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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国英夜游

国英夜游的几件事发生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国英家里有个六十多岁的母亲,在那些年代,六十多岁,已是满头白发,老态龙钟。有个阿哥,喜欢打工,还有两个阿弟,一个妹妹,都还小。田畈的劳动,家里的重要劳动,都要国英来做。国英的特点是勤劳,不辞劳苦。他经常白天想什么,晚上睡熟时夜游出去做什么。

有一年深秋时节,白天闷热,国英母亲说:“天气变化了可能要下雨,冷水潭旁边还有两担燥(干)草柴要去挑挑来。”国英在地里劳动到夜,来不及去挑了。这天晚上没有下雨,月亮时而出现,时而被云遮住。国英在晚上熟睡的时候,从床上起来,自说自话:“今朝空点了,先把冷水潭旁的两担柴去担担来。”他母亲听到国英要去担柴,说:“夜里去担什么柴?”国英家乡夜里一个人出去劳动是很不安全的,那时候,那里小碗口和大碗口那么大的蛇常有出现,夜里如果没有看到,踏着或者碰着蛇,被它咬一口,命就没有了。还有老虎、豹子、海狗、狼,遇到也是很危险的。在那种自然环境里,夜游出去劳动,或者是去游荡,生命的安全完全是没有保障的。他母亲听他还是开门出去,就说:“天不会下雨,柴明天去担好了。”国英对母亲的话一点也没有听进去,照样拿了棕绳和柴杠,去冷水潭担柴去了。管家的狗小花也跟了去,国英白天去劳动小花也常常跟着去的。这次是后半夜到冷水潭担柴,它也跟去了。柴担装好了,它知道要回家了。回来时,小花走在前面。第一担柴放在门前晒场旁边,国英解开绳子,拔出杠子,没有堆好柴,又去担了。小花看主人又去了,这次它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它就走在前面,一直往冷水潭方向走去。当主人装好柴担,它又走在前面,像做开路先锋一样。走到里蒸地山脚,它立定了,向前面路上叫。国英把柴担放在地上歇一下,向前仔细观察,原来有一条碗口那么大的眼镜蛇横躺在路上。幸亏有小花看到了,如果没有小花,国英担着柴走过来,不会看见眼镜蛇的,如果踏着或者碰上它,必定被它咬上一口,国英的命就没有了。小花叫了一阵子,眼镜蛇就往山上游去了。当时有位赶草塔市的农民(从十二都方向来,到草塔方向去,天还没有亮),他也看到了眼镜蛇。他也认识国英,还叫了一声:“国英,你这么早就在担柴了。”国英还答应了一声说:“天不是要下雨吗?”第二担柴担回来后,把两担柴都堆好。这时上身的衬衫已经湿透了,他脱下衬衫,把身上的汗水擦干,又去睡了。天亮了,吃过早饭,国英拿了棕绳、柴杠,准备到冷水潭去担柴了,走到门前晒场上看见柴堆,问:“谁把柴担回来了?”他母亲说:“昨天夜里你不是起来去担柴了,你怎么又忘记了?”国英说:“昨天夜里我睡在床上,走都没有走起来过。”母亲说:“你忘记了,就算了,反正柴已经担来了。你这种情况是经常发生的,也是一种毛病。”其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夜游症。

赶草塔市的那位农民,那天下午回来时,碰到国英他母亲,把国英担柴回来,在里蒸地山脚路上碰到一条碗口大的眼镜蛇,幸亏有狗才没有被咬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到了这年的初冬,有一天夜里,国英睡到半夜,又起来了,走到灶头间看了一下水缸,看水缸里没有水了,说:“怎么,水缸里没有水了,我去挑几担来。”他母亲听到了,就说:“夜里去挑什么水,明天早上也好去挑的。”国英说:“水反正都是我挑的,趁我现在有空去挑挑满。”国英家的吃水潭,离家很近,挑一担水只要十多分钟,挑满一缸水,大的水桶担只要三担,只花四十多分钟,国英挑好水,盖上缸盖,关好门又去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又拿了大水桶去挑水了。他母亲说:“你去挑水做什么?”国英说:“昨天吃晚饭时,我看见水缸里没有水了,因为感到疲倦了,没有去挑,现在再不去挑,没有水吃了。”他母亲说:“你又忘记了,半夜里你不是已经起来挑好了?”国英说:“我昨天疲倦得很,根本没有起来过。”母亲说:“你到水缸里去看看。”国英过去一看,果然水缸已经满了。

第二年的七月,天旱,栗树蒲头那丘田水干掉了,白天国英踏车车了半塘水,田面上水流遍,但几分钟后,有的地方又干掉了。这天晚上,国英睡到半夜又起来了,自己念道:“栗树蒲头这丘田水又干掉了,水再去抽点起来。”他母亲听到又叫他:“夜里干掉关系不大,到明天下午去车(抽)好了。”国英说:“反正没有人来帮我的,现在我有空,去车车好。”他母亲知道他有这种毛病,也不去多讲了。其实在那种自然环境里,晚上一个人出去是很不安全的。

门前晒场旁边,堆着一堆弯弯曲曲的杂木,在初秋时已锯成一段段的,是准备劈劈小,当柴烧的。在秋末冬初的季节里,有一天夜里,国英在晚上十二点多钟就起来了,自言自语地说:“这堆木头老早就想劈,一直没有空,今朝趁我有空,把它劈劈好。”劈了两个多钟头才劈好。接着又闷声不响地去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天气不好,说:“看样子快要下雨了,赶快把柴劈劈好。”他母亲感到好笑,说:“昨天夜里你不是劈好了吗?还要劈什么柴。”国英说:“我自己也弄勿清楚,我不记得自己起来过。这许多树段头劈完,起码要两个钟头,但我不记得了。所以今天早上起来,腰骨感到有点酸痛。”母亲说:“昨天夜里我听到你起床,你在说要劈柴,我想劈柴是在门前晒场上,没有什么不安全的,也就不止住你了。这是你的老毛病,夜里经常起来做生活(劳动),做过就忘记了,自己还不知道。”其实也是很不安全的,在那些年代,国英家乡的自然环境,夜里门前老虎是经常走过的,如果是饿虎,国英的性命也就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