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孺子牛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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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腊月廿四“点点财”

民间的习俗是颇多、颇有趣的。

腊月廿四日,夜幕降临时,带着孩提时的梦,我漫步镇边田头。

这晚上对当地孩子来说是极有乐趣的——他们一群群、一簇簇集于田埂、地垄,手举火把欢奔、狂舞。被闹腾开了的田间上空不时飘荡着活泼的呼喊声:

点点财、大发财,

开吱新年全发财……

这情景在我家乡被叫做“点点财”。它与民间的“送灶节”有关,在苏南一带极为流行。

沿着新修的乡镇公路我慢行观赏:天上是稀散的寒星,田边农楼里是闪烁的灯火,而那最壮观的却要算是眼前的无数个火把了。

点点财、大发财,

开年要比今年还发财……

这熟悉、亲切的喊叫声,不由地引起了我对儿时情景的回首。那时,我亦是企盼着这天到来的。这时节,田野本已空空荡荡,加上又是上传下代的风俗,因此,这晚上大人都是允许自家孩子到田头去弄火“点点财”的。

当年我们点燃着稻草或竹篾扎成的火把追奔、拥推。那没沾油料的火把常会熄灭,这时几张小嘴就尽力对着星火猛吹。吹急了“轰”一声,突冒的火焰会把凑拢的头发、眉毛烧焦。于是就撸的撸,逃的逃,散出一片咯咯笑。火把烧尽了,归途中,那高低不平的田埂、毫无规律的缺口,又会叫人一脚踏空,脚底翻身。

烧烧田角落,

牵笼牵吱三石六,

烧烧稻管咀,

开年造房子……

那时,我们是这样喊着的。可与此相应的却是,弱光中静止了的穷村、贫镇,以及散落于地头、田间令人寒颤的荒冢……

以后到了“不要资本主义苗”的那阵子,“点点财”自然是销声匿迹了……

进入改革开放年代后,“点点财”这一习俗再度盛行,人们又以这古老的形式来祈祷五谷丰登。

我的孩子正是在那时候投入“点点财”的,从开始由我帮他做火把一直到能自行其事。也是从那时起,我总习惯于那晚步入田头,去领略这热潮涌动的民趣的。就在这火把燃烧、童谣的喊唱之中,仅短短十多年,我目睹了村、镇楼屋和企业的陡增,听到了千家万户传出的笑声……

到了观赏的高潮了,我放眼望去,四周尽是火把。呼喊声中,孩子们挥舞着“噼啪”燃烧的火把在欢奔。他们一会儿奔出了长蛇阵,一会儿又走成个飞火轮。那飘动的火把,近看像闪闪的红星,远看闪烁成向阳花在抬头高升。

这时,临近的一个童音响出了父母为其编成的新词儿:

点点财,发大财,

迎来新年挂灯彩,

开年团结再拼搏,

村村户户财源来……

人说今年“点点财”火特红。据说火越红,越预示着来年丰收、财运亨通。不是吗?在这朔风寒意、新春呼唤中,我分明感到无数扑面而来的财源在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