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两人吃着早点,秋融说怕安子担心找人,要尽快回家一趟。
“怕找人?见你当晚没回就知你们的计谋成功了,怎么可能还会担心。”海胤哼道:“我看你还不如担心他高兴忘形地掉到海里面了。”
说到和安子结谋的事,秋融就噗嗤一笑,边吞粥边兴味地看着海胤:“真没想到,你栽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手里。”
海胤斜睨她:“可不是,我活了四百年,城府竟不及你们这两个小鬼深。”
“城府?安子只是将你写的字给我看了。要怪就怪你和南思乔的字都叫人过目不忘,无法不让我将你们联想到一起。”顿了下,她想起另一件事:“哦!安子还说给过你一幅画,我找了几次都没找着。你藏到哪儿去了?”
海胤眉头跳了一下,问道:“什么画?什么时候?”
秋融皱眉:“我的画像啊,元旦前给你的。”
海胤淡淡哦一声,低头继续喝粥:“丢了。”
秋融眯眼盯着他,笃定道:“我不信。”
海胤好笑地瞥她,嘴含着粥口齿不清道:“不信就不信。奇丑无比的画我留着做什么,你真以为我迷恋你迷恋到要看着画来过日子?”
秋融磨了磨牙,忽然坐前去,伸手就摸他的胸背,害海胤差点将嘴里的粥喷出去。
“一大早就思****不太好吧?而且刚吃饱剧烈运动会肚子疼的。” 海胤一本正经地训着,手却一把将她抱到大腿上。
秋融顺势抓过他的手臂摸他的袖袋,连腋下也不放过:“少给我装傻,快把画拿出来看看。”
海胤万般无辜:“真的没有。况且这身衣服是你替我穿上的,衣服里面有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他眼睛募然一眯,手滑上她的臀:“我明白了……你是想借此占我便宜对吧?”
秋融哭笑不得,做投降状地举起手:“我算服了你,满脑子都是些下流事,我向你投降还不行吗?”说着就跳下他大腿。可没想到,她的手缠到他的腰带,无意一抽手,就将腰带也扯了下来,衣袍一松,露出了一片精壮的胸膛。
海胤讶然一呆,转而咬唇盯住满烧红了脸的秋融,眼里尽是赤裸裸的邪恶:“你真是坏到极点,竟敢这样调戏一个男人……”说着徐徐站起身:“看来,要让掉进海里的安子再等多半天了……”
秋融见状撒腿就跑,可才刚跑出门,一只邪恶的手就轻轻松松将她拎了回去,不管她的哭喊求饶,严严把她困在了屋中。
下午时分,黎村秋家屋檐下,陆维安正聚精会神地画着画,这时,他敏感地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熟悉脚步声,刚想抬头,耳边就响起一把低沉的嗓音。
“又在画那个村姑。你要是将我也画进去,或许可以提升这幅画的价值。”
安子一喜,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海胤,紧接着屋外响起一声叫唤。
“安子。”
安子转头一看,果然是已经三天不见的姐姐秋融。只见她脸蛋粉扑扑地,眉眼带笑,原本削瘦的脸颊显然圆润了些,看来失踪的这几天她过得不错。
两姐弟一见面仍是习惯性地搂在一起,尤其安子毫无顾忌直蹭秋融胸怀的动作,如此亲密无间,将一旁的海胤看皱了眉。刚想撇头不看时,忽然瞄见安子投过来的目光,是一种略带挑衅的眼神。
海胤脸一沉,正想质问安子什么意思,两姐弟就像没他这人似的一块进了屋,海胤心里很不是滋味地跟了进去。
秋融张罗着晚饭,安子屁颠地围着她转,两人嘻嘻哈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什么,几乎不怎么搭理一旁的海胤,让海胤越发坐立不安。
安子看到秋融带回有鲨鱼肉,高兴地拍手直跳,海胤却沉声道:“我不吃鲨鱼。”
两姐弟同时转头望住他,那眼神直将海胤看得头皮发麻。秋融向他笑道:“不喜欢那便不喝,我本是给安子买的,你就吃多点菜吧。”
海胤一脸不爽,张望了下准备要做的菜,忿忿道:“怎么没一样我爱吃的?”
两姐弟再度呆望住他:“你不是根本不挑嘴的吗?”
这时,海胤又看到安子悄悄对他做了个鬼脸,不知是气极还是恼羞,海胤脸顿时黑红交错,咬牙说了句:“算我进错了门。”就转身朝外走。
秋融见此,立即追了过去:“海胤!”
