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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感谢疼痛(3)

因了雨,街上食客已经很少。然女孩仍然暗在角落,怀抱她的琵琶,安静地坐着,我想她也许被拒绝过多次。本不想再打扰她,可是她看到了我们。她冲我们招招手。嗨。

鬼使神差般,我们再一次坐到小吃摊前。女孩礼貌地凑上来,于是我们有了一些闲散的交谈。

怎么还不回家?

再守守。

一个人住吗?

几个女孩一起。都在这条街上唱歌。

唱几年了?

八年。

天天这样唱?

天天这样。

我盯住她。她多大?十八岁?二十岁?二十二岁?其实她完全不必在这里受苦,她那样年轻,面容娇美,能弹会唱,机会很多。可是八年里,几乎每一天,她都会怀抱一把琵琶,在一群顿着酒嗝的人的面前,进入到孟姜女或者自己的世界。

我告诉她,你唱得非常好,你应该参加一些选秀节目,你肯定迅速成名。她看看我,笑了。她说,谢谢。我不知道这一声“谢谢”,是表示赞同,还是表示拒绝。

那天我非常世俗地要走她的电话。我对她说,我认识或者可能会认识一些电视台的导演,如果有类似节目,我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她再一次笑笑,说,谢谢。

我回到我的城市,日日奔忙。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很快挤满,删了几次,终于将她删掉。我从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我想我以后也不会给她打电话。我或许并没有让她成名的能力,她或许会非常认真地拒绝成名。怀抱一把琵琶,在嘈杂中演绎一曲《十二月调》,或许就是她最踏实最安然的生活——吉庆街便是她的世界。

可是每隔一段时间,我便会想起她,想起她的歌声。也曾动了去武汉看她的念头,但每一次,我都被自己说服。她还认识我吗?这么多年,有多少个类似的我在酒后许下的多少个类似的诺言,或者,在长长的吉庆街,有多少个类似的她一边哭泣一边演唱着类似的《十二月调》?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可是假如去武汉,假如我去,我一定要在夜里去吉庆街喝酒。我希望在那里遇见她。我希望在那里遇不见她。

家有好饭

好饭的概念是什么?

对儿时的我来说,一只煮熟的鸡蛋,一根腌渍的黄瓜,一个发黄的馒头,或者,菜里的一丝肉沫,都会令我垂涎三尺。

家有好饭,许是过年,许是有人生日,许是别的重要日子。这样的日子并不多,大多时,吃饭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粗茶淡饭”也许是一种境界,但我宁愿把这看作是贫穷生活的无奈之举。小时我骨瘦如柴,病病歪歪,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近年来我却胖了,甚至微微凸出啤酒肚。有一起长大的朋友取笑那是“白菜帮子”基础,我很愿意相信那是事实。

家有好饭,好饭是难得的;难得的好饭,理应是属于全家人的。但母亲却没有份。饭桌上,她把这些好的吃食让给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我也不会去问,不会由此而产生丝毫内疚。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只鸡蛋,一块肥肉,或者一根黄瓜。那时吃一顿好饭,会让我一整天快乐地忘乎所以。而母亲的快乐,丝毫不少于我。

后来长大了些,也懂些事,母亲便会寻一些借口。比如吃过了,比如吃饱了,比如不喜欢吃,等等。便信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一整天仍然是快乐的。家有好饭,好饭的概念是不同于平常的饭。好饭的另一个概念是我的廉价的快乐,以及我的快乐所赋予给母亲的快乐。

生活当然越来越好了,但好饭依然存在。难得的好饭从腌黄瓜和黄馒头升级,渐渐被鱼肉所取代。在难得的好饭面前,母亲仍是坚持着她以往的借口,吃过了,吃饱了,不喜欢吃,等等。然而我却是不信了。

被母亲“欺骗”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还能够相信呢?

