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一个月前梦见人鱼后,秋融就开始常常夜游大海。
多年来,她问过无数做贝壳买卖的人,从未听人见过这种会嵌入人体的贝壳。由此,她笃定贝壳的存在有着某种意义,而梦中的人鱼,定与贝壳有关系。可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他钻进她的梦里,却又不许她靠近,这又是为什么?
装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疑问,秋融慢慢来到深夜的海滩。
一样漆黑的夜海,可天空没有泪珠般的繁星,当然,海中也没有等待她的人鱼。
确定海滩再无第二个人,秋融开始解身上的衣裙。平日入海,姑娘家会穿特制的衣裤,现四下无人,自不必穿那种繁琐的东西。脱至只剩肚兜亵裤,她一鼓作气潜入了海。
海底是一片神秘的墨蓝,鱼群不多,和梦境有几分相似。冷冷的海水将秋融刺激地异常欢畅,肆无忌惮地在这片海域遨游。
就在这时,秋融瞥见脐中的贝壳不知何时开始焕发异样的银蓝光亮,在这暗色的海底极之夺目。
秋融疑惑地抚摸贝壳,身侧忽地闪过了一抹光亮,以为鱼群她并未望去。不一会儿,那抹光又从礁石闪过,这一次,秋融看清楚了那抹光,是一只巨大的蓝色鱼尾!
秋融在附近游了遍,并没看到人鱼的半点踪迹。
钻出海面喘气,发现浪潮比来时大了许多。正要游回岸时,发现腹上的贝壳竟更亮了,几乎刺目到让人无法直视。
秋融似被蛊惑,将危险忘得一干二净,再度深深潜入海中。可直至身体疲乏无力,她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秋融破出海面呼吸,发觉已游出很远很远,海岸几乎成了模糊的黑影。这时她才意识自己中了邪,竟荒谬到寻找一只梦里的人鱼。
秋融不敢再细想,全神贯注向海岸游去。忽然一个巨浪盖过来,狠狠地打在她头上,不及接气,猛浪就把她抛到了浪尖上。秋融极力忽视疼痛和恐惧,果断缩入水中,可海水好似一只粗暴的手,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出海面,再次将她高高抛起。
秋融被拍打地精疲力尽,窒息地失去了挣扎的力量,意识模糊,缓缓往下沉去。
就在这时,一股力量快速缠上她的手臂,向下一拉,就绕住了秋融全身,甚至将她的头都完全擭住。下一秒,一股气体募然渡进秋融口中,她本能地深深一吸,那气体就又绵绵地输送过来。
秋融贪婪地呼吸着那源源不断的空气,恢复些微知觉的嘴唇慢慢感觉到,嘴上正被柔软的、温温的什么,有力地包裹着,舒服之极。
视线逐渐清晰,慢慢地她终于看清,正前方的,是一双放大了的眼睛。见她张眼,这双眼就微微一眯,墨蓝眼瞳跟着一缩,色泽也变成清亮鉴人的晶石蓝,美得叫人迷惑……
蓝眼睛?
秋融的心一炸,仿佛全世界都能听见那声巨响。
这下她才意识到,紧圈自己腰身的人竟是海胤,而将她嘴唇严密包含的,正是他的嘴。
秋融拼力挣扎。
不敢探究自己是不想被他这样碰触,还是不愿泄露自己过分的悸动,她害怕一深想,就会被自己当场羞死。
海胤见她如此不要命的挣扎,即将她一放,向后退离数尺。
秋融才刚松一口气,却又狠狠倒吸了口海水,肺内得来不易的一点空气就又尽数呛出。
因为她看到了一具……不着寸缕的身体!而她自己,也几乎没穿!
海胤却气定神闲,毫不介意自己春光泄露,戏谑观赏秋融手忙脚乱的样子。眼看她又要翻白眼,才不急不慢地游过来,将她头一捞,紧紧扣住,又深深擭住了她的嘴。
再一次感受他的唇。他的气息再一次灌入她体内……
她的嘴唇还是她的嘴唇吗?怎么可以软麻至如斯地步?
会不会已经被他发觉,自己迷醉地几近晕厥?
