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兽鱼再度涌来,沧葵见此处格局容易被夹攻,他的体力也透支地所剩无几,实在不宜硬抗。他往里面匆匆一瞥,瞄见海胤被西泽渊挪到了玉床上,顿时不敢再看第二眼。不过,看情形应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待泓真来了就可以一鼓作气停止这场闹剧了。思及于此,沧葵飞身掠向了远处的珊瑚礁群。
沧葵一离开,殿外一座高耸的礁崖上就慢慢探出一个金色身影,正是埋伏已久的湉姬。她一直在此等着看秋融被破破烂烂地拖出来,可左等右等没等到这一幕,反而等来了怒红了眼的海胤。终于等到打斗的声停止,只见沧葵离开,不见海胤和那个贱货的踪影,这是怎么回事呢?湉姬疑虑忐忑,带着大群侍卫俯冲了下来。
兽殿里的海水已被鲜血染成了淡红,尸横遍野的廊道,到处漂浮残骸碎肢,呛鼻的血腥味令人反胃作呕。
如此多的兽鱼,竟然都死于海胤沧葵之手。而这一切,仅是为了救一个低贱人类。
湉姬带着满腔愤懑,很快来到了西泽渊的寝殿,刚看到殿门上的界墙还未看到里面的情形,就先听见一阵阵微喘的呢喃声。
[海胤……你快睁开眼看看泽渊……看看泽渊因为你,变成了什么模样……]
睁开眼?难道海胤他……湉姬脸一白,急急冲过去,可趴到界墙上往里一看,她的脸又霎时发了紫……
只见挂满伤口的海胤正被一具银色人鱼牢牢压在一张玉床上,他死死紧闭眼睛嘴巴,强忍身上那具躯体的抚摸摩擦,那厌恶盛怒的表情仿佛压住他的是一大坨粪便。而银色人鱼并不介意他的冷硬,不断上蹭下摸,舔吻啮咬,好不陶醉投入。
[海胤……你怎么还没起来,你看我下面,好热好涨……你快摸摸,摸摸你就会想要我了……]
就在西泽渊抓起海胤的手,要放到他那高高翘起的下体时,湉姬尖锐的叫声刺进了他们耳中。
[放开他!!你这个怪物!!]
西泽渊皱眉转头,就看到湉姬对一大群侍卫下令:[将界墙砸了!]侍卫们就齐力朝界墙一发功,不等西泽渊反应,界墙像泡影一样破裂消失,众侍卫便蜂拥而入,与殿内剩下的十几只兽鱼展开了战斗。
好事竟被生生打断,西泽渊柔媚的脸霎时扭曲狰狞,怒叫一声飞身而起,朝下猛地挥出几个****,底下上百名侍卫连同兽鱼竟如蝼蚁地成片飞出,死状无不惨烈。
终于清静,西泽渊迫不及待回身想继续未完的好事,可刚一望去,就发现湉姬已解除了海胤的哑术,可定术无论如何都破解不了。看着湉姬慌乱惧怕的样子,西泽渊脸上浮出鄙夷的冷笑,他兽王的法术岂是她一个小喽啰可解开:[你想将本王的王子带哪儿去?我们还有事情未做完呢……]
[兽王!请你放过海胤吧!他不该受到如此对待!你若不想毁了他,就请放我们走吧!]湉姬紧紧抱着海胤的头哭喊。
海胤对湉姬焦急道:[别管我!立即带秋融走,我不会有危险。快去!]
湉姬一僵,这才发现倒在角落的秋融。她的衣衫破烂,但似乎没被侮辱,现在最多是昏了过去。而身受重伤又即将遭到凌辱的海胤竟要她先救那个贱人?湉姬嫉恨地几乎要咬碎牙齿,忿忿拒绝:[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你!其他人我不管!]
[呵,海胤,你求她救那个女人,还不如来求本王。]西泽渊狭促地瞥向湉姬,道:[这件事本就是她一手促成,本就是她将这女人推到这里,又怎会愿意救她出去?]
