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林虽不知执念这些日子在研究些什么,却可以感觉到她的木屋之中邪戾之气越发浓烈,可屋内除了那些胡乱摆放着的材料,便也再没有别的物品。只是那每七日所需的三个生人却是在送来后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他对三界中的禁术很了解,却还是猜不出执念究竟在做什么。
“你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你若不想说,我便不想知道。”谢书林轻叹道:“不管做什么,我都帮你。”
“若我要这大地化为焦土,要这世界生灵涂炭,你也帮我?”
谢书林转身凝望执念半晌,道:“那不是你。”
执念掰弄着自己的手指,思量片刻,笑道:“是啊,那不是我。”那个谢书林所熟识的执念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只是,曾经的执念已经死了,如今的她会做出什么,谁又说得清呢?
“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愿带着我离开云天城,一起走遍天涯海角?”她见谢书林沉默不语,便又说道:“沈烨是赌徒,他敢将自己拥有的都拿出来做赌注,而沈风逸不同,他没有野心,也没有赌博的胆量。沈烨若死,绿蜥族必然会与苍灵族言和。”执念弯眉笑道:“若是我成功杀了沈烨,解了云天城之围,你可愿带着我离开?”
谢书林皱眉道:“沈烨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要你好好活着!”话语中竟是参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气:“你说我笨也好,骂我傻也罢,我从来都只看眼前不顾长远!你现在就在我眼前,我若连你都保护不了,凭什么去管云天城的存亡!”
执念惊讶于谢书林的反应,一时呆愣地望着他,不知如何作答。她从未见过谢书林这样激动过,也绝对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
“不要再去未名城!你想要什么我都拼命找给你,想做什么我都拼命去帮你!只要……”谢书林的语气竟是十分激动,只是当他发现自己情绪失控后,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只要什么?”
“只要你别再离开我。”谢书林终是把心中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他是真的不想再一次失去了。
就算她说不爱了、太迟了,他也不能再次放手。
只要她别再离开,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又有何惧?
“我会做出一把兵器,只要能将其捅入沈烨的心口,他必死无疑……但此去定是九死一生,你敢替我去吗?”
到未名城内刺杀沈烨比在设下埋伏的城门口救谢怀青还难,纵使修为再深,道行再高,也是九死一生,他敢吗?
谢书林皱眉深思起来,执念不禁苦笑,他终究是怕了吧,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真会让他去送死么?
执念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谢书林拥入怀中:“我替你去。”
执念一下失了方寸,眼中泪水再也包不住,低声在谢书林怀中抽泣起来,泪水将他胸前衣衫湿透,他却毫不在意:“若你愿意,先把这里当成家,等我杀了沈烨,等苍灵族不再陷于战乱之中,我就陪你去天涯海角。我们在经过每一处风景时都建上歪歪扭扭的小房子,总有一天,我们能把世界走遍了,到了那时候,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家……对不起,这是我能给你的全部。”
——我们这一族的人喜欢随风飘零,到哪里都可以是家,直到为一个人驻足停留,那便是一生也挪不开一步了。可是在那之前,我们可以一直走一直走,天底下没有我们去不了的地方,沿途上一定会有很多美丽的景色等着我们发现,你陪我一起去找,一定找得到!
执念所说的话,谢书林都一一记得,她曾向往自由,却终是为他驻足停留,这是多么的幸运,他却让这份幸运如流沙般顺着岁月从指间流走。而如今,他想给执念自己所拥有一切,无奈他是那么的一无所有,兴许只能许她一生陪伴,还她一生自由。
“够了,这些就够了。”执念轻轻推开谢书林,满面泪痕地笑道:“我很期待!”
她好期待,期待走到哪里都是家,期待这三界中每一处风景旁都有一间小木屋,期待着谢书林允诺她的陪伴与自由。可她不能放任这种期待在心中蔓延,这一切于她而言只能是短暂的喘息,终是要一步步走向绝境的她绝不能再次深陷于这份感情之中。
“若你活着回来,我这一生都不会再离开你。”
“嗯。”
“那么……替我去找最后两样东西吧。”
“你说。”
“龙之心,凤之尾。”
谢书林思量片刻,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我等你回来!”执念痴痴的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心再一次隐隐作痛。龙之心,凤之尾,位于人界极北方,传说中的龙窟凤巢便在那片冰原的皑皑白雪覆盖之下……这一去,光是来回怕是都要几个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