秋融死死闭着眼不敢睁开,用仅剩的一丝理智推开他,迅速向上游去。
可是没想到,海胤一把抓住她脚踝,大力一拖,就又将她拖了回来。
难道他要……
紧接着,腰上环来一只手臂,不等她反应,那只手臂就带着她迅速朝一个方向游去。
这下,秋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术不正。海面正拍着巨浪,在上面游只会重复刚才的情况,她刚经历溺水,根本无力游泳,自然是要搂着才能带她离开。
幸好在海中,要不然,她的脸定已羞出了血。
海胤水性好得无可挑剔,带着一个人竟还能游出高速。原来他是有长处的。
她可以让自己做到目不斜视,却做不到忽略紧贴在腰的那只手,带给她肌肤相触的微妙感。他的手指是这样修长,掌心部分感觉不到茧的存在,平滑细腻地令人咋舌。要不是能清楚感觉到他臂上惊人的力道,秋融不会认为拥有这样皮肤的海胤有保护人的能力。
双脚一触沙地,秋融就拉开腰上的手,逃也似的率先上了岸。
她艰难地迈着不知是因寒冷还是慌张而打颤的双腿,想要找回她的衣裙,脑袋却混乱地根本想不起将它们放到了哪。正要放弃衣服直接跑回家之时,身后不远传来了海胤的声音。
“穿我的吧。”
秋融按捺击鼓的心跳不敢回头,缩着身向后伸手:“可以拿过来吗?”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我已经穿上裤子了。”可是我没穿啊混蛋!
秋融心急如焚,可后面的人却迟迟不将衣服放在她的手上,四周除了海潮声一片安静,静的令秋融头皮发麻心发颤。
就在这时,小腹忽感一暖,低头就看到一只触在她脐上的手。讶然回头,不想这一回头,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上。
海胤就站在她身侧,下身穿着裤子,微乱的湿发垂贴到腰,淡淡的月光下,能清晰看到不断有水珠顺着他轮廓完美的脸滴在精壮的胸膛上,又顺着肌肉线条一路滑下紧窄的腹部,悄然溶进裤头。
他的神情温柔而专注,指头轻描焕发银蓝光泽的贝壳,似有若无擦过秋融的皮肤,微妙触感令秋融小腹软麻一片。
恍惚之间,秋融感觉自己变成了贝壳,她敏感的身体,是怎样地被这只手细细触摸……
秋融心一惊,被自己出格的想法吓了一跳,额上霎时冒出汗,连忙后退:“你在做什么!”
海胤轻轻哼笑:“谁让这枚贝壳如此特别。而且,你将它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让人忍不住就……”说着手又伸过来,被秋融一下闪开。
“不关你的事”探手就去拿他手中的外衫:“借一下衣服……”只见他手一闪,不及反应,长衫就从头顶拉绕到她后面,将她整个人牢牢困在了他身前臂间一个极窄的空间,只要动一动身,即会与他肌肤贴触。
“我看上了这个贝壳,能把它给我吗?”
海胤定定看着秋融,脸上出奇的认真,秋融却完全无法淡定。
“做梦!请你立刻放手!”说着用力推他抓着衣衫两端的手,没推开,反惹他手一收,腰后的衣衫就将她身体向前一带,即撞擦到海胤凉滑的小腹。互不知晓,对方都为这一触碰颤栗了下。
“你!放手!!”秋融彻底愤怒,紧护上身向他怒叫。
海胤的脸色并不轻松,不知是因怒气还是什么,双眼豁亮之极。
“我可是刚救了你的命,一命换一枚贝壳,算是便宜你了。”
“恕难从命!放开我!”
“你就是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
“你先放手。”
“其实我认为咱们该靠近点以便增进友情……”
“你究竟想怎么样?我不会把贝壳给你!”
海胤鄙夷瞥向那枚耀眼的贝壳:“原来它是你的宝贝。罢了罢了,只要你肯做件事,我就放过你。”
秋融闻言瞬间冷静,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不做违背原则的事。”
海胤定定看着她,徐徐说了句令秋融愕然的话。
“若是要你嫁给守青,算是违背你的原则吗?”
秋融怔怔望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或戏谑或嘲弄诸如此类的表情,可是此刻的他,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认真百倍。
“是守青的意思?”
海胤哼笑:“不是。怎么?为难你了?还是……”一瞬不瞬地看住秋融:“你心里有其他男人?”
可秋融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严严遮住了眼,让人看不出心思。
“我嫁不嫁给守青,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不重要,你在我眼里本就没有价值。”海胤又恢复一贯的不屑一顾:“如今我得了你一个人情,反正不用白不用,刚好帮那小子一把,成全他的心愿。”
听到这些,秋融心里紧绷的什么“啪”一声忽然断了,迎面吹来的海风变得异常寒冷。
“真是好兄弟。”秋融冷笑一声,向后移了移身:“海公子可以放手了,我会好好考虑。”
见她这么轻易答应,海胤有些不能置信:“我可没守青那么好忽悠,我会盯着你的。”
秋融没作回应,脸侧的头发吹散在她脸上,看不见表情。
海胤迟疑了一下,手刚一松,秋融就抬脚走开。
“等等。”
一件长衫轻轻落在秋融单薄的肩上。她裹紧衣衫,一步未停地向上走去。
海胤静静立在海滩,望着秋融穿过沙滩,走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