母亲为了证明自己,便拒绝那些好吃的。有时她会慢慢地啃着手里的馒头,偶尔夹一口菜,她说:“真得饱了,你们吃吧!”母亲在饭桌前,有着非凡的表演才华。

便学了母亲,也不去动。以为把那些好吃的剩到最后,母亲便会无可奈何地吃掉。于是在吃饭这件事上,我同母亲开始了最为漫长的“战争”。然而却没有胜利者。直至收拾饭桌,母亲也不会去动那些“好饭好菜”。

母亲常常会把这些东西留下,第二顿、第三顿、或者第许多顿,吃剩的好饭被母亲热了一遍又一遍,直至面目全非。她想把这些东西留下来,她以为我们远比她需要。在这个过程中,我相信母亲是快乐的。

到现在,也是如此。有时我随口说喜吃苦瓜,母亲便很少在饭桌上动苦瓜;有时我随口说喜吃香椿,母亲的筷子,便基本上不会指向那个盛香椿炒蛋的盘子了。我随口说出的话,成为母亲判断好饭的唯一标准。

多年来我一直有一个错觉,我认为,所有的这一切,缘于我们的贫穷,缘于我们对贫穷的无可奈何的接受。但现在,我认为这种感觉太过肤浅了。我相信,即使我们住进了皇宫,母亲的习惯,也是如此。无论生活如何美好,无论我们吃上了怎样的美食珍馐,总会有母亲所认定的好饭。

对母亲来说,好饭的概念是什么?是孩子们现在喜欢吃的,曾经喜欢吃的,或者,母亲们认为孩子们应该喜欢吃的。这里面,惟独没有自我。母亲总是轻易地把自己忽略掉。

所以,好饭的概念其实是,母亲们拒绝去吃的饭菜。

交换与分享

有一句话这样说:你有一个苹果,我有一个苹果,我们彼此交换,每个人仍然只有一个苹果;你有一个点子,我有一个点子,我们彼此交换,那么我们每个人,就会有拥有两个点子。

似乎有些道理。可是问题是,我们为什么要交换?

假如你的苹果比我的苹果好,你就没有与我交换的理由,你不会这样傻;假如我们的苹果一样好,就没有交换的必要,我们不会这样傻。同样的道理,假如你的点子好过我的,你会傻到将你的点子告诉我吗?点子是什么?是智慧,是策略,是市场,是金钱,商场如战场,没有人会轻易将自己的想法暴露出来,何谈彼此交换?

还有一句话这样说:将烦恼说给你的朋友听,你就会少掉一半的烦恼;将快乐说给你的朋友说,你就会多出一倍的快乐。

似乎有些道理。可是问题是,为什么要说给朋友听?

假如对方真的是你的朋友,你又何必用自己的烦恼给你的朋友增添烦恼?就算烦恼会减半,那么那一半烦恼哪里去了?转移给你的朋友了?可是他(她)是你的朋友啊!你有什么权力让别人跟着你不痛快?何况烦恼减半或许不过是你的一个错觉,在他(她)那里,纵你天大的烦恼,还不如嘴里的一颗虫牙令他(她)痛苦。

分享快乐就可以将快乐翻倍吗?不见得。你的快乐在别人那里也许不值一提,因为那是“你”的而不是“你们”的;你的快乐大多时候只与“你”有关,而不与“你们”有关。你们当然是朋友,可是你们是两个人,是两个人,就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快乐。将你的快乐讲给朋友听,他(她)也许会替你高兴,但是仅此而已——快乐绝不可能翻倍。

那么,世上之事,到底该不该交换或者分享?我说,应该。到底能不能减半或者增倍?我说,应该能。但前提是,你不能存有私欲。

私欲是什么?私欲就是你与别人交换苹果,为的是得到别人的苹果;就是你与别人交换点子,为的是得到别人的点子;就是你向朋友倾诉烦恼,为的是让朋友分担烦恼;就是你与朋友分享快乐,为的是让自己更加快乐。所有的这些,都因了你的自私。你只为自己着想,你就不可能达到目的。

