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轻轻使劲,拔掉了瓶口的胶皮塞子。然后对着碟子的棉花捻,瓶子一歪,里面的玩意从瓶口慢慢的流出来,浇在棉花捻。
屋里的人这时候才明白,原来小瓶里面里面装的是油!只是这油没有一点气味,大家也不知道具体是啥油。
江流一直看着油把棉花捻都沁透之后,才把瓶子收起来。然后掏出火柴,刺啦,划着一根火柴,点亮了棉花捻。
黑呼呼的屋子里面,被这盏临时做成的小油灯一照,立刻亮堂起来。就着油灯的亮光,江流看了一眼依旧趴在桌子上的许鹏媳妇,随后吩咐起来,告诉老许婆子端一盆清水过来,又让一直站在躺柜跟前,没有说话的许鹏老丈人把桌子上面的菜撤走。
俩人分头行事,一会全都弄完,江流把老许婆子端过来的清水,放在了桌子上面,随后告诉豆根,让他在大门口守着,千万不能让一个人进来。
又嘱咐许鹏老丈人,让他站在炕沿边,脸对着炕上的自己姑娘,嘴里喊姑娘,快点回来吧。觉得老人岁数大了,怕他耳朵背,又嘱咐了一边,又让他隔一两分钟就喊一次,千千万万不能断。老头子见江流说的如此认真,赶忙连连点头赶紧答应。
全部安排完之后,江流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什么遗漏,这才准备开始。
江流再次来到炕上,一伸手,把许鹏媳妇后背上的符揭下来。符刚一揭掉,许鹏媳妇立刻跟还阳了一样,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就要抓江流。可是看到那个油灯之后,马上又跟七寸被打中的蛇一样,顿时蔫了下来。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看着江流。
江流没有理会她,甚至连看都没看,拿着刚才撕下来的那道符,用两只手指捏住,然后在空中来回晃了起来。
一边晃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嘀咕。就这样过了一小会,江流才停下来。随即把整张符放在了水盆里面。
按照常理来说,纸张放在水里之后,马上就会被水侵泡。可是说来也怪,那道符放进盆子里面之后,竟然漂浮在水面上,上面一点都没有湿的样子。
不但如此,那道符在水上面还一个劲的转圈,滴溜乱转个不停,就跟有人在带动一样。
许鹏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觉得特别有意思,伸着脑袋就要往盆这面凑,想看看这到底是啥原因。
结果让江流看到之后,抬起手指头,照着许鹏脑袋狠狠的敲打了一下。许鹏万万没想到,江流手劲会这么大,这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抬起头就要发火,可却看见江流正在狠狠瞪着他。许鹏立马意识到自己肯定做错了,顿时没了脾气,更不敢吱声,去一边呆着了。
江流现在要做的这个法事,按照围场当地说法,叫查圈儿。这个叫法是围场的方言,乍一听,有点不太好让人理解。
其实通俗点来讲,就是聚魂拘物的意思。这个法术一般多用在寻找失物上,例如,村里谁家的大鸡、大鹅或者牲口丢了,没有找到。只要别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就可以找会查圈儿的来帮忙。
查圈儿的通常都是先念上一段咒语,然后再写一道符。根据使用符时出现的状况,就能知道失物的大概信息。失主根据这些线索,顺藤摸瓜的就可以找到失物。
查圈儿的具体效果,根据施法者的能力,而大有不同,形式上也会有很大的区别。据说厉害的,可以直接找到失物。
但是查圈儿也有个前提,就是必须得有一件跟失物有联系的东西。而且,查圈儿的时候,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讲究,就是在施法的过程中,不能有任何人打扰,更不能说找不回来之类的丧气话。
如果那样,不但找不回来,而且还对施法者有一定的害处。所以许鹏凑上前要看热闹的时候,让江流一下给打开了。而且江流也没跟他解释事情的缘由。
这也是阴阳先生之间,不能明说的一个规矩,就是在法术没有完全做完之前,是不可以随便乱讲的。
话说回来,江流现在用查圈儿这个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他现在忽然有一种感觉,就是感觉屁股后面有一大堆人在催他,吵吵闹闹的,似乎各个比他还着急。
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刚才满屋子的人,跟着乱起哄,弄的他有些心里烦躁,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江流才决定用查圈儿的办法。也想着是准备快刀斩乱麻,把许鹏媳妇身上的东西拘来,问清楚事情的缘由,事情弄完,好回三梁子。
其实要按时间来说,江流今天上午才到的羊草沟,现在没黑天呢,一天的光景还不到,你说着啥急?
