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天使知道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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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父亲的威亚

文/陈志宏

男人失业后,独自沉沦了,常常一个人发呆,在深夜里买醉。醉醺醺地回到家,就对女人施与老拳。男人心头有太多的苦,通过醉来自我消化,又通过打骂女人,来转嫁出去。

终于有一天,女人神秘地失踪了。抛下男人和儿子,再也没有回来。

是儿子的哭闹,让他清醒过来。那一次,儿子哭得非常伤心,他习惯性地挥拳,准备去揍他,手扬起来了,泪也从脸上划落下来。拳头松了,心软了,那一刻,男人彻底地醒了。

为了儿子,他像换了个人似的,里里外外地忙碌着。为了生计,他干了不少力气活,低三下四地劳碌着。从前那种一家人其乐融融、工作安逸的日子,彻底远去了。而所有的不如意,男人都隐忍着,负重前行。

生活苦点,工作累点,家里乱点,没有女人的日子孤寂点……这都不算什么,唯一让男人觉得抬不起头的是,自己的落魄,给儿子丢了脸。有时,他在街上偶遇去上学或者放学回家的儿子,他都要躲着,绕开走。

没有星星的黑夜,儿子就是唯一的星辰,就是自己的一切。男人这样想着,天天警醒自己,照这样做。

有一次,男人看见一群小孩欺负自己的儿子,齐声数落:“没妈的崽,没脸的爹——”儿子非常无助地追着他们打,同伴哄笑着,四下里散去。寂静的街道,儿子孤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影子里,落满了少年的泪。那瞬间,男人的心都要碎了,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份体面的工作,让儿子有尊严地融入同学当中,使他的同学平视,甚至产生仰视。

男人终于找到一份很有文化也很体面的工作——为剧组服务。尽管只是给演员们送饭,尽管有时连演员们的面都见不着,但不妨碍够面子。为了孩子,男人落下一个求演员签名的怪毛病。哪怕腕再大,他也敢求;哪怕角再小,他也愿求。

儿子有了这么多明星的签名,渐渐地,成了孩子们心目中的明星。男人因为心诚,身子灵巧,模仿能力不错,况且与人相处相当活泛,命运渐渐有了新的转机。男人从送饭工做起,一路做到了威亚上的替身演员。

好歹,男人也算是一角了。

有时,男人拉儿子去电影院看自己演的电影,从头看到尾,没看到父亲,也没有在演职员表中发现父亲的名字,儿子疑惑不解地问:“爸,哪有你呀?”男人跟儿子解释了半天,儿子仍是不解:“我怎么没在电影里看到有钢丝呀!爸,你不会一直在骗我吧?”

不带儿子去拍摄现场看,让这么大的孩子完全理解威亚,确实有点难。可是,现场轻易不让外人进的。就让它永远成谜吧。

那天还在教室上课,儿子被人接到医院。看见全身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的父亲,就瘫软在病床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儿子抓住男人的手一边哭一边喊:“爸爸,你怎么成这样了?到底怎么了!”

哭了很久,眼泪再也哭不出来了,儿子便不由自主地耸颤着肩,抽噎着。

儿子抽泣的时候,看见了大胡子导演,看见了红得发紫的明星叔叔阿姨……他们推门进来时,都高喊一声:“威亚王。”

儿子不再觉得父亲骗他,儿子觉得父亲非常非常伟大,那些大明星都来看爸爸,爸爸太了不起了。

在医院的日子,儿子认识了一个阿姨。她天天陪护着男人,她也像母亲一样,呵护着他。男人清醒后,第一句话就是:“儿子,从今往后,这个阿姨就是你的妈妈,好吗?”

儿子重重地点点头,拉着阿姨的手,脆甜地喊了一声:“妈妈!”

八月八日,儿子陪着男人看奥运会开幕式,一家三口看奥运,最高兴的莫过于儿子了。阿姨起身给爷俩一人端来一杯牛奶。这时,儿子对阿姨高喊一声:“妈妈,我看见钢丝了!”

那是点火仪式,李宁在“鸟巢”上空奔跑。男人对儿子说:“你看见他身上吊的钢丝呀,这就是威亚,吊着演员或道具飞来飞去的钢丝,英文叫wire。

咱们一起来拼读它吧——”

儿子就跟着男人,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大声朗读:“W—i—r—e。wire。”

阿姨低声地对儿子说:“你爸爸真的太了不起了!”

儿子高兴坏了,学着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当红明星的模样,冲男人高喊:

“威亚王!爸爸,你是威亚王!”

阿姨也笑了,轻声地跟了一声:“威亚王!”

多少年后,儿子长大了,不经意间翻看了男人当年的日记,在日记本的扉页上,有这么一句:“长的是苦难,短的是威亚。每一寸威亚上,都刻着生活的苦难。而每一寸威亚,就是自己无以选择的一段光阴。所以,我选择在每一段时光,忘我地投入,吊在威亚上,用背影抵御浸润于生活之中的苦涩。那样,苦难就可以暂时抛在脑后。”

儿子记住了,一个男人,一个了不起的父亲,还有他的威亚。

两只柜子的幸福生活

我想说:

我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比你有钱,

我知道他们可以提供让我出国的机会,

我知道他们一定也很爱我,

可我更知道,

没有人比你更需要我。

因为你说,

和我在一起,

是你的信仰。

我不知该怎样回报姐姐,

她对我的爱是那样的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