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一场爱情,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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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爱了无悔

美丽的夜

广州的都市尽管繁华,餐馆里却还冷清。往日里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这里该早已人来如潮,而今是门前冷落,任凭美丽如花的小姐招摇揽客,过路的人们也没有几个顾盼她们的媚眼的。

去年的经济危机都说见底,今年该是复苏了,可是,经济的复苏,时隔半年了,谁也不敢说已经看见了让人欣欢的喜头。

男人和女人在一个靠近窗边的地方坐下来,餐馆里明亮的灯光,让男人再一次端详着女人的脸庞,依稀追忆当年那个女孩的俊俏模样,在她的脸上,仿佛写满了十八年前的记忆和十八年离别的相思,从女人若泓的目光里,让男人隐约看到了那一年初夏的阳光,挺拔玉立的钻天杨树上的叶儿还没有长满,却把初夏的阳光在风的歌声里摇荡的发亮,那年夏天来得有点早,还能听得到呢喃的燕语和婉转的莺声,到处是嫩绿,一切都是清新,连田野里新翻的泥土气息都沁人心脾,然而,这一切人间的美丽中,却也有着人们的不幸,女孩就是这样的一个不幸者。

古希腊悲剧作家埃斯库罗斯说:“悲剧的魅力在于它产生于美丽的背景里”。如一个人微笑里的眼泪;如空山新雨后的晚来秋。

男人和女人要了一瓶红酒,她要男人点了几个男人喜欢的菜肴,似乎要为男人解馋的意思,其实,此刻男人的心里,再好吃的菜肴,哪里及得他们两个相见的欢欣呢?!男人看着女人,盯着她的脸,她的鼻息,她的唇纹,她的眉眼,她的发丝耳际,男人一点一滴地看着,恨不得把女人含在嘴里,装在心里;在女人身上,男人不在乎女人的美丽,而是在女人身上,有着男人十八年来的记忆,以前做梦也没有想起的再见,今天却是见到了,是梦里?是故事?还是传奇?

三十岁以前,人们对生活多是无限的展望;三十岁以后,尘埃落定了生活的轨迹,人们多的是对自己过去的回忆,多情最是怀旧人,她是男人十八年前男人心灵的镜子,从她的身上,依稀感觉能看到自己当年情怀初现的背影,她的际遇,让男人感觉到了社会的愚昧和不公,从而让男孩对书中新社会赞誉的怀疑,对社会从此睁大了眼睛。

盯着女人的眉眼,看着她翕动的嘴唇,倾听她诉说离别后的故事,什么盖房子,卖羊肉串,男人听着无比的开心,听着她的辛苦遭逢,又让男人心疼,男人喜欢女子中的女强人,喜欢听她们与命运磨折和困难抗争,不向困难挫折低头的故事,摔倒了,爬起来,这些就是好多男人也没法做到的,她却做到了,感觉她是好样的;为了当年的相见的缘分,她不停地寻找着男人的踪迹,她又是个情义深重的女子,多少天的言谈,多少个飞鸟相传的信息里,男人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已然爱上了这个女人,今晚的交谈,男人的爱,感觉更深了,就像饮下的红酒,越饮越浓的滋味,相识久长,相见晚矣!

相伴回住处的路上,男人喜欢走在女人的后边,看她的步伐,不再是当年轻轻走过的足迹,时而不经意间露出欢跳的心怀,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止不住地疼爱和喜欢,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心情却像个孩子一般,想起小时候喂养的雏鸟,对它的百般疼爱和万般的呵护,那心情,是和今晚一个样子的,她的整个身,都完全溶合在男人的心里了。

男人笃信缘分的。张爱玲说缘分就是千年荒野里千年而遇的擦肩,是修百年的同舟,修千年的共枕,然而,缘分是可遇的,不可求得,因为笃信于缘分,可以帮助人们去理解爱的诞生和生活无奈的结局,可以用它来宽慰人们心情的伤悲,甚至为了缘分无畏于牺牲自己。大多女人,相信着命运,因为觉得女人自己的无法独立,有着青藤缠树的依赖,命中所遇,更加笃信缘分,在情感上期待着被爱,但是,爱的前奏,需要对方懂得自己。懂得,是喧嚣尘世中的光辉,虽转瞬而逝,但也能照到地老天荒。心有灵犀,有时比爱情本身还要难,愿男人用男人的真心真情先来懂得她吧。