海胤一听,惊诧地盯住了煞白了脸的湉姬。
[若不是北湉姬告诉本王此女是你的女人,本王甚至不会让她进殿半步。本王会带走她,目的再明显不过,那就是将你引过来。北湉姬,你以为本王不知你在借刀杀人?真以为自己这一举措很聪明很完美?想要利用别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湉姬瑟瑟发抖,朝海胤不住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我没有这样做!海胤,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她还不知,此时的海胤已恢复了记忆,对她所做的每一件恶毒之事,全都了然于心。
若不是她,被他不惜一切保护好好的秋融怎会突然不要他。若不是她,象征他痴恋的贝母又怎会以最可怖的方法与秋融永远撕离。若不是她,他又怎会眼睁睁看着秋融受尽侮辱,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海胤望着湉姬狼狈丑陋的模样,满心都是仇恨厌恶,对她存有的最后一丝情义信任彻底灭尽,若不是被定住了身,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将她劈成两半。
他沉沉闭上眼,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寂冷:[北湉姬,我南海胤与你恩断义绝,从此只有仇恨,再无其他!]
湉姬脑袋嗡嗡作响,如此绝决的话语听地十分不真实,以为海胤还会像从前一样,不论她做什么都会忍让原谅:[你不会的海胤……]手刚要再抱起他的头,就被他暴怒的嘶吼吓地一缩手。
[滚!!]
湉姬颤栗地向后直缩,琥珀美目泊泊渗泪:[为何这样对我……我也是因为爱你想和你在一起……]
[好冠冕堂皇的话!]西泽渊哈哈大笑:[不过是和本王一样想独占他罢了,还不如老实表现你的自私邪恶,告诉他,就算只剩一具躯壳也要将他牢牢囚禁……]吊梢眼往海胤身上火辣辣一瞄:[只可惜,你已彻底出局,还将这个机会让给了我。]
或许是明白再无退路,湉姬内心所有怨恨恶毒彻底爆发了,冲他们歇斯底里尖叫起来:[南海胤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以为本公主真的爱你非你不可吗!早在看到你给自己贴那个丑陋的面具开始,本公主就后悔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我现在就告诉你,当年我早知肚子里有孩子,我杀他就是为了气你!看到你不知悔改反而为一个贱人费尽心思,我北湉姬更发誓绝不让你如愿!就算得不到你,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海胤空茫地望着上空,脸上尽是颓败沧桑。
似乎,他这一生都在犯错误。
只因长得像娘,就惹得父亲生气要烧死他。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唯有藏在深山,当自己是一棵树,不语不笑,不哭不吵,却让关心他的人伤心恐惧。那就将真实的自己隐匿吧,努力让自己显得开朗高兴,努力让自己迎合对自己有恩的人,不让他们再失望再担忧,就算天大的事发生都可以一笑置之。
可是,当那个叫秋融的女人走进他枯槁无色的生命,一点一点将他的面具撕下,亲吻他淌满酸涩泪水的脸时,就算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错误劫难,他也要沉溺沦陷。
此路通往万劫不复吗?可他却迈地那样轻快,因为对他来说,那便是他的家。
他多想转头望向角落的那个人,只要望一眼,此刻空茫寂冷的心便能安稳放松下来,只要望一眼,所有即将来到的苦难便感觉不再是苦难,而是变成了美好惬意的事……
西泽渊瞥见南海胤脸上时而哀伤时而煎熬又时而坚毅,甚至眼周的海水在逐渐变淡,皱眉向他缓缓游前:[海胤?]
海胤见他游来,竟没再表示抗拒,连声音都是恳切带着焦急:[兽王,能否让我看看秋融?就看几眼。我担心她的伤势。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再做抵抗。]
西泽渊讶然看住他,不明白他怎么一下子就顺从自己了。是诡计吗?还是他真的紧张那个叫秋融的女人紧张到可以舍弃自己的尊严跟随自己?
湉姬募然发出癫狂的笑声:[你看到了吧!就是这副模样!真是令人作呕!每看一次我就恨不得将这两个狗男女碎尸万段!]看到西泽渊脸色凝重冷峻起来,湉姬即怂恿道;[兽王若真想得到南海胤,我劝你将这女人杀掉以绝后患!最好当面让兽鱼将她奸杀!]
