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忘了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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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大家应该互相微笑

搂搂抱抱

……

下午我和******去教务处报到完之后,在回宿舍的楼上,******哼唱着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首歌。我侧过脸,笑着问******道:“听你的意思是打算在指挥学院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

“杨泊,以你的聪明,你压根儿就不应该问这样一个弱智的问题。不是有一个伟人说过吗?如果一个人在大学都没有谈过至少一次恋爱,那他这一辈子就白活了。”

我点了点头说:“你口中的这位伟人应该非常具有亲和力,连说出来的话都这么平民化,一点诗意也没有。”

“那当然,”******说道,“那个伟人不就在你的旁边吗?”******说着还甩了甩头,他得意的时候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当兵的,而当兵的一律都是板寸。

“再甩也只能甩掉点头皮屑而已。”我笑着说道,“只要你穿着这身军装,这辈子都别指望长出三流艺术家那样一头长发和一脸大胡子。”

******冲我咧了咧嘴,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摆了摆手道:“我到了,改天我们再见。”

我们保送生的宿舍楼在******他们这一幢宿舍楼的前面,跟******道完别之后,我便朝我的宿舍走去。远远的正好碰上刘薇,不,现在我应该改口叫刘老师才对。虽然自己感觉很别扭,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习惯的。

于是我决定,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年龄有多大,但在我的心里会称她为漂亮妹妹。我定睛一看,这回可轮到我大显身手了,大包小包一包接一包。正想赶上前去帮忙,可是我又定睛看了一下,在这位漂亮妹妹的右后侧已经有了一个大头兵,不对,人家是干部,一个肩膀上赫然已经是“一毛二”的中尉。

我不得不十分公平公正不公开地说,当时我的心里十分伤心,伤心欲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很难过,就跟自己的女朋友被人抢走似的。看来我是《动物世界》看得太多了的缘故。

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想转身离去,可是漂亮妹妹却冲我喊道:“是杨泊吧,过来帮忙啊。”她倒是一脸的坦然,我心里说,人家当然坦然了,人家有什么不坦然的?

我赶紧挤了一点笑容挂在脸上,一溜小跑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刘老师搬东西呢?”我边问边接过旁边那个家伙手里的一个包。

漂亮妹妹因为手里拎着东西,便用眼示意道:“这是我的朋友,姓覃叫志刚。”听到刘薇的介绍,对方朝我笑了笑,这就算认识了。

我心里很想问,到底是朋友还是男朋友?可是这又关我鸟事呢,全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是跟我一样的贱种,想占尽全天下所有的漂亮女人?我从心里由衷地鄙视自己。

我把东西放在漂亮妹妹的宿舍,转身打算离开,她突然说:“休息一会儿吧,上次连口水都没有让你喝挺不好意思的,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刘老师,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什么?叫名字?”我的心头又浮现出老师提着鞋追我的情形。

“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外国的学生都是直接叫老师名字的,没有关系。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就在同学们面前叫我刘老师,私下里,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叫我老师我都感觉自己变老了。”

覃志刚也顺着刘薇道:“是,是是是,还是先坐下来歇一歇,喝点水再回去吧。”我心里想,这话要是你先说就好了。

盛情难却,我便坐了下来,覃志刚给我倒上一杯水,茶香扑鼻而来。刘薇则顺手打开了CD机。“我比较喜欢听老歌,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试试这首怎么样?”刘薇不待我回答便按下了播放键:

不看你的眼

不看你的眉

看了心里都是你

忘了我是谁

不看你的眼

不看你的眉

看的时候心里跳

看过以后眼泪垂

不看你的眼

不看你的眉

不看你也爱上你

忘了我是谁

忘了我是谁

……

歌还没有听完,我的眼睛却开始湿润起来。“你怎么了?”刘薇关切地问道。“没有什么,茶太烫了。”我顺嘴便扯了一谎,别忘了这是男人必备的本事。

“都怪我,来,我给你兑点凉的。”覃志刚道。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还得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一下。你们先忙吧,我得回去了。”我没有等他们回答,便出了教师宿舍楼,疯跑了一阵,才让自己停下来。

在听到那首歌的一瞬间我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个名叫柯蓝的小妮子,已经在我的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它在我内心的最深处,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适当的温度湿度以及阳光,一旦时机成熟,它将破土而出。而我的笨拙之处在于,我竟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我简直比天底下最笨的笨蛋还笨一圈!

回到宿舍之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柯蓝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我已经被保送到指挥学院求学,并编造了完美的谎言来告诉她我在团里不见她的原因,还向柯蓝致上了我最最诚挚的歉意。冥冥之中,我相信柯蓝一定会原谅我。在跟柯蓝扯谎这个问题上,我是这么说服我自己的——我的谎言是善意的,起码也是为了我们两个好,所以我便感觉不到内疚与不安。

虽然我自己知道这个借口非常非常地牵强,但是我想柯蓝肯定会原谅我,因为我毕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世界。这样说就好像柯蓝挺希望我出现在她的世界似的,多少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自信在柯蓝的眼里,我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魅力的。

可是事实却证明我错了,第一封信寄出之后,泥牛入海杳无音信。我开导自己说,柯蓝可能还在生我的气,小女孩嘛,使使小性子再正常不过了。于是我又去了第二封信,结果更残酷,过了没几天,信被邮局退了回来,信封上贴着回执单,回执单上写着四个精致的小字:查无此人。

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张回执单,应该不是假的。柯蓝不会是死了吧?我忽然想到上一次回老家,村支书坐在烈士墓旁,对我说墓中埋葬着一个孤儿时我的头脑里闪现出柯蓝影子时的情景。

但我很快便否认了这个近乎荒谬的推论,柯蓝怎么可能死呢?那么健康可爱活泼的小女孩。可是,如果柯蓝那小妮子真的死了呢?我该怎么办?像鲁迅说的那样,忘了她,好好生活?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人如果想忘就忘的话,那这个世界就变得太简单了,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人还是人吗?

我的大脑开始回忆起和柯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来,越想越痛苦,越痛苦便越想。我一定要见到柯蓝这个小妮子,我一定要见到她,一定!

可是我不能,我知道我不能,我身上穿着军装,我不能糟蹋身上这身军装,而我也相信,柯蓝是因为我的这身军装而喜欢上我的。

二十年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活着是如此痛苦,生活是如此让人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