广州,华金盾。十月一日晚二十二点十八分。

很平常的一个宾馆,自此,为男人留下了一个永远的记忆。

室内灯光昏黄,柔和,淡红色地毯上均匀缀着牡丹的花开,乳白色窗帘,暗淡水印了流畅的线条,宛如兰叶柔媚的流淌,洁白宽大的双人床头,一对柔软洁白的棉纱枕亲密地偎依在一起。

男人去冲凉,女人为男人准备了睡衣和拖鞋,把男人衣服挂进衣橱里,自己坐在电脑前,看着男人的文字,柔和的灯光和电脑屏光的映照,把女人柔和在静谧安详的光晕里,愈发显得面容的姣好,如女菩萨一般,看了让男人感到幸福,看了让男人迷醉,好花须在雾中看,美丽的女人在灯光的柔影里更是妩媚。桨声灯影醉秦淮,秦淮的李湘君,柳如是,喜欢箫声灯影的夜晚,白天一般是不开张的。

冲凉已毕,男人出来,拥抱了坐着的女人,陶醉在灯影下女人的衣香鬓影里,女人仰面接住了耳际慢慢滑过来的温唇,如莲花接雨般,凝住了两个人的清新的气息,如那年初夏的风,轻轻吹拂在脖颈耳鬓和发丝里,吹得人面热,心跳……女人突然推开男人,“我要去冲凉!”

……天要亮了。

爱情小河弯又弯

一九七九年夏天,天气酷热,大清早就热得身上冒汗,到了中午人们躲在屋子里用扇子扇,用井水洗,那时很少有空调和电风扇。人们都盼着下雨,期望天气早点凉下来,可天气怎么也凉不下来。正是暑假,我征得父母同意,到乡下婆奶家去避避暑。

婆奶家在一条小河边,小河不知有多少弯,一直向东伸展。河边芦苇丛生,小学时读过《小英雄雨来》课文,这里让我身临其境了。到婆奶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随表兄一起下河游泳。午后大码头上游泳的人很多,男男女女有十几人。我贪婪地在水中嬉耍,一会儿仰脸游,一会儿埋头游,一会儿扎个大猛子,从小河这边扎到小河的那边。我在石码头上坐了下来。头顶上的太阳刺眼,朝远望去,碧蓝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如果有可能的话到蓝天上游一游多好啊!

正在我展开想象的翅膀的时候,面前冒出了一大朵水花,从水下钻出一个姑娘。她在我的面前站了站,当目光与我目光相遇,微微一笑,羞涩地游回对岸。就在目光相遇的刹那间,我的心里不觉一阵颤抖,多么美丽的姑娘,她的瘦削的白净的脸上,那种神韵,那种密意,那种秀色,令我神魂颠倒;她的线条丰满,令我心颤不已。我坐在石码上好久,默默地注视着她在对岸的每一个美丽的动作。表哥游过来了,转移了我的视线,我的心里才平静下来。

晚上,小桌子放在门前,我们一边乘凉,一边吃着菜粥小瓜咸。舅舅是个生产队队长,他喜欢讲故事,天还没黑,门口的场地上已坐满了人,白天令我惊惶的那个姑娘也来了,她在离我稍近的地方坐下来了。她悄悄地把目光投向我,我的心里又是一阵颤动,仿佛世界上女性的魅力都凝结在她的表情和目光之中。我的心里默默地享用着这个世间最美的醇酒。

天空黑下来了,月亮出来了,萤火虫在周围飞来飞去,不远处传来阵阵蛙鸣,一些不知名字的虫儿在吟唱。在大家的鼓动下,舅舅开始讲故事了,他讲了一个死大胆捉鬼的故事之后,又讲了一个爱情故事:

“从前,有个村子里有户地方,地主家有个小组,她爱上了邻居家的男孩,她总是主动去接近这个男孩,但这个男孩知道自己配不上这位小组,不愿让人家将来跟着自己爱罪,总是避开她。不久这位地主想买下邻居的屋基,以扩大自家的晒场,因邻居不肯卖,便暗地里派人点了一把火将邻居家的房子烧掉了。邻居只好拖儿携女外出逃荒要饭了。从此,地主家的小姐一直见不着这位男孩,得了相思病,瘦得不成样子。后来她打听了邻居家的一点线索,于是便外出寻打了。路上,她被强人抓去卖给了城里一位大老爷当姨太太。小姐寻死觅活的,坚决不从,大老爷便准备把她卖到妓院里。说来也巧,邻居家的男孩就在这老爷家做伙计,在这里两人碰上了,小姐这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她此时多么希望男孩能救她走,两人一起到一个茫无人烟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男孩救不了她,她还是被卖到了妓院。