海胤听见她的喊声,气顿时消了一半,但脚步并不放慢,秋融直追到了屋外的石路上才截下他。
“你怎么了?又和我耍孩子脾气了?”秋融紧揪住海胤的衣服。
海胤黑着脸故意不看她:“反正在你家没有我的立足之地,难道我还死皮赖脸碍在那里?”说着又要抬脚走,秋融就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
“你说什么呢,你要不在我怎么能开心?”她的头轻轻靠在他背:“安子明天就要去书院了,我这个做姐的当然要给他做顿好的。我已经为你丢下他好几天了。而且,你不是一向喜欢安子吗,你就当替我疼疼他,让让他,好吗?”
其实早在那双小手揪住他衣服时他就彻底消气了,只是故意要听她的软声细语。现在海胤心里已甜蜜之极,转过身就一把搂住身后的人,快速在她唇上一啄,见她红着脸不安地张望是否被人看到,才喜滋滋地笑起来。
“那我就吃点亏把你借给小鬼半天,明天他一走我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别又反悔了。”
秋融暗掐了下他的腰,海胤嘶声抽气,夸张的模样惹她忍俊一笑:“没见过你这种无赖。”转身快步往回走。
躲在窗下偷看的安子见姐姐回来,急忙跑回灶间佯装洗菜,直到姐姐喊他他才扬起无邪的眼睛,可下一秒,他的脸便僵住了。
“安子,其实你海胤哥很会做菜,今天就让他给你做顿饭,尝尝他的手艺,好不好?”海胤缓缓从秋融身后移了出来,向安子阴笑着摩拳擦掌。
秋融不知晓他们的暗斗,摸了摸安子的头:“我去菜园摘点菜,你在这里给海胤打打下手。”转身看向海胤时,他已背过了手温和微笑着,整一副谦谦态度。“海胤,菜我都准备好了,你自己看着办。”最后对他们两人说了句:“合作愉快。”就朝外走了。
安子扔下菜就想追,却被海胤奸笑着拎了回来:“小安安想跑哪里去?几日不见我可想死你了,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你说呢。”拖进屋内正准备施行酷刑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忽然传来,抬头一望,就看到守馨夺门而入。
“表哥……”只见守馨一脸苍白,见海胤安子正以奇怪的姿势抱一起,愣了愣,冲过来一把推开安子。正要张臂扑抱住海胤时,海胤身形倏然一闪,就闪到了安子后面。
守馨见抱了个空,错愕不已,哽咽直喊:“表哥!你告诉我,你刚才没有抱融姐姐,你们并没有在一起,你快告诉我你没有和这个妖女在一起……”
海胤已一改方才的不正经,肃然道:“为何要否认,我刚才是抱了秋融,我正是和这个妖女在一起了。”
守馨不能置信地看着他,眼泪霎时流出,无法接受地摇头:“不会的,你说过她又丑又土,说过她属于我哥,说我比她可爱一百倍……她的脸有可能根本没治好,而且她和一个男人住一起那么久,肯定已是残花败柳了!难道表哥都不介意这些吗!”
海胤闻言,神色霎时一冽,徐徐转过头,向守馨投射阴冷刺骨的目光,整个人散发出叫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吓得守馨顿时忘了哭泣,不祥之感油然而起。
安子没想到守馨竟说这样歹毒的话,怒红了脸扬纸:“你好毒啊!我姐何时得罪了你!好在海胤哥就是那个庄主,不然我姐声誉就要被你污蔑干净了!”守馨一看,骇然大惊,脸色煞白地瞪大了眼,腿软地连连倒退。
“安子,你先出去一下。”
安子狠刮了守馨一眼,快步走了出去。守馨见海胤支开安子,本能地想要夺门而逃,脚却不知怎么完全不受控制,无法挪动半寸。
海胤看到自己还未开口,就已吓地抖成筛子的守馨,森冷哼笑:“想必,你已知道我要说什么。”踱到守馨身旁:“你真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天不知,地不知吗?若不是顺应秋融软柿子的性格,早在元旦当晚……”缓缓俯近她耳边,一字一顿道:“你的脸就被我一刀刀划烂了。”已频率崩溃的守馨一听到一刀刀划烂,顿时尖叫了声,灰白着脸惊恐哭喊。
“我再也不敢了表哥!求你放过我!我不是真的要害融姐姐……我……我再也不敢了表哥!求你放过我……”
海胤厌恶之极地瞥着仅靠三两句就吓地魂飞魄散的守馨,正想再警告她几句,就忽然感觉到屋外有人在靠近,立刻解除了束缚守馨的法术,守馨顿时瘫倒跌地。海胤朝她冷道一句:“我会盯着你的!”便转身朝外走去,将刚走上阶梯的秋融挡在了门外。
“怎么了?”秋融疑惑地直向屋内张望:“守馨她怎么坐在地上?”却被海胤拖到了屋侧的灶间,一看还没开始烧菜,皱眉转向海胤:“你们刚都在……”刚说一半,海胤就捧住她的脸深吻了下去,放开她的唇时,他的眼瞳已是晶蓝如星,眷眷不舍地凝视着她。
秋融感觉到他的不同,轻问:“怎么了?”