很多的事情呢,往往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越是着急,就越是不顺利。说到底,也合该是有事。
就在江流盯着水盆里面的符看的时候,盆子里面忽然从中间翻起了一个水花,就仿佛让人在里面埋了一个炸弹一样。
盆子里的那道符,几个回旋之后揉在一起,成了一个纸团子,继而沉入盆地。
猛然的出现这样的情况,大吃一惊,还没等有所反应的时候,盆子里的水哗啦一翻,竟然冲起一条半尺高的水柱,朝着江流就洒了过来。
赶紧的一错身,闪到了一边,哗啦一下,扬起的水全部洒在了地上。好在油灯在水盆的另一边,否则的话,油灯都会被浇灭。
这许鹏媳妇呢,在水柱泼出之后,眼睛贼贼的盯着江流,嘿嘿的阴笑了几声。然后冲着江流说:“小样的,你就这么点本事啊?我看你还有啥能耐?”
让人很奇怪是,这个时候的许鹏媳妇,说话一丁点都没有结巴的样子。
许鹏媳妇一脸得意的深情,尤其又在许鹏家人的面前,让江流感到很丢人,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一咬牙,心里发起狠来。
吩咐老许婆子找一把绿豆来,然后从布袋里掏出一小包朱砂粉末,跟绿豆搅拌在一起。手里一边搅动,冷冷的眼神盯着炕上的许鹏媳妇。
从包里抽出一道黄裱纸符,就着油灯的火点着,把烧剩的纸灰也掺进绿豆里面。
弄好之后,抓起一把,握在手里,嘴里念着咒语,一扬手,照着许鹏媳妇身上劈头盖脸的洒了过去。
江流刚才弄豆子的时候,许鹏媳妇坐在炕上看着,一点也没有害怕,还满脸得意、不屑的神情斜眼看着江流,可是等到噼里啪啦的豆子,一起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疼的这个家伙叫唤起来。
“哎呦,哎呦,哎呦,你小子真狠实。哎呦,疼死我了。”
看来这豆子的威力很大,因为许鹏媳妇一边喊疼,一边在坑上来回的打滚。
看着许鹏媳妇的难受样,江流虽然觉得也有一丝的不忍,可还是一狠心,从布包里又掏出一道雷符,上炕就要往许鹏媳妇身上贴。
正在满炕打滚的许鹏媳妇,看见江流手里拿着的符,脸色顿时大变,一翻身,跪在炕上,磕头如捣蒜般的求饶道:“小祖宗啊,你可别折腾我了!我知道错了,你把黑狗油灯拿开,我马上走还不行么?”
“你现在知道错了啊?晚了!痛快的告诉我,你是那的?为啥不走?快点说。要不我拿雷劈死你。”江流说完话,把拿着符的手收回去,坐在炕上看着许鹏媳妇。
看着江流在炕上坐下,这许鹏媳妇忍着身上的疼,呲牙咧嘴的说:“那啥,我就是村头那个土岗子上的,挨着山根那里,有一个瓦罐子,我就在里面的。”
“你大爷,这就是岗上县瓦当镇啊?”
“这样说不是好听点么!”许鹏媳妇说话的工夫,已经把身上的豆子抖落了干劲。疼痛立减,说话上也就放开了。
“今天是一个老太太让我来的,她说只要我上这来,就有吃有喝的。她还说,要是我赖着不走,过了十月一,等鬼门关一开,到时候,还会有我不少好处,就这样,我就来了。”
江流一直仔细的听着许鹏媳妇说话,听到老太太让她来的时候,江流又问:“那老婆子是什么人?”
听江流问到老太太的事情,许鹏媳妇马上又是一副为难的表情。江流也没多说,举起了拿着黄裱纸符的那只手,朝着她虚晃一下。
许鹏媳妇吓的赶紧说:“我说,我说,那老婆子姓罗,死了有些年头了。好像是当时带着自己孙子回娘家的时候,结果遇到土匪绑票。她孙子直接让土匪给杀了,老太太一着急,自己碰死了。”
“这老罗婆子,活着的时候就有点奇门遁甲的本事。死了之后也是怨气难平,也不能转世投胎。就在这个地方,带着一帮冤鬼,四处作乱。”
“后来据说是让于大先生给镇压住,才消停了一阵子。可是不知怎么的,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她又出来了。而且听她的意思,等十月一鬼门开了的时候就能找到一个替子,然后就可以脱离于大先生的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