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冷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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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香消玉殒

苗丁花说完之后,转身上了千仞岗上的那块巨石,子豪呆呆的看着她,神思恍惚,忽然他仰天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这真是冤孽,你等着我,我随你一起去吧!”他迈步走向那块巨石,心里一片空明,巨石顶上的白云悠悠,下边的无底深渊,都有着一种奇特的魔力,让那个曾出现过的似梦非梦的场境再一次光临子豪脑海,在家乡的回龙河中,那个从上游漂流下来的死尸,那个和他有着同样身高,和他穿着同样服装的死尸,是否就是自己的前世今生?这样说来,那人或是那个死尸,也是从一座山峰上纵身跃下,跌入了下面的一条河里,几经辗转,最后漂流到了回龙河,卡在了那堆乱石中间,被他自己发现,于是有了后面的一切看到子豪跟在她的身后走上了巨石,苗丁花神色微变,“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下去,你不是舍不得你那神通广大的朱奇吗?”

“他既然神通广大,那就不用我再费心的了,”子豪喃喃的说,“你有了我的孩子,我怎舍得你和他离我而去?无论去哪里,我都不会和你们分开了,走吧,我们一起!”

听到子豪这样一说,丁花反而不动了,“你考虑好了没有?这一去,是永不回头了的。”

“我知道,”子豪说道,“我回不了头,这一切早已注定。”

苗丁花看着他,惊讶神色更甚,“你说早已注定?什么是早已注定?”

“我和他,不对,是我和我自己,”子豪如在梦游,“还有我和你,命中注定会在这里,会这样结束,不对吗?”

苗丁花呆呆看着子豪,“你怎么了?子豪,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你这样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愿意!”子豪说道,“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对不起苗家,可是你知道我夹在中间有多为难吗?我答应你,无论你今后要我作什么,我都会答应,决不失信,你不是要我陪你下去吗?那就走吧!我们一起,穿过地心,去那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苗丁花有点哽咽,“子豪,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呢,你怎么了嘛?”

“这时候的话再不是真心话,”一个声音从巨石下面响起,“那么这世间就再无肺腑之言了,苗姑娘,你又何苦呢?”

“朱奇!”苗丁花怒喝一声,“你在下面装神弄鬼的干什么?给我上来!”

眼前人影一晃,朱奇从大石下面飞身跃上,他站在苗丁花面前,“我不是在故弄玄虚,我怕你和我父亲有什么不测,所以在下面静候着!”

“你比我们先到这里?”苗丁花说道,“你在这里静候着,是静候佳音吗?”

“家父泄密,苗姑娘怒发冲冠,将他叫上山来,问责算轻,说不定他还有有生命之忧呢!我不放心,提早到了这里,佳音是不敢静候的了,只想静候平安而已!”朱奇一边说,一边在子豪背心一掌轻拍,子豪像是累极了一般,合上了眼睛,靠在朱奇怀中,沉沉睡去。

“你父亲这是怎么了?”苗丁花问道,“他好像中邪一般。”

“苗姑娘,这是在哪里?”朱奇问道。

“你什么意思?”苗丁花沉下了脸,“你明知道这是千仞岗顶,还来问我!”

“我知道这是千仞岗顶,”朱奇淡淡的说,“这既是千仞岗顶,也是方圆几百里内离天最近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仰望天上白云悠悠,再俯视人间万物苍生,白云苍狗,随时变幻,一般人来到这里,只觉得天地辽阔,而如果一个身负极重心事的人来到这里,他因精神恍惚,会感觉到或是看到他平时深深念及的物事,我父亲,不说他最近的情况,至少他今天的所有遭遇你应知道吧?”

苗丁花低下了头,“我知道他今天挺难熬的,先是向警方泄密引起的良心不安,接着是面对我的斥责目光,跟着是谭辉的血肉之躯因为他倒在了他的面前,最后”她说不下去了。

“最后是他得知你怀上了他的孩子,而你又要他和你一起跳下这万丈深渊,”朱奇将他怀中的父亲搂紧一下,“他的精神已近崩溃,在这高山顶上,他肯定看到了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或是景象,所以他最后时刻对你说的话,完全是下意识说出来的话,毫无保留的全说了出来,也就是肺腑之言,这点无庸置疑。”

“我想也是,”苗丁花点点头,神色黯淡,“他当时精神崩溃,理会不出我的用意,但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他陪我去死,我只是想试试他,看我在他心中到底有没有一定的份量。”

“我知道,”朱奇说道,“在你伯父用匕首去刺他时,我就知道了,你当时叫了声伯父不要,声音作不了假,在你带他上来时,我不担心他的安危,我担心的是你!”

“你以为我要自尽你能拦得住我吗?”苗丁花看着朱奇说道。“你是有些本事,但不是万能!”