邻居家的男孩一心爱着这位小姐,他拼命地干活,终于筹足了为这位小姐赎身的钱,并将小姐赎了出来。这时他们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两人做了个小买卖,过上了甜蜜恩爱的日子,后来生了个孩子,孩子长大后中了举。”

凉风阵阵吹来,天气凉了许多,大家都不作声,还希望舅舅继续讲下去,然而舅舅不再讲了,那位姑娘听了似乎很受感动,临走时又深情地望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地走开了。

夜里,我睡在外面的小桌子上,表兄特地为我点了蒲棒子驱蚊虫。我望着天上的星星,流下了快乐的酸楚的眼泪,紧接着一种幸福的渴望在心里燃烧起来。当一种酸痛的感觉袭来的时候,我不禁恨社会的不公了,为什么要把人分成城里人和乡下人,为什么要把人分成工人和农民,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差别这么大,农民们在集体的田地里一天苦到晚,沉重的体力劳动压得他们气都喘不过来,可是吃不上白米饭,无钱买一件好衣服。城里人也好,工人也好,有的是钱,工作同农民们比较起来也很轻松。农民们总是被束缚在这狭小的圈了了里,无自由可言,如果一天不去劳动,不是扣工分,就是说你思想不好,甚至还要挨批挨斗。上面总是喊要缩小“三大差别”,可不但没缩小,反而扩大了。正是这世道的不公,给我和这位姑娘之间划上了一道鸿沟。夜深了,舅舅讲的故事还在我的脑海里翻腾,我不断在心里问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这庄子里的人很好客,同舅舅略有点兼亲带故的都请我去吃饭。今天是大队书记家请我去吃饭,中午我去了。饭桌子摆在大巷口子里串风,所以吃午饭并不觉得怎么暖。饭桌上,有大队的几个干部,我和会计被安在了上席。

舅舅给大家介绍了:“这是我外甥,现在在大学里读书,后年就出来教书了。”

“好啊,真了不起!”大家七嘴八舌地夸赞道。

添菜了,端菜的正是那位姑娘,她把菜放到我这边,朝我微微一笑。这一笑是多么甜蜜,此时在陌生人面前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美妙的世界之中。后来才知道这正是姑娘的家。

一天傍晚,我沿着小河岸向东走,看着河边的芦苇,看着一户户草屋,一种贪困的气息袭扰着我的心。正走着,对面来了一位姑娘,正是她,她走到我的面前停止步红着脸,热情地向我问好,我也停住步向她致意。我们的目光相遇了,她显示出一种大胆,久久不移开,还是我羞怯地移开了。

“你现在有空到我家去坐坐吗?”她大胆地问。

我正欣然随她去,可一种隐隐的伤痛向我袭来,不觉忧郁了。

她见我迟疑的样子,便对我说:“这样吧,你临走时留个地址给我,好让我和你通信!”我微微点了点头。

她匆匆走开了。

一连在舅舅家一个星期,下暴雨了,天气凉了下来,我冒雨回城了,竟没有给那位姑娘留个地址。回到城里,那条弯弯的小河一直流淌在我的心里,我想,我恐怕失去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爱情。

开学了,我坐在教学里,常常回忆起那段乡下日子,有一种很强的失落感,我真想补上通讯地点,但转念一想,等工作后再去接她,给她一个惊喜。

忽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南大的信。打开信一看,信竟然是她写来了,信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王刚:

你好!

那次你冒雨走了,我没能好好的送你。从你的表兄那里,我了解到你的通讯地址,便给你写信了。我对你很敬重,你是我心目中圣洁的男青年,我能同你认识,是我的福份。我现在在南大读书,将来工作还要回乡下去,你有空请到这里作客,好吗?