海胤的拇指细抚着秋融曾糜烂见肉的双颊,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种冲动,想将你放进我的衣袖里。”
秋融一愣,继而粲然一笑,将脸钻进他的项窝里:“我也想将你藏到我的衣襟里,这样就能时刻捂暖你了。”
海胤一听,咧嘴就笑:“好啊,求之不得。”说着就摸向秋融前襟,低头作势要钻进里面去,即引得秋融恼羞退避。两人如此甜蜜的嬉闹声,孰不知都听进了门廊下守青的耳中。
守青的眼睛赤红转着泪圈,手已握地无法再紧。这一切都已命定,他早知自己不可能拥有她。
“守青哥?”守青转脸,看到了海胤与秋融偎依着走出来的身影。
秋融一触到守青哀伤的眼,便明白他已什么都知道,顿时怔忪地望住他,脸上满是愧疚之意。
“不用感到愧疚……”守青很想向她轻松一笑,可是才刚说话,一颗眼泪就滑了下来,他立即撇头隐藏自己的脆弱,哑声说了句:“让你们见笑了。”就转身快步走下去,奔向海滩。
秋融看着这个从小到大无微不至照顾自己,始终无私包容自己的人的背影,高喊他的名字:“守青哥!”仓促放开海胤追了过去。
望着秋融追向守青的背影,海胤心在逐渐收紧,脚一踏栏迅速掠向秋融。
秋融根本追不上守青,她刚又高喊:“守青哥……”身上忽地一轻,腰上缠上一只有力的手臂,带着她迅速掠向前方已跑到礁石群的守青。
秋融不安低唤:“海胤……”不知怎么和他说自己的心情。
海胤并没看她,只轻轻“嗯”了声,却令秋融顿感安心。本还怕他误会生气,没想到他这样明白她,且毫不犹豫地信任尊重她。
眨眼间,海胤就将秋融带到了礁石群,轻轻放下她,说了句:“去吧,我在前边等你。”就转身朝海滩走去。
秋融慢慢走到坐着守青的那块礁石上,静静在旁边坐了下来。守青已恢复平静,只是淡淡望着远处渔船的眼睛还有些发红。
他们静静坐在那里,听着滔滔不绝的海浪声,看着海面上飞翔的海鸥,谁也没说话。忽然一只海鸥从他们上空飞过,“啪啪啪”,两人愕然转向对方,看到对方头上也有海鸥送的新鲜热辣礼物,同时忍俊不止地笑起来。
守青抬手替秋融拈去发上的鸟粪,动作神态自然之极,和小时候他捧贝壳放到秋融面前一样,是他发自肺腑的温柔。这份温柔,曾将深陷寂冷的秋融拖到阳光之中,让她不再迷茫孤独。
秋融静静看着他,然后拉了拉他的手臂:“头弯下来。”守青哦一声就乖乖朝她低下了头,静静地让秋融给他拈去发上的污迹。
互相理好头发后,守青道:“我们回去吧,他们该担心了。”
秋融点点头,一只黝黑大手向她伸来,她便毫不犹豫将手放了上去,让那只手牵着自己,一步步走出礁石群。
立在海滩上的一抹白影看到慢慢走来的他们,缓缓转了过来。
这时守青停下了脚步:“融儿。”秋融询问地看向他,他就淡淡一笑:“去吧,到他身边去。”
秋融微笑地看住他,轻道:“那你也快点过来。”守青点点头,轻轻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大步走向那个身长玉立的男子,看着那男子也像他一样牵起了她的手,只是,他们的五指是紧紧交扣。
守青望着夕阳余晖下的那对人儿,他们好似就要走进什么神秘又美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