“我知道不行,”朱奇说道,“就算我成功拦下了这一次,可第二次第三次呢?没有一个人能挡住一个真正去寻死之人!我只是想说,我希望这次拦下了你,你以后会改变主意,慢慢的,随着时间流逝,你寻死的心就会慢慢淡了,真的,你可以试试。”

“我是原谅了你的父亲,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许多无奈,”苗丁花声音忽地变冷,“但他必须要受到惩罚,不然,我的列祖列宗会责怪我的,我苗家在今天栽这么大一个跟斗,我无颜面去见他们。”

“你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朱奇声音颤抖,“那也是我未曾面世的弟弟,或是妹妹?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是的!”苗丁花森然说道,“不然,我还能拿什么来惩罚他?这方法最简单也最严厉!”

“你心中的恨有那么大那么深?”朱奇心中悲凉,“你不知道世上还有爱吗?我刚才听到了,我父亲还爱着你,还有小五,他都明白告诉你了,他也爱你,还有那个谭辉,他居然愿意为我父亲去挡那一刀,说穿了也是因为爱你,有这么多人都深爱着你,还不值得让你改变主意吗?”

“这些我都知道,也相信这点,”苗丁花不为所动,“谭辉为我而死,我得对得起他,朱奇,在松岗林镇上,我曾对你无礼,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刚才说到人在高山顶上,在最接近天的地方,往往会看到许多别人不会见到的景象,其实刚才我也见到了一幕,你知道我见到了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朱奇有点茫然。

“我见到了我的至爱!”苗丁花说道,“那是我和你父亲在这山顶上演的一出戏,我用石膏作成了你父亲的人像,给他穿上一身白衣,那天在小五和另一个姑娘追上山时,我们将那石膏像抛下深渊,造成你父亲跳崖身亡的假像,刚才我就看见那石膏像了,他在对我召唤,我知道那才是我最爱的和最爱我的,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朱奇猛的摇头,“我知道你自己也不相信,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了,”苗丁花一下发起火来,“现在你请便吧,这是在我苗家的地盘上,我要下逐客令了,你带着你父亲走吧,你若是再多言多语,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父亲现在昏睡未醒,你武功是高,但你想不让我伤到你的父亲,恐怕不那么容易吧?”

朱奇沉默半晌,他忽然单手扶着子豪,身子对着苗丁花跪下,磕了两个响头,苗丁花猝不及防,不知他在干什么,大声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求我改变主意,那是休想!”

朱奇沉声说道,“苗姑娘真是刚烈过人,不让须眉!小奇这一拜,是敬仰你的为人,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再一拜,”朱奇眼中泪水滚滚而下,“是给我那未曾面世的小弟或是小妹,永别了!”

苗丁花闻听此言,猛地转过身去,伸手去揉眼睛,手背刚触碰到眼眶,听到后面子豪噫的一声,心知不妙,她临敌经验极为丰富,双脚一点,人已斜窜了出去,只听到嚓的一声,背后衣衫已被朱奇扯下一块来。她心中恼怒,“朱奇,你是想偷袭我吗?”然后迅捷无比的转过身来。

原来朱奇见苗丁花转身拭泪,心中忽地一动,想悄然出手,将她制住,然后带下山去,慢慢感召于她,他还设想了用苗百俞等人来劝说于她,让她断了寻死之念,但事有不巧,子豪恰在这时醒转过来,看到眼前情景,如在梦中,忍不住噫了一声,给苗丁花听见,立即知道身后情况有变,一个弹射,将人置于两丈开外,立于大石边缘,子豪虽不明情况,但见此情此景,忍不住大叫:“丁花!不可!”又使劲喊朱奇名字:“朱奇!救她!”

看到苗丁花站在大石边上,朱奇无计可施,刚才父亲突然醒来,让他出手落空,是事有凑巧?还是天意如此?朱奇突然想起他在大石下面听到父亲喃喃说过的话来:一切早已注定!那么父亲的突然醒来,是不是也和这句话有关呢?莫非苗丁花今天真的是死志已决再难挽回了呢?想到这里,朱奇头上汗水涔涔而下。

“子豪,你醒来了,”苗丁花对子豪笑笑,“真好,我要走了,带走了你一件东西,是宝物!你不要怪我,本来我可以让你过来听听,他在里面的动静,但我不放心你,还有你那神通广大的朱奇了,所以只有免了,不过,你以后可能会听到的,当然,那不会是在大白天,那肯定是在晚上,在你进入梦乡的时候,一团漆黑,你会听到一个婴儿的哭声,哇,哇,”

“求你了,别走,”如同刚才的朱奇,子豪双膝一软,对着苗丁花跪了下来,“你留下来,我下去,我一个人下去,都是我的错,好吗?”

朱奇弯腰拉起子豪,“爸爸,让她走吧,她不走,她心里不安心,她走了,对她也是解脱,我救不了她,我没那个本事,这世上人,谁也救不了她,只有她自己,能够救她自己,她不想救,那就没办法了!”

这时,天空骤然起了大团大团的乌云,紧接着一个霹雳炸响,像是天神发怒,朱奇和子豪,还有站立深渊之旁的苗丁花,他们都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接着一道炫目的闪电,破空而至,他们不约而同的紧闭双目,接着又是几个霹雳,像是连珠炮般,轰隆声不绝于耳,待得朱奇和子豪睁开双眼,大石边上,深渊之旁,苗丁花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