我反反复复地看了这封信,这封信成了我们爱情的纽带。第二年夏天,我又来到了舅舅家,我邀王丽一同在小河里游泳。

后来我分到了农村一所中学,她也来了这里的乡农科站工作,我们终于成了婚。

爱了就爱了

送走前来收租的房东大婶,我想回房子里睡个回笼觉。

门口有人砸我的家门,咣咣震天响。我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砸门的是谁。我大学同学,我对门,我上司常启辰同学。

“筱柔说要请你来我家午饭。”常启辰同学挂着他一如以往得扑克表情说。随后,他看见我乱糟糟的房间以及我那一身邋遢的着装后,表情微微有点波澜。

“楚御风你给我适可而止,明天,来公司上班,有个大单子,接不接。”

“不接,身体虚弱。”我翘着腿横在沙发上。

“你不接也得接,还身体虚弱,我看你是肾虚吧。”他捏着我桌上那几张限制级动影像,不屑的撇撇嘴。

靠!我捂头爆了句粗口。他这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摆明了就是刺激我!我琢磨了一下她媳妇筱柔的那张脸,啧啧咽了口口水。妈的,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用在这里,对于在情场上战无不胜的我来说,简直就是虐待。

常启辰同学砸了我家的门出去,临走前带走了我一张影碟。嘿,常启辰同学阿,这会儿你这大灰狼尾巴可露出来了,我朝着他的背影夸张的大笑,然后,趿拉着拖鞋,朝我仍旧乱糟糟的卧室走去。

等到中午我的胃部高唱空城计的时候,我换了一身较为整齐的衣服,捣饬捣饬我那一头乱发,来到对门,很优雅的按按门铃。

开门的筱柔那挂着围裙的贤惠样让我依旧口水了半天。就在常启辰同学那鄙视的目光下,我见到了让我这辈子都很认栽的那个人。

第一眼,她回头,冲着我微笑,眼波流转。

第二眼,我窜过去握住她的手,用我自认为最最富有磁性的声音说,你好,我是楚御风。认识你很高兴。

我看见常启辰同学那鄙视的目光已经升级。

筱柔的妹妹筱晴,绝对没有她姐姐的惊艳柔媚,光是那头清爽的短发就和她姐姐那头柔顺的长发相差甚远。

她说,我叫林筱晴。糯糯的嗓音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是她了,看上了就是看上了,这样的人正对我的调调。

“楚御风,你,最好不要想打我们筱晴的主意!”常启辰同学一脸警惕。靠!我在心里继续爆着粗口。但脸上挂着的是讨好的笑,毕竟是未来得姐夫。

我说,呵呵,你想歪了,大家做个朋友不是很好吗?

常启辰同学白了我一眼,说,“滚,说不定你明天就把我家筱柔勾搭跑了。”

我尴尬的抽搐了下嘴角。好了好了,我吃饭还不成?我有些郁闷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碗呼噜呼噜往嘴里扒拉饭。

在餐桌上,常启辰同学喋喋不休的给筱晴教导我这种人是多么的人面兽心,思想是多么的无耻龌龊。

我心中暗想千万别听他得胡话,却也因为大部分是事实而无法狡辩。最后还是筱柔美女一句:“阿辰别说了,吃饭吧。”才使得那家伙住嘴。哦,筱柔美女,若不是碍在这家伙的面子,我一定给你个大大的香吻。

我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韩剧的男女主角正抱在一起哭哭啼啼,恨不得一块儿上了天堂。我看着不爽,想拿着遥控器直接换台。这时筱晴正端着水果从我面前走过,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电视画面。

我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装着不经意的问了句,你喜欢看韩剧啊?

“嗯。”意料之中的答案。呵呵,典型的小女生。我心中这么想。

事实上,我那天晚上回家以后,就有些动摇了对筱晴的企图心。我现在的生活,自由放纵,不能够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第二天,我乖乖的去工作室接昨天常启辰同学那所谓得大单子。

我也得生活,也得为我的放纵堕落找点本钱。

回家时坐的是公交车。车上人并不多,所以我可以一眼看见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那张熟悉的脸。

她冲我笑,并招手让我过去坐。

我刚要坐过去,心中酝酿着怎么说才更礼貌,更能体现我的涵养。

突然,一群传来一阵惊叫。在我反应过来后,看到身后一个面目狰狞的人举着刀子横在筱晴的脖子上。我再用一秒钟的时间反应了过来,那个人,正是昨晚插播新闻时那张通缉犯的脸。