海胤听了即目露杀机,全身鳞片怒然竖起:[北湉姬!!我要杀了你!!]
湉姬见他怒地像随时会跳起来,不由畏惧地向后直缩,焦急地朝不语的西泽渊叫着:[兽王!你听我的没错,快让你的兽鱼过来!越多越好!越强壮越好!你不是要他服从你吗?让他亲眼看着才知你的厉害啊!日后也就不敢从你身边逃走了啊!兽王!!别犹豫了!赶快……唔!]突然之间,湉姬整个身体向后飞出去,狠狠一撞墙跌落在地。她睁着惊恐错愕的眼瞪着缓缓放下手的兽王,不论她内心怎么怒叫嘶喊,全身乃至嘴巴都无法再动一下。
[真是吵死了!]西泽渊皱眉揉了揉额头,转向海胤:[我说,你是怎么忍的?是我早将她活埋了!]
海胤见他这样,灰霾的双眼霎时亮了起来:[我可以看她吗?]
用尾巴想都知道,他说的“她”是指谁,也就只有说起“她”他才会口气这么好。西泽渊讪讪看着他一副活过来的样子,哼笑了声:[让你看看也无妨,甚至……我还可以让你以后都能见到她,不与她永世分离……]他的吊梢眼又眯成邪邪的一条线。
海胤双眼焕发异彩:[兽王此话当真?!]
[绝无戏言。]西泽渊抬手抚了抚肩侧的银发,徐徐道:[只要……你答应在这里住下来。]
海胤岂会不知他的意思,毫不犹豫道:[只要你放了她,年年允我探视一次,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
西泽渊听了狠狠抽了口气,羞涩又激动地捂脸直扭身躯:[做牛做马……这个词好让人害臊……]
海胤脸一抽,压抑住想吐的冲动:[先让我……]
[谁许你卖掉自己的?]
一把平缓略带怒气的清朗女声,忽然从角落传来。海胤一听声音心就骤然加快,却不能动弹,但看到西泽渊脸上的惊疑就知,定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
发声的正是本该躺在角落此刻却已坐起了身的秋融。她看起来很平静,眉头微皱显示了她的不满,只是那双紧盯着西泽渊的眼睛像染了血似的赤红,让人西泽渊看了极不舒服。
[你怎么破解的我的法术?]西泽渊戒备地盯着她,看她想要走过来,就阴起脸朝她挥定术:[呆一边去!]可对秋融却毫无作用,依旧施施然抬步走来。
西泽渊惊异地瞪起眼,念了个决想要将她狠狠打飞,海胤刚痛心大喊:[不!!]西泽渊掌心燃起的光就朝秋融挥了过去。
静悄悄一片。
海胤非常惊异,西泽渊更是错愕之极,又试了好几次,仍是对她使不出半点法术,可朝旁边挥法,却是招招必现。
[这是怎么回事!]西泽渊煞白了脸地瞪着已经走到眼前的秋融,凝气要使出他最强大的法术,可一对上秋融的眼睛,法术便倏然自掌心消退。[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术!!]西泽渊气急败坏地大叫。
[妖术?]秋融无辜皱眉:[我除了会爬树,其他什么术都不会。]转头望向双眼如芒星地凝视自己的海胤,又恍然一悟:[哦,对,我还会****术。前几年就差点将一只人鱼王子吸干了。]
[你!]西泽渊一口血差点没呕出来,正要破口大骂,就募然被眼角瞥见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海胤正痴痴笑看着秋融,那嘴角扬起的幅度是西泽渊从未见过的灿烂忘形,尤其是那双盈盈含星的蓝眼睛,眯笑间流淌着荡人心魄的迷恋,仿佛这世间,除了他望着的那个人,再无任何事物能让他移开视线。
西泽渊浑身发软,呆呆看着这样的海胤无法回神,似乎有些明白秋融之前所说的那句话。海胤的迷人之处,岂只是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