在世间,只要私欲还在,就永没有真正纯粹的交换与分享。

静的境界

市场上摆一豆腐摊。

摊主是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戴着啤酒瓶底似的眼镜,总是捧一本厚厚的书,投入且安静。你把一元钱递过去,彼此不说话,握刀一切,块儿或大或小,也不称,递给你,笑笑,继续看他的书了。

某次我注意了一下,看到封面上写着《欧洲哲学史》。于是,佩服得不得了。

试问,如此喧哗之闹市,能得一宁静心境,岂非易事?深山老僧、古庙方丈,也不过如此吧?

豆腐吃得烦了,也买排骨。肉摊摊主是位中年人,长得很张飞,闲时喜下象棋,敲着剔骨刀,吼着对方,快啊,快啊。似要吃人。

典型的市侩模样。

一次买排骨,正好卖完。摊主说等一会吧,马上就到。就等一会。棋是不下的,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于是谈起那位戴啤酒瓶底眼镜的年轻人。我感叹到,不容易啊,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竟还可以读书,那种宁静,那种心境,岂非一日之功?

卖肉的笑了,笑得有些放肆。笑完了,一本正经地说,那不叫宁静。

那叫什么宁静呢?卖肉的继续说,要么卖豆腐,要么读书,边卖豆腐边读书算哪门子事?你说他是卖豆腐宁静了还是读书宁静了?要读书就在家里读,跑市场上干吗?摆姿态?

可能是生活所迫呢!我说。

那就好好卖豆腐!卖肉的再一次把剔骨刀敲得啪啪直响,那就大声吆喝,那就想办法早些卖完,多赚钱,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读他的书去!农贸市场是读书的地方吗?

这时排骨来了,他开始剁排骨,凶态毕露,游刃有余。我就很宁静,他笑着,我什么也不想,只想着卖肉。哪天我想读书了,我就只读书,我会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读书。什么叫宁静,什么叫超脱,这才算啊!与现实生活脱轨了,不务实了,还宁静个鸟?

他把剁好的排骨扔到秤盘上,算算,一伸手,给钱!

回去的路上,我想,也许这个卖肉的,才真正算得上古刹老僧呢!

给他们一个机会

朋友资助一个贫困山区的孩子已有几年。但是近来朋友说,他很不快乐。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了解到那个孩子的近况并不乐观——据说他经常在课堂上调皮捣乱,学习一点儿都不刻苦。

可是你当初资助他,就一定想让他在学业上有所成就吗?我问。

那倒不是,朋友说,当初我只是看他可怜。

那不就对了?我说,你只是看他可怜才资助他,而他在你的资助下有书读有学上,等于你的资助已经有了回报。至于他的功课好不好,学习用不用功,应该是他自己和他父母的事情吧?

我在想还要不要继续资助他。朋友说,他的事情真的让我很不快乐。

可是你应该快乐的。我说,资助已经构成了快乐的本身,这种快乐而不应该再加上别的任何条件——既然你资助了他,那你就不应该对他再有别的附加要求,否则你的资助,便和要求回报有什么不同呢?

可是我要求的回报只有成绩啊!朋友说,如果他真的不好好读书,我的那些钱岂不打了水漂?

我对他说,你的那些钱永远不会打水漂。其一,他的调皮捣乱不求上进也许是暂时的,你知道,几乎每个人在孩童时期都会调皮好动,当然也包括曾经的我们;其二,即使他真的在学业上没有任何成绩,那么,你还给了他一个可以回忆的童年,可以走进校园、结识同学和老师的童年;其三,就算他最终还是因为种种原因而辍学,那么,最起码,你还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和别的孩子同样走进教室捧起书本学习知识的机会。你认为你的钱会打了水漂吗?相信我,一分钱都不会浪费。

最终朋友还是听从了我的劝告,仍然定期给那个孩子寄钱,资助他读书。朋友说如果那个孩子能够读到大学,那么,他会一直资助到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天。朋友说我说的没错,给那些贫穷的孩子们的一个机会,对于资助他们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拿出一点点钱,就给了别人一个成就自我的机会。还有什么理由不快乐呢?

