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豪却松开了手。因为看到了梦婉皱起的眉头。
他知道贝铭威一定不会撒手,但是他不想梦婉因被拉扯生痛,不想她为难。
有时候松开你的手,不是不爱了,只是舍不得你疼。
“回去吧。”终于,梦婉回过头,对陈子豪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不管你接不接受,分手已是事实。”
“梦婉,难道你真的不爱我了吗?”他不死心。
梦婉回过头,“走吧,别再来找我。”
“小婉,为什么?”陈子豪感觉心再一次被割得支离破碎。
梦婉努力松开渐渐握紧的手掌,转过身面对他,指着贝铭威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我选择的人他,而不是你。”
“你爱他吗?”
梦婉咬咬牙,睁大眼睛努力正视着陈子豪,“你是不是一直想听我说出那句话?如果是,那我现在就可以说给你听。是的,陈子豪,我已经不爱你了。”
当梦婉说完那一番决绝的话之后,周遭又陷入了安静。
陈子豪看着她,眼里很复杂:不相信,不甘心,失落,痛苦,绝望,矛盾……
梦婉扭过头,没再看他一眼。贝铭威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霸道地搂过梦婉靠在怀里,宣告他的主权,挑衅地看着落败的陈子豪……
最终,陈子豪还是走了。比蓝不放心他一人,硬是将其拉上了钱子昂的车。钱子昂脸颊抽抽了两下,没说什么。似乎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比蓝是这么对朋友热心的一个人。刚才劝架的时候,她只想着要劝开两人,完全都没有顾忌到自身的安危。
看到车子驶离视线范围,梦婉心里陡然一落空,整个人轻飘飘的。
“走吧。”贝铭威搂着她往外走,“我妈让咱两回去一趟。”
他本来已经走了,就因为接了钱尔岚的电话,要他立刻带着梦婉回家一趟,说有要事商量。于是立刻掉头回来,却没想到碰到了陈子豪,还打了一架。想到这,他愤愤地呼了一口气,继而又笑出来……都快奔四的人了,没想到为了一个女人,还能像个十几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跟人打架,而且是跟同一个人打,还打了不止一架。想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辈子活到现在,梦婉是他第一个为之打架的女人。
他搂紧她,“走吧,红颜祸水。”
梦婉瞪着他看了一眼,挣开他的搂抱,保持了距离,露出些疲惫的神色,“我累了。”
她现在这个状态,也不适合去见人,更别提是去贝府见钱尔岚。
贝铭威的手机适时响起来,他把手机递到梦婉跟前,“我妈,估计是又要催了。”
在贝铭威接电话的时候,梦婉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她太累了。刚才面对陈子豪的时候整个人紧绷着,此刻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要虚脱的感觉,无力到没法形容。可惜贝铭威并没有放过她,还没走几步,就被他反手拖着走到车边,一手继续接着电话,用拖着她的手来开车门,再单手将她塞进了副驾驶座,不容一丝挣扎。
“贝铭威,我累了。”待他坐进车来,梦婉再次抗议。
贝铭威伸过手来,像抚摸宠物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乖,今晚必须回家一趟,不然我妈该对你有意见了。”
“贝铭威,我说,我—累—了—”梦婉又逐字重复了一遍。
你妈早对我有意见,意见大了去了,还在乎今晚回不回去吗?再说了她是你妈,你随便找个借口不回去不就完了吗?贝铭威,你故意的吧!
“我知道。”贝铭威倾过身子,伸手替她系上安全带,“但是今晚有事,不回去不行。”
他身子凑过来的时候,梦婉明显躲了一下,不习惯他的逼近。但是他只是很认真地替她系安全带,并没有进一步亲昵的举动,梦婉憋着一口气没敢动,等他系好坐直了身子,她才转过脸去,松了口气。莫名地,他一靠近,她还是会有些紧张。
是的,他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三年前,她们从陌生到渐渐熟悉,然后突然分开,回到陌生的状态。现在的贝铭威,对她来说,依旧很陌生,陌生的气息,陌生的表情,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神态,陌生的感觉……
贝铭威感觉到她的别扭,也不生气,好言好语地劝她,“别生气了。一会我妈那里,我会替你挡着,你只要跟我回去就行。”
“累。”梦婉吐出一个字,真的很累,身心俱惫。
出其不意地,贝铭威一扭头,在梦婉左脸颊上亲了一下,拍拍她的头,“乖,别闹。”
谁跟你闹了?我是真的累。
梦婉气急,呼了口气,心里很不满他对自己的态度,但是懒得说话。
要是陈子豪听到她说累,铁定二话不说就放她回家休息,绝不会强求她,也许,他还会背着她回去,背着她上楼,哄着她睡觉而不是强迫她上车跟他走。
不能想!不能比较!
