀里,慵懒的声音同时在她头顶响起:“会没事的,别担心。晚安。”
早上梦婉醒来,身边已经空了。睁开眼好一会,她才转过头去看了看,另一半床单微皱。他昨晚确实睡在这里。他习惯早起。
见她下楼,小凤立刻开始上早餐。
“先生呢?”梦婉看了一圈,没见贝铭威。
“在外面花园里,我去叫他。”说完,小凤放下碗筷快步走了出去。
看到桌上摆着的两副碗筷,梦婉愣了一下。她以为小凤会说“先生已经吃过早餐上班去了”,或者“先生没吃早餐就走了”,却没想到他会等着她一起吃早餐。
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贝铭威进来,见她愣愣的,问:“不舒服吗?”
“哦……没有。”梦婉伸手理了理头发,眼睛转向别处没看他。
又想,在这敏感的节点,她这态度会不会太冷淡了点?万一他又想多了……
于是,她逼自己看向他,“吃早餐吧。”
贝铭威倒是没说什么,带头往餐桌走去。还替她拉开了椅子,等着她落座。
桌上是鸡蛋、牛奶、豆浆,煎蛋、八宝粥、水果。最普通最简单的早餐。
贝府的早餐花样可多了,能摆满一大桌子,而且每一天的花样都不一样。梦婉没这么多讲究,在美国那三年,她有时候忙起来连早餐都会忘了吃。所以两人住到时代年华之后,她跟贝铭威说过,早餐不用弄那么复杂,基本的营养到位就行。如果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提前跟小凤说,让她做。贝铭威就这一点好。基本上到现在为止,只要她提出来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和满足。所以相处,也还算舒服自在。
梦婉吃了颗煎蛋,安静地喝着牛奶。贝铭威已经瞄了她好几眼了,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她没什么想要说的。一直到吃完早餐,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小婉。”贝铭威见她要上楼,叫住她,“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梦婉回头看他,“不用了,我去事务所,不顺路的,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你先走吧,我还得上楼准备一下材料。”
等到她换了衣服拎着包下楼,却见贝铭威还没走。
“如果不想去上班,你可以请假。”他说。
梦婉却说:“我想上班。”
到了事务所,梦婉才发现她负责的案子因为她请假已经交由别人去处理了。她手上暂时没什么要紧事。坐了一会儿,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Anthony和Claire还在南城,于是她出门去酒店。见到Claire,心情好了些。和Anthony带着小家伙去野生动物园玩了一上午。下午又去海洋馆。
坐在看台上看海豚表演的时候,Anthony用英语问她,“你有心事吗?”
梦婉自认为自己这一天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说:“没有。”
“我可以当你的垃圾桶。”Anthony拍拍她的肩,说:“就像在美国的时候那样,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你不是说,我们是好哥们儿吗?”
“好哥们儿”四个字,他是用中文说的,腔调听起来怪怪的,梦婉都忍不住被逗乐了。
看海豚表演正尽兴的Claire突然回过头来,问梦婉:“Mum,Iheard you‘re getting married,really?”
梦婉摸摸她的头,说:“Yes,this is true。”
然后,小家伙一脸沮丧地偏过头去继续看表演去了。
Anthony用英文对梦婉说,“她知道你结了婚一直很不高兴。”
“为什么?”
Anthony笑,“因为她一直以为你会嫁给我,做她的妈妈。她以为你嫁给了别人就不能再做她的妈妈了。”
梦婉将小家伙抱到腿上,很认真地跟她说:“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是你的妈妈。”
“really?”Claire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梦婉伸出小拇指,“还记得以前我教你的吗?咱们拉钩钩好不好?”
Claire这才特别开心地伸出小拇指,和梦婉拉起勾来。
“梦婉?”身后,比蓝吃惊地看着她,见她怀里抱着个洋娃娃,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
“你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梦婉笑起来,将Claire和Anthony介绍了一下。然后看到比蓝身边正在接电话的钱子昂,她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们?”
