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找死也别赖上我……”
话还没说完,梦婉就愣住了。
贝铭威站在跟前,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刚刚经历了惊险的一幕。
“想找死的人是你,不是我!”贝铭威指着车轮急速转向而留下的印痕,“你好好看看你刚才的行驶轨道,明明就是强行违法并道了。而且在转弯处也不按喇叭,分明就是横冲直撞完全不遵守交通规则!”
此刻的梦婉已经完全清醒恢复理智了,才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给吓到,指着他站立的位置,说:“这条路通往别墅区很少有车子出入。如果不是你走在路中间,也不会出现刚才那一幕。”
“你也说了这里很少有车子出入。”贝铭威不慌不忙,“所以我走在路中间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提前鸣喇叭,至于这样吗?”
这么宽的路还不够你走偏要走到路中间,你是螃蟹啊非要横着走?
梦婉也不示弱,“就算我没按喇叭又怎样?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站在这吗?”
贝铭威突然就走过来,“不是我好不好的问题,我是在告诉你危险性,让你长点记性!”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梦婉已经够累了,没精力再跟他胡扯。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也没有兴趣和心情知道。她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可是贝铭威偏偏就不能让她如意,唇角一扯,“我刚才被擦到了,你得陪我上医院去检查一下。至于赔偿的事,等检查完了再说。”
梦婉瞪大了眼,像是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突然就冷冷地笑起来,“贝铭威,别以为你自己很幽默好吗?我的笑点没这么低!”
“毕梦婉,你还当自己是当年威风凛凛的市长千金吗?你以为你还可以无法无天,撞了人也能不道歉不赔偿就这么不了了之?”
贝铭威叉着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出这些话时,语速很快,充满了讽刺和冲击感。
“贝铭威,揭人伤疤很痛快吗?”
梦婉看着他,咬着唇,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别跟他一般见识,别被他带进Bad情绪里,不管他说什么都要淡定。
贝铭威咋舌,唇角泛起令人喷火的坏笑,“三年时光真是令人惊讶,曾经憎恨父亲如仇人般的毕梦婉,如今居然会因为我说了点关于你父亲的什么就露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吃你?”梦婉用眼光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轻飘飘地蹦出五个字:“我不是回族。”贝铭威转了转眼珠,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怒反笑,“原来所谓的律师新贵,就是骂人不带脏字……”
“小威!”身后有老年人的声音传过来,“你这孩子,说好了陪我们散步的,结果你自己一个劲往前走了,算怎么回事。”
这个声音,有那么一点点耳熟,应该是在哪里听过,但是梦婉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认识贝铭威的人,就是不该遇见的人,所以梦婉没有转身,直接走回车子。
“刚才跟谁说话呢?”连雪月看了看梦婉的背影,问贝铭威,“走这么快,原来是跟佳人有约呐,你小子终于想通了,打算忘掉梦婉那小丫头重新开始新生活了?”
俞骆亚在一旁附和道:“想通了就好,也省得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替你操心了。”
“你怎么让人家姑娘走了?”连雪月推了推贝铭威,小声说:“快点,叫回来,外婆替你把把关。”
贝铭威立刻朝着梦婉的方向,“毕梦婉,留洋海归现在流行见长辈不打招呼吗?”
梦婉呼了口气,伸手去拉车门,不打算再理会他。
“毕梦婉?”连雪月惊了一下。
老太太反应还挺快,贝铭威都还来不及答应,见梦婉上了车要走,她就快步小跑过去,手脚利落得不像是上了岁数的人。
“梦婉,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吗?”
连雪月敲了敲车窗,见梦婉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指着贝铭威说:“我是那小子的外婆连雪月,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说过,以后小威要是敢欺负你,就来跟我说,我给你做主,还记得不?”
看着老太太和蔼的面容,梦婉还是想不起来了。
贝铭威不是只有外公,没有外婆吗?哦,是了,这老太太应该是贝铭杰的亲外婆。贝铭威曾经说过,小时候他常常跟着贝铭杰去玩,老太太像对待亲外孙一样很疼他,反倒是他自己的亲外公钱家,很少去……
“想起来了?”连雪月一脸雀跃地看着梦婉,“都怪小威以前不带你来家玩,你看,如今再见面,你都认不出我这个老婆子了。”
她这话,让梦婉有点尴尬。她很想说,我跟贝铭威离婚了,这些都不再重要。可毕竟是长辈,她不好明说。再看看贝铭威,完全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不解释,也不参与。
对着长辈,梦婉再坐在驾驶室里不下车也说不过去,只好下了车。
“梦婉,你怎么会在这?”老太太立刻拉着她的手,“和我们小威约好的?”
梦婉心里嘀咕,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她早已经和贝铭威离婚的事,现在硬是把自己和贝铭威往一堆凑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见她愣神儿,笑起来,“哟,还不好意思脸红了?”
“没有,我家就在这附近。”梦婉说完,才意识到好像不该说出来。
“是吗?”连雪月立刻眉开眼笑,“你一个人住?”