梦婉在心里告诫自己:放弃了就不要后悔,失去了就不要回忆,放下该放下的。
中途贝铭威将车停在路边,指着不远处的超市,“小婉,我渴了,下去给我买瓶水去。”
梦婉靠在窗上,看着外面发呆,装作没听见。
“小婉。”他突然就变了声音,音调软软地,人也凑了过来。他身上陌生的气息令梦婉心里警钟大响,立刻支起身子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身后,贝铭威在车里得逞地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到不行。
梦婉也懒得问他要喝什么,连超市都懒得进去,直接在旁边一家报刊亭问,拿了一瓶脉动和一瓶尖叫。
“我不喝这种报刊亭卖的碳酸饮料。”贝铭威皱着眉头,盯着她手里的饮料,“我只喝进口的水。”
梦婉瞪了他一眼,将脉动丢进他手里,自己拧开尖叫,喝了起来。
“毕梦婉,你对我的态度很有问题!”贝铭威拿着脉动,越看越纠结,“这种几块钱一瓶的要如何入口?”
“有什么问题?”梦婉反问,很淡定地看着他,“对,就你那身子金贵,别人都是贱命。不喝丢了吧,正好你那边有个垃圾筒,手一伸就丢出去了。”
贝铭威努了努嘴,确实渴了。于是将脉动丢回给她,抢了她手里喝过的尖叫喝了起来。梦婉看他喝了一口之后皱起了脸,便伸手去抢,“看不起就别喝,我还没喝够呢。”
贝铭威赌气般挡开她的手,抬起头,“咕咚咕咚”一口作气喝了半瓶。
梦婉看着他,也懒得说话了,自己打开了脉动喝起来。
回到贝府,已接近凌晨。
钱尔岚好整以暇坐在大厅里,依旧是一身得体优雅的旗袍,特意等着他们回来。梦婉见了她,在称呼上犯了难,不叫好像不礼貌,叫又叫不出口。虽然她不喜欢她,可是礼数总是要的。她感觉到贝铭威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好在钱尔岚今天心思在别的事情上,没有注意到也不介意这事,梦婉干脆就什么都没叫,只是跟在贝铭威身边坐下。
“我今天去你家了。”钱尔岚开门见山,“反对这门婚事的人不仅我一个,你外婆和爷爷也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所以呢?
梦娃看着她,“是不同意。”
贝铭威却说:“妈,你不是同意了才去和爷爷外婆商量婚事的吗?”
“我什么时候同意过?”钱尔岚指着儿子,“你脸是怎么回事?”说完,看向梦婉,“我儿子这是第几次为你受伤了?”
“妈,我没有为谁受伤,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贝铭威解释。
钱尔岚是不相信的,“没你的事,别插嘴。”
梦婉想了想,看向贝铭威,“他跟人打架确实不对,我也不希望他再这么冲动。他都这么大个人了,我相信不会有下一次了,对吧?”
“这是最后一次。”贝铭威立刻很配合地保证,“传出去我也怕丢人,以后再不动粗了,要做个文明人。”
“我说了吧,就是因为你打的架。”钱尔岚指着梦婉,“你看看,他还护着你。你一出现,我们家就没消停过。”
“妈,你找我们到底什么事?”贝铭威不希望两人再吵起来加深已有矛盾,还夸张地打了个哈欠,“今天忙了一整天,太累了,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休息去了。”
钱尔岚不急不缓,“急什么?我这还没说到正题。”
“那您说。”贝铭威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洗耳恭听。”
“儿啊,你真要跟她结婚?就算妈会一直反对你也要结?”钱尔岚说着,眼眶都有些红了,“你就不能念在妈养育你这么多年不容易的份上,不结这个婚吗?”
“妈,我都跟你说过了,这是命。”贝铭威知道,母亲能这么跟他说话,是已经动摇快要同意了,于是拉着母亲的手,“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就放心地相信我一次吧,我一定踏实下来好好过日子,不再让你操心。只要你答应了,从今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好不好?”
钱尔岚叹了口气,“你知道妈一定拗不过你,所以你就有恃无恐。你个坏小子,妈上辈子一定和你是冤家,欠了你的债,这辈子来还你来了。”然后,她转向梦婉,“毕梦婉,你真的确定要跟我儿子结婚吗?”
突然被点到名,梦婉愣了一下,“是。”
“那好,我现在有两个选择给你,你自己选。”
“您说吧。”梦婉不知道她会说什么,但是知道逃不过。
“要么,你离开我儿子;要么,你和我儿子结了婚后住在家里。”
贝铭威不满,“妈,你之前不是答应结了婚让我住外面的吗?”
“闭嘴!”钱尔岚态度很坚决,“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小岚,没你这么逼孩子的!”
寂静的夜里,音不高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格外有震慑力。
三人齐齐扭头,便见徐光美从二楼楼梯口走下来,脸上不温不火,但是微微蹙起的眉头说明她心情并不是十分好。一向素洁光裸的脸上,表情温和,抬眼王向钱尔岚那一眼,却是凛冽苛责的。
“妈,你别管,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钱尔岚不希望婆婆搅合进来。现在是她在跟儿子以及未来可能是儿媳的人说话,她有绝对的权威,可是婆婆一旦加入,她就会失去了气势。
“让步?听你这话好像你做了什么了不起的牺牲,我怎么不知道?”徐光美脚步稳健,因为唱戏的缘故声音很通透,“就算是做出些妥协和让步,为了你儿子的幸福你这个母亲牺牲一下不是很应该吗,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钱尔岚脸上挂不住,嘴上还是说:“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