靠,这种电视剧的烂情节也能被我活生生的碰上。

“那个……”我开口。

其实我很不懂得跟人交流,尤其是跟不美丽的人交流。

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得做些什么,因为那刀子上明晃晃的光反射着我的眼睛,生疼,心也跟着有些绞痛。我发誓我没有什么心脏病,怪就怪哪刀子下面是筱晴那张惨白的脸。

我终是向前走了一步,说您看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让她下车,我做你人质。

那人瞪了我一眼,刀口向筱晴白皙的脖子上又紧了紧,说,不可能。

我心说本人这么好条件,帅气英俊带着跑路也不会喊累的,居然还被你嫌!

可是脸上还得一副哀求的神色。

我说,她是我爱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求求您了,放了她,我做你人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恶心的想吐,因为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看着磨磨叽叽的韩剧对白会从我嘴里说出来,虽然感情却是不假。

筱晴看着我的眼神,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但那原本惨白的小脸竟然也染上一层红晕。嘿,就说本人魅力无人能抵挡吧。

那人大概也有看韩剧,想了那么几秒钟跟我说,你,过来。

我向着那明晃晃的刀口一步一步靠近,心道,老天保佑,千万别让咱这小命在这儿玩完啊,人家筱晴才刚刚对我产生那么几分好感呐。

耳边警笛声已经响起,警察已经冲到公交车旁,用扩音喇叭喊着里面人不要动之类的话。

筱晴的脖子和尖锐的刀口间出现了一点点缝隙,逐渐的,那缝隙在扩大。

我抓住她的手时,那人大概已经反应过来我本不是有心要交换人质,整个刀子狠命的往前递,我听见窗口枪响的同时,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睁开眼睛时眼前是死寂般的白。

浑身不能动弹,能感觉到肚子上钝钝的痛。

眼珠子转过九十度,看到身边凳子上坐了三个人。常启辰,筱柔和成功被我营救的筱晴。

常启辰同学站起来,看着我的眼光复杂而庆幸。见鬼的,你的运气怎么差成这样!他恨恨的说。

你命大,来这里血库没有充足的血,还有人给你输血把你从阎王那里拉回来。

我眼皮跳了一跳,看向筱晴。她红着眼眶,我心里默念着说,她下一句不会要对我说血乳交融以身相许吧?还没等我把这个念头转完,就听到常启辰同学咬着牙说,为什么我家筱柔要跟你同一个血型?她本身体质就那么弱。

我惊讶的看着被常启辰同学楼在怀里的人,的确,我不会想到,有一天筱柔美女的血液也会进入我的身体。同时我也很不想看到,常启辰同学用看杀妻仇人一样的眼光瞪着我狠瞅。

筱晴递过切成小块的苹果,低下头,说,谢谢。

我愕然。

谢谢你救我。她继续说。

我这才明白过来她是要谢我替她挨了那一刀。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你是启辰筱柔的妹妹,就跟我妹妹没两样!我豪爽的拍着她的肩膀说。

“那你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她声细如蚊。

“额?什么话。”我惊异,难道是我在昏迷其间将以前心中对于她的垂涎表达的一清二楚了?

“就是,就是你对那个通缉犯说的那句。”她别过头。

“对那个通缉犯?哦!我想起来了。”我恍然大悟,明白了筱晴为什么害羞。

“句句发自肺腑。”我举起三根手指,指向天花板。

她睁大了眼睛,冲着筱柔孩子气的说,姐,怎么办,他真的喜欢我,我该怎么办?我好像也喜欢他耶,姐夫姐夫,怎么办怎么办。

我听了这话,大脑立马处于当机状态,旁边的恩爱夫妻识相的退场。

我伸出胳膊,将她拉到我面前。再靠近,对上了两片凉凉的柔软。

说实话,我有些投入,投入这次亲吻。

我正式和筱晴在一起是在我出院之后,她搀着我走进了常启辰同学那辆新买的奥迪,也是那张所谓大单子的战利品。果然英雄救美的收获就是美人会自动的站在英雄那一边,不用分组抽签。

再一次一起坐公交车的时候,我还是颇有些唏嘘。

事隔很久,但是仍能想起当时筱晴那张惨白的脸和鲜血喷涌出自己身体刹那的痛楚与绝望。

我说,你当时怎么不害怕呢?她靠着我的肩头昏昏欲睡。模模糊糊的回答说,我害怕,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救我。

我想,她这句话肯定能排进今年韩剧爱情对白榜的前三位。

把她纤细的身子抱在怀里,想让她睡的更舒服。管他什么生活,什么安稳,爱就爱了。

蓝色妖姬

你有没试过,只跟他聊天,安静的敲打出心底的字。就是这么简单的往来着,就是这么简单,而你却爱上了他。没见过面,只打电话,只是不停的将空白填满,然后发送。这样的爱情是庆幸还是悲哀?