“没有,我跟外婆、爷爷,还有弟弟一起住。”
“那简直是太好了。我正愁附近没熟人聊天解闷呢,看来以后就可以常去你家玩了。”连雪月乐呵呵地看着老伴儿,“我跟梦婉外婆聊天,老头子,你正好也可以跟她爷爷切磋棋艺,喝喝茶,溜溜鸟什么的,挺好。”
俞骆亚很赞成地点了点头,“以后就不愁没伴儿了。”
“是吧,梦婉?”连雪月乐呵呵地。
“好啊。”梦婉笑得有些僵硬。
俞骆亚也说:“以后也欢迎你们家常来家玩儿。”
这老头老太太,也太太太随和、太不见外了吧?
梦婉突然很后悔……
贝铭威在一旁,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引起连雪月和俞骆亚一阵笑意。
“梦婉,不如现在就上家里去,刚好小威买了些新鲜的进口车厘子和蓝莓。”连雪月说一不二,拉着梦娃就要走。
“奶奶……”
老太太立刻吱声了,“什么奶奶,跟小威一样,叫我外婆。”
梦婉婉拒,“我明天一早就要上庭,我还要回家去准备些资料。”
老太太没那么好对付,仍是不松开梦婉的手,“知道你忙,但是吃点水果补充体力才有力气干活嘛,再说吃水果也费不了多长时间,我保证,吃完水果就让你回家,好不好?”
“奶奶!”梦婉无奈。
“叫外婆。”老太太对称呼仍坚持,“听话,就算你不吃水果,也该上家去瞧瞧去,以后也好熟门熟路找着去玩儿,你说是不?”
简直是热情似火的老太太!让人招架不住。
梦婉看向被贝铭威,却见他已经陪着俞骆亚往前走了。
“外婆,我的车还在这,我得先开回家去吧?”梦婉还是想拒绝。
如果是路上遇见这么一位热情好客的老太太,梦婉会很乐意前往拜访。又或者,如果是单独遇见了连雪月,梦婉也可以去,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老太太和贝铭威的关系让她心生芥蒂,而且贝铭威本人也在这。
“小威!”老太太吩咐,“先把梦婉的车开到咱家去。”
于是,梦婉眼睁睁地看着贝铭威上了她的车,将车一溜烟给开走了。
俞骆亚不愧是南城甚至全国赫赫有名的书画家和古玩收藏家。俞家的家里除了书画,更多的是收藏品,从战国到清代的漆器,从北魏到明代的石雕,从北齐到民国的瓷器……
俞骆亚年轻时候是一位朴实正派、年富力强的实业家。他说自己最早的收藏品是母亲的嫁妆:一对镜子、清代八音盒和清代汉白玉山石盆等等。在他赚得第一桶金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母亲买回一套清代红木家具。他说他不希望中华民族赖以骄傲的传统遗失。为了从美国买一尊佛头,他自己掏光了除机票之外的所有钱,一路饿着肚皮从美国到达香港。在他跟梦婉叙述这件事的时候,他说:“虽然饿但是快乐,收藏就是我的精神食粮。”
连雪月见老爷子一进家门就开始跟梦婉讲他的收藏史,不由得皱眉,“梦婉不一定爱听你讲这些,你还是上楼看你的报纸去。”
老爷子似乎并不理会妻子的提醒,仍接着说:“对于收藏,你必须要去做一番接触、探讨、和研究之后,有所得而成为‘贤’者,才有资格去收藏。对我而言,这样的说法非常的恰当,我开始收藏的时间,是在我接触古董差不多10年之后,才真正开始下手……”
连雪月对贝铭威说:“小威,带梦婉参观一下咱家,省得你外公拉着她说个没完没了。”
梦婉赶紧说:“外婆,我一向对古董很感兴趣,我很喜欢听外公讲这些,可有趣了。要不,你也来一起听听?”
“我还是给你准备水果去吧。”老太太都听了一辈子了,哪里还会想听,于是跟着佣人闪进了厨房。
贝铭威看了看梦婉专注听老爷子讲话的样子,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其实此刻的梦婉哪里会有兴趣听,她困得眼皮子都要打架了。不过是为了不跟贝铭威单独相处,为了与他拉开些距离罢了。
等到洗完水果,老太太便死活不让老爷子再讲了,说:“梦婉第一次上家来,好歹聊点有意思的话题,别一天聊你那些玩意儿,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你这些。”
梦婉吃了些水果,说要到处参观一下,便走到了别墅前的花园里。
花园里环境清幽,花草树木都长得极好,木栅栏上爬满了爬山虎,边上不知名的花朵开得正艳,一簇簇地散发出好闻的花香,绿绿的青草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花园里有漆成绿色的桌椅,与周围融为一体,和谐而自然。梦婉在一条长条椅上坐下,一抬头,旁边的花架上爬满了粉嫩嫩的蔷薇花。置身于如此漂亮的私家花园里,被这么美好的景物包围着,梦婉感觉自己还是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她忍不住闭上眼,靠在椅子上,头往后仰着,深深地呼吸,感觉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自由地呼吸……
“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