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阿姨,义父为什么每次都不和我们一起出来玩儿?”
“他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玩儿,也不喜欢我。”风倾竹的神色有些许复杂,对于谢书林,她总感到越来越无法面对。当初赶走了执念,便以为他会永远与自己为敌,却不料这些年来他对执念绝口不提,只实践着当年的许诺。可是面上虽是保持着和气,他眼中所透露的厌恶却是未曾掩饰过一丝一毫,显然对那件事记恨在心。更不知为何,云泾一直不遗余力的帮着谢书林,这些年来他的战功越多,在族中地位也就越高,虽有太多风言风语,却已经影响不到他在族中的根基。
小忆抬头看着风倾竹,眼睛瞪得大大地,目光中透露的满是吃惊与疑惑:“为什么?风阿姨人那么好!”
“你义父喜欢一个女子,但是那女子是绿蜥族派来我们这里的奸细,我指出了她的身份,随后她逃回了绿蜥族……从此以后,你义父一直怪我赶走了她。”
风倾竹看着小忆,心中更是复杂。这个孩子对谢书林已有了深厚的感情,若将来真有闹翻脸的一天,是否就会失去他?
“哦。”小忆明显听过那些关于执念的故事,大街上那些靠说段子营生的人总是爱添油加醋的将这段故事说出来。大约是说着当年执念与谢书林的事,这些故事里,执念总是被说成无恶不作的坏女子,而谢书林通常被说成一个被妖女迷惑的傻子。他们也不管当事人会不会听到,反正听客们喜欢,他们就讲。
“有人说,执念是我娘,义父其实就是我爹,但是他怕丢脸,所以骗我,不肯认我。”
“别听那些人瞎说,怎么会呢,义父就是义父,绝对不会骗你……”
“对啊,怎么可能,我爹娘都不要我,他们一定不是好人,不然怎么可能不要我?义父对我好,风阿姨也对我好,你们才是好人,绝对不会骗我。”
明明是天真孩童无比幼稚的话语,却偏偏狠狠地刺在风倾竹的心上。
这么小的孩子,又哪里辨得清长大后是何眉目,如今只觉他天真可爱,若是百年后这孩子长大了,谁知相貌是随苏暮羽还是随她呢?不过终有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这孩子日后若真与苏暮羽有几分相似,苏家人又怎会察觉不到?她突然感到深深的无力,这一个接一个的谎要如何圆下去……或许,这一生早败给了那一夜在引天塔中的一念之差。
天是永恒静逸的蓝,深深的刻在每一个苍灵族人的心中,而谢书林就像是执念的天,烙印在她心中每一个角落,永远无法磨灭。
不过是抬头凝望头顶的天,却满满化作他的轮廓;不过是闭眼逃避过往的事,却寸寸残余他的叹息。
“在想什么?”
“想想过去,现在,还有未来。”
“真不像你。”
“陪我一个无聊女子在这儿发呆,也不像你啊,族长大人。”执念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就是无聊透了,才会吃错药般坐在不干不净的草坡上忧伤且文艺的抬头仰望天空。她竟然做了这种充满浓烈傻气的蠢事,要是传到旧日损友苏暮羽的耳中,定能笑掉大牙。不过她还是很得意的,至少这种蠢事不是她一个人在做,有沈烨陪着。
“也对,此时此刻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这是在装深沉么?本姑娘比你还牛:“那我真想把一辈子的时间都停留在这一刻。”
“为何?”
“因为你若不是你,就能永远只属于我。”执念转头看向沈烨,见他一时无言,竟是开心地笑了起来,显然自己这句话让他懵了吧?
沈烨失笑道:“此话怎讲?”
“沈烨属于绿蜥族,纵使能抽出再多的时间来陪我,终究不是我一人的。你若不是你,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执念这般话竟全是发自内心,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那么依赖沈烨了?不过尽管如此,心中还是难免会想起谢书林,若当日不曾激他参加那一场比武,他便只是谢书林,不再是苍灵族中人人皆知的第一高手,那很多事情也会变得不同。
“你,很在意?”心中似乎有丝丝触动,他认真地看着执念,等待着回答。
“在意又如何,事实如此,人心如此,谁都无力改变什么。”
“我也在意。”沈烨表不改色道:“你看着天的时候,想着他,闭着眼的时候,梦着他,伴着我的时候,念着他。若有一****杀了他,你可会恨我?”
“我……”一定会恨。
“罢了,不说这些。”沈烨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若不是沈烨,便不会去接近这个女子,不会逢场作戏,不会利用也不会伤害她。想到此处,他竟是有那么一秒希望自己并没有背负起绿蜥族的命运,不过当执念说到“人心如此,谁都无力改变”之时,那一丝希望皆在顷刻间消散无踪。也许他是愿意去爱这么一个女子的,只是不愿和任何一个人去共享一颗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