谁知道呢!

认识莫然是凌晨两点多。那些日子我经常失眠。于是常常半夜起床上网。那天上着无聊,便查找在线的人,他在最后一个。于是,我点开了他的资料,他说,他是个温暖且安静的男子,喜欢一切有质感的事物。然后我加了他为好友。因为温暖且安静。添加的时候,我附加了一条信息。我说,我是个蓝色的妖精。

莫然:小妖,你吸血么?

我:不,我不吸血,我只吃蓝色妖姬的叶子。

莫然:那就好,我有点贫血,怕不够你喝呢。

我:……

光着脚走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

我总是这样,有时候想找个人,说很多很多的话。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苍老的发不出声音。在冰箱里拿起透明的杯子,将里面的半杯冰水一饮而尽。转身去拿烟的时候,才发现烟已经抽完了。楼下小卖部的老婆婆劝我不要抽烟,说女孩抽烟不好。我总是淡淡的笑着,知道自己所能依靠的只有烟。事实上,我没有太多的钱买烟抽,我的工资付完房租后,剩下的只够吃饭。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卑微的活着。渐渐养成了一天只吃一顿饭的习惯,要省钱买电脑。太过孤僻,所以,在这里呆一年了,却依然没有朋友。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现在很难再去想信别人。好不容易从那里跑出来,不想再被人骗回去了。

每天,我习惯性的在凌晨时上线,每天他都在。我们经常有一嗒没一嗒的聊天。他是做服装设计,经常要去旅行,美其名曰:寻找灵感。他说他喜欢日本的富士山,还有樱花。他说曾经为一个女孩设计了一款以樱花为主题的婚纱。我开玩笑让他帮我设计,他答应的很爽快。那些晚上,我比以前的状态好多了。只是,我还是会突然想起秦松的那副嘴脸。会突然想起他趴在我胸口说爱我的情景,然后便会开始呕吐。这是我最难过的事。我想要忘记他,他却始终不肯放过我。

我告诉莫然,我18岁。我将埋在心底的伤,抽丝剥茧般,一层层的撕开给他看。

母亲的背叛最终造成了父亲的死亡。那个生性好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的男人,却在出差回家时,发现妻子跟自己的好朋友睡在床上。他不过想给母亲一个惊喜,所以不告诉她自己会提前一天回来。没想到,惊喜却成了他的致命伤。现在我常常会想,如果那天父亲没有提前回来,如果母亲没有提出离婚,事情发展的方向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可父亲终归是死了,我亲眼看见他跌落在我眼前。直到现在我还常常会梦见他。梦见他躺在我面前,对我微笑。我曾经很憎恨他的懦弱。如果他不走上那条路,那么他就可以照顾我。那样,我就不会被那个女人的情人,间接性杀害我父亲的凶手这样玷污。16岁的时候,有天,那女人在公司加班,只有我跟他在家,他抱住我不放,说爱我。我恶心的想吐,我哭着喊着叫着,却没人能帮到我。他就那么轻易的毁了我。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的毁了我的一生。后来,我找机会跟那女人说,她却说我骗她,还说我不要脸,让我不要乱说话。我憎恨她,那么深的恨。

17岁时,在学校认识了一个男生,高高瘦瘦,总是坏坏地笑。那时他说喜欢我,想尽办法逗我开心,他说会照顾我一生。后来,我才知道,他说喜欢我只不过是跟别人打赌,赌我会做他女朋友。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男人的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得当真。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目的。那年夏天,我让他带我离开。后来,我们私奔去了上海。我在便利店找了份工作,我以为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可是,他一直不工作,我们带来的钱根本不够用,更何况上海是座吃钱的城市。终于,我们没有钱了,饭都没钱买。饿了只能喝水。饿了两天之后,他突然不见了,我准备出去找他的时候,来了两个男人拉着我上了车。他把我卖了,拿了两千块钱。我像个白痴,毫不知情的被卖了。我甚至还不相信,他会卖了我。后来,那两个男人让我陪客。我跑过很多次,然后每次抓到都会被揍一顿。后来,我终于逃脱了。我只有300块钱,然后买了一张去往云南的票。