空瓶子

没有考上理想中的大学,他心灰意冷。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认为自己正在经历人生中最大的困难与挫折。整个暑假他浑浑噩噩,看什么都不顺眼,干什么都没有精神。临开学时,父亲问他,想不想做个游戏?他问,怎么做?父亲找出一个空瓶,说,我们假设这个瓶子可以装得下你一生中所有困难和挫折,那么现在,对你考不上理想大学这件事,你认为装多少合适?他想了想,说,半瓶吧。父亲拿来一瓶酒,让他往空瓶子里倒,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空瓶装满一半。父亲用蜡和木塞将瓶口封紧,说,等你认为挫折完全过去的时候,再把这半瓶酒喝光。

上了大学以后,他才发现问题并没有想象中严重。他竟然发现自己狂热地喜欢上自己的专业,他甚至庆幸自己能够来到这所大学。假期回家,跟父亲说了,父亲便拿出那个酒瓶,说,现在你认为你的挫折完全过去了吗?他笑笑,将半瓶酒匀进两个酒杯,和父亲对饮。是烈性酒,他只能喝下一点点。父亲一边和他喝着酒一边说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当初你把困难夸大了?他不好意思是笑笑,说,好像是这样。

大三那年,他失恋了。被人抛弃的滋味让他突然对自己失去信心,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假期回家,在父亲的再三追问下,他把与那个女孩的一切都告诉了父亲。父亲问我们接着做那个游戏?他点点头。父亲问他,那么现在你认为,往里面装多少酒合适?他想了想,将空瓶装满三分之一。父亲问感情的事情难道没有学业重要?他笑笑,不语。父亲再把瓶口封紧,对他说,等你认为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再影响到你的心情时,就把这些酒喝光。

尽管失恋给他造成很大打击,尽管这打击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神志恍惚,但恋爱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半年过去,他再一次恢复了以前爱说爱笑的样子。失恋会让一个人长大,他甚至感谢自己的这段经历。当然,过年回家时,也再一次和父亲喝掉那三分之一瓶烈性酒。酒喝完,父亲说,你觉得这一次,你把失恋这件事情夸大了吗?他仍然笑笑。他说,好像真的是这样。

然后,毕业,却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一切都与大学时的憧憬相距甚远,他感到前途渺茫,一切充满了未知。父亲打电话过来,说不妨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待有了好的精神状态,再回去找工作不迟。听了父亲的话,他再一次回到老家。父亲仍然拿出那个空瓶,说,把你现在认为的困难装进去吧。这一次他想了很久,却只往里面倒进去一点点酒。父亲问够了?他说足够了。父亲问你正在经历的,就这点困难?他说是,就这些,也极有可能被我夸大了。

一个月以后他重新返回城市,竟然顺利地找到了理想的工作。过年回家时,和父亲一起,将那点酒喝掉。

晚上和父亲一起去海边散步,父亲的手里拎着那个空空的酒瓶。父亲说其实你面临的困难和挫折越来越大——学业,情感,事业——这些对你的人生越来越重要,可是你却认为它们一次比一次小……他说的确是这样,可是当我喝掉那些酒时,我才发现,我当初真的是把这些困难和挫折放大了。父亲说那么这个瓶子还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吗?他说我认为没有必要了……尽管今后我肯定还会遇到更大的困难和挫折,但我知道,所有的困难和挫折终会过去,再回首时,你看到的,不过是一个空空的瓶子。

父亲笑了笑,将手中的瓶子,扔进了大海。

理性的勇气

前几天,我所生活的小城,发生了这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