比蓝过来拉着她,“到那边说。”
“你和钱子昂你们两勾搭上了?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勾搭?可别胡说八道。”比蓝指着她,“我还以为那个洋娃娃是你生的混血儿,吓呆我了刚才。”
“刚才都跟你介绍过了,是我在美国时候认识的朋友。我哪有时间生孩子,你以为我那三年那么闲啊。”梦婉觉得钱子昂没这么容易搞定,何况还有贝铭姗,又问:“那你们怎么会一起来海洋馆?你千万别告诉我这一次又是你主动贴上去的。”
比蓝叹气,“你没听说吗?你们家那位大明星最近和某位知名导演走得很近,被狗仔队围追堵截,两人频频约会的照片都上八卦新闻好几回了,你难道不知道?”
“我哪知道。”梦婉连自己的事都料理不过来,哪有心思去关注八卦,“所以呢?”
“最近他心情特别不好,刚好今天被我撞见一个人在楼梯间抽闷烟,就被我拉来这儿了。”
“撞见?你跟踪着去的吧。”梦婉一语戳破她,“我怎么这么烦你们这些人呢,没事玩什么跟踪,这属于侵犯别人隐私懂吗?”
“别把你被跟踪的气撒我身上行吗?!”比蓝说完又屁颠屁颠跑回去了。
梦婉无奈地看着她。比蓝是爱得身不由己,而她,是婚得身不由己。说到底,两人同病相怜。
离开海洋馆,梦婉带着Claire和Anthony去吃了南城的特色菜。回到酒店,就见贝铭威等在一楼大堂。梦婉没有多少吃惊,镇定自若地将Claire和Anthony介绍给了他,并且对Anthony介绍说:“他就是我丈夫,贝铭威。”
两个男人形式化握了握手。
Claire却一直盯着贝铭威看,不打招呼,也不说话。
贝铭威提出一个袋子,拿出芭比娃娃递给Claire,并指着梦婉用英文说:“你梦婉妈妈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很喜欢芭比娃娃,希望你也喜欢。”
Claire歪着头问梦婉:“really?”
梦婉点头,她才接过去抱在怀里,然后跟贝铭威说谢谢。
回去的时候,梦婉见他自己开车,半开玩笑地说:“你对司机可真好。”
“来接你,自然得亲自开车才显得有诚意。”贝铭威看着她,“今天玩得还开心吧?”
梦婉点头,“还行。”
“打算什么时候去医院?”贝铭威不打算由着她一直逃避。
“啊?”梦婉愣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我打电话问了院长,他说陈子豪其他部位的手术都很成功,但是眼睛暂时看不见东西,得慢慢恢复。”贝铭威眼睛盯着路面,语调很平缓,“我已经联系了全国最有名的几位眼科专家过来会诊,估计问题不大,恢复视力只是时间问题,别担心。”
眼睛看不见……
梦婉的双手握得紧紧的,眼睛看着车窗外,一眨不眨。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翻涌。脸上还算镇定,但是唇角已经不自觉咬了起来,很用力,几乎要渗出血来。
直到贝铭威伸手过来,握在她的手上,她才放松了一下拳头,无意识地说出一句:“听说你姐最近跟一知名导演走得很近。”
贝铭威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事了?”
“听人提了一嘴。”梦婉拿起一个瓶子,也不管是谁喝过的,拧开盖子就往嘴里倒,喝进去才觉得味道怪怪的,有面包味,又有啤酒味。拿开瓶子一看,kwas chlebowy,还印有俄罗斯语。可她还是生生给咽了下去。
见贝铭威一直盯着她看,梦婉有点不自然,又喝了一口,说:“我有点渴。”
“没事,喝吧,是我喝过的。”贝铭威回过头,继续看着路面。
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喝我喝过的饮料。
照这样下去,你是不是就会慢慢习惯我的存在,然后接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