莫然说心疼我。在我打完这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文字之后。他打电话给我,他说,小妖,你让我心疼。我说,好,那你来云南找我吧。然后他便真的来了。他跟想像中的一样。很温和的男子。穿着白色T恤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他站在我面前时,我一眼便认出来了。在这之前,我们没见过面,甚至照片都没看过。可是,我知道是他。眼前这个安静的男子就是莫然。那个会心疼小妖的莫然。那段时间,莫然带着我出去到处转。他说要陪着我到处走走看看。他说,想看看我现在生活的城市是什么模样。他说想帮我忘记从前的伤,好好的过现在的生活。那些快乐的日子里,我喜欢躲在他的怀里睡觉。每天早上,他都会比我先醒来,然后看着我发呆。他说,我瘦得吓人,让我增肥。我变成了幸福的小女人。我曾经以为这辈子再不会有机会感觉到幸福的滋味。可是,莫然,这个温暖且安静的男子,让我心安。我爱上他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第一次聊天时,他希望我不吸血,因为他贫血的时候吧。亦或者是后来。

半个月后,莫然回北京了。他走之前,我去买菜,然后他做饭给我吃。

他每天都会给我发信息,叮嘱我要吃饭,要照顾好自己,要好好的活着。我问还会不会来看我的时候,他避而不答。我开始恐惧,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怎么了。我在Q上时找他时,他也不复。我说,你怎么不理我了。他说,他最近工作很忙。后来,我决定去北京看他。但是,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只是说,想寄点东西给他,让他给地址我。我希望能给他个惊喜,大大的惊喜。到北京的那天下了点小雨。我按照地址去找他,却扑了空。后来,小区的保安说,他在教堂。他今天结婚。我按照保安告诉我的路找到了那里。然后看见莫然跟一个女人在交换戒指。女人穿着满是樱花的婚纱,笑容甜美而纯真。

第三天,我去找莫然。我只是想知道,我与他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他说这是场商业联姻,他也不想。我说,那好,你去离婚。他愣住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的是一种叫做悲哀的东西。我一个人的悲哀。他说,你比她坚强,她喜欢了我很多年,我去云南后,她自杀了,还好被救了过来。我只是不想她出事。莫然的话,让我想笑。我说,我也可以为你去死,你想看看么。那样你会不会娶我?他不耐烦的说,你不要任性了。然后,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彻底的完了。

离开北京后我回了曾经生活的那个小镇。这两年来,过得太累了,累到有些神经质,所以才会突然想起那个所谓的家。

我住进了家里。一切摆设都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空气中夹杂着某种绝望的气息。我在偶然间发现母亲的身上凭添了许多伤痕。旧的,新的,替代了母亲从前的肌肤。几天后,我看见那个男人动手打母亲,然后便明白了母亲身上的伤是自哪来的。我站在他身后,拿酒瓶猛的砸下去。他嘶哑的叫着。然后转身打我,我拿碎了的瓶子捅向他的胸口。母亲尖叫着叫我住手。可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我无法控制自己。我想让他死,让他还我父亲的命,让他还我的人生,这是他欠我的,必须偿还。

母亲呆坐在一旁,然后愣愣的问,要报案么?我会告诉他们是我做的。我说,你报吧。但告诉他们是我杀的。我说,我想去安静一下,你打电话吧。然后我去了顶楼。几年前,父亲就是从这里起飞的,然后跌落在我面前。那时,我憎恨他弃我而去。可是,今天,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父亲的绝望。我想像他一样飞起来。我想去找他。

从顶楼慢慢跌落的时候,过往的种种开始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重演。

跌落到地面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一张悲伤的脸。

我被送到医院急救,慢慢有了些微意识。那张脸的主人是莫然。

他说,小妖,我已经离婚了,我要娶你。我们一起去云南。

我说,莫然,我要开满蓝色妖姬的婚纱。莫然说,好,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可是我的头痛的厉害,全身也像散了架一样。

我知道,以后,再也没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