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柳露莹要雪猿采雪莲,雪猿老半天才回来,带回来的不是雪莲花,却是雪莲的叶子。柳露莹大怒,举起鞭子猛抽猛打,一边打一边骂:“你们好大胆,居然敢戏弄我,为什么不采雪莲花,竟摘些叶子回来干什么!你们找死!”打得那些雪猿一只只滚倒地上,丝毫不敢反抗。想要跪着求饶,又被柳露莹的鞭子抽倒在地上。等到柳露莹终于打累了,那些雪猿一只只又慢慢地跪地求饶。可怜兮兮的样子。柳露莹停下来一想,原来雪莲花并不是常年开放的,最多时只开三四个月,此时花己凋谢,雪猿只有摘些叶子回来。而柳露莹则在洞中不觉已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这几个月来,雪猿已成了她的忠心奴仆,变得温顺驯服,所以任凭柳露莹怎么抽打,它都没有反抗。看着那些样子可怜的雪猿,柳露莹只好说道:“没有花,你们要采叶子回来,也是每天都要,等到花开时再采花。”想到这些雪猿已帮她做了这么多事,心又有不忍,拿了一些粮食给那些雪猿,自己用雪莲叶搅汁喂给余飞。
余飞一直躺着,这时的余飞几乎是一个植物人,唯一与植物人不同的是可以吃一点东西,除了能吞进雪莲汁外,还能吞进稀粥。柳露莹并不知道用来熬稀粥的东西竟是一种极补的种子,人吃后全部被消化吸收,无须排泄.因而余飞并没有被饿死,还是和常人一样,但是不能醒来,也不能说话。
柳露莹为求医好余飞,把石洞书房里面的书都看了。当中的许多医学巨著,她都翻过,仍找不到医治的方法。天生柳露莹是个读书的人,加上求医心切,在不知不觉中学了别人学不到的医术。一般的医疗方法离不开吃药、针灸,在这悬崖峭壁半腰的石洞中哪里来的药呢?唯一的是针灸。柳露莹已把余飞身上的穴位都针遍,却仍然毫无效果。害得柳露莹天天流泪,夜夜伤心。可怜她一肚子的苦水无处可诉,常常喃喃自语,嘤嘤作泣。有时竟拿雪猿出气,用鞭子鞭打雪猿,一边打一边骂,打得那些雪猿一只只遍体鳞伤,又是跪地求饶。
如此又不知过了几个月,柳露莹想到了花毒草。花毒草虽说奇毒无比,药理中有以毒攻毒之法,而且这洞中唯一的药也只有花毒草了。于是柳露莹再次去看看花毒草,但见这闪着绿光的奇草甚是可怕。她从厨房里拿了一把铁勺往里一探,那铁勺渐渐地变成水,一会儿便不见了。柳露莹吓得张大嘴巴,这样的毒草如何能给余飞治病呢?连铁都能变成水,更何况人!她只好放弃这个想法。现在的希望只剩下那一间未曾打开门的石室。
这石室的门原来柳露莹怎么也推不开,她把石门细细看一遍,没有发现有机关。她再有力试推几次,石门还是纹丝不动。她马上想到力大无比的雪猿。于是,把几只雪猿叫过来。那雪猿力气本来比常人大,几只一起,跟着柳露莹做的手势,用力一推。“吱”,门开了。柳露莹异常高兴,把雪猿赶走,她轻轻地走进石室里。
这石室中间摆着一张大石床,石床用帐子遮着,中间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个在坐着。柳露莹吃了一惊,慌忙跪下叩头,道:“我无意闯入前辈的房间,因为祁伯伯已经被害,余哥哥伤得严重,治病心切,千万不要怪我,只要你能帮我治好余哥哥的伤,你要我帮你做什么都行。”说完抬头看那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她一个人在石洞中多孤单呀,要是这还有人,那她一个人不再寂寞了。柳露莹站起来,慢慢走近那人。那人显然动也不动。
“前辈,你说话呀!”柳露莹轻声道,“帮我救救余哥哥呀!”
那人也没有动。
柳露莹壮壮胆,轻轻地拨开帐子。呀!原来是一具不知死去多久的尸体,由于这洞处在冰天雪地之中,那尸体没有腐臭,竟与真人没有两样。柳露莹吓了一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紧接着慌忙拨腿就跑。出了石室,她的心一直“砰砰”的跳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来。她想道,这莫不是祁伯伯所说的天山奇人?难道祁伯伯带着她俩不顾千辛万苦来天山要找的奇人已经作古了?好一会儿,她又壮壮胆,再次走进这石室里。细看一番,原来那人也不是十分可怕,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婆,年约七十多岁。柳露莹双手拜道:“老婆婆,你老人家不要怪我,我是为余哥哥治伤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走进你这来。”
她环顾四周,但见石桌石椅依然干净,一尘不染的。石床旁边的石桌上摆着一把剑,确切说是两把,一鞘两剑。她把双剑拨出一看,但见寒光闪闪,光芒四射。这光与其他剑不同的是光是绿光。剑下面压着一本厚厚的书,上面用隶书写着“花毒剑谱”四字。书旁边还有一根银笛子和一张笛谱。柳露莹一向不好习武,对剑谱没有什么兴趣。在她眼中,武功就是杀戮。但对笛子却兴趣极浓,因为她从小时候柳杨便要她学琴棋书画。她把剑放好,拿起那笛子看了看,又把它放下。细看石室一遍,里面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在洞里的书房中,柳露莹几乎把所有的医书都看遍,唯独没有看一些武学书籍。这本书不与其他书放在一起,一定是一本奇书。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柳露莹坐在石椅上,翻开了那本花毒剑谱。
书分〈〈心法〉〉、〈〈剑谱〉〉、〈〈剑招〉〉三部分。她从后面看起,在《剑招》最后一章后面有附言,写道:“天山之大,独此一洞,与世隔绝。冰天雪地,奇寒无比,雪百年而不化,冰百年而不消,遂洞中乃生花毒草。其生于寒极之所,食千年石乳而长,吸百年寒气而生,奇毒无比。余独创花毒剑法,是以此花毒草为剑气,融于经脉之中,运气于剑尖,产生绿光,即可化铁为水,化石为泥。当今江湖,独此剑法可冠武林。此剑只与有缘人得之。或终于此山洞之中,后世无人知晓……”柳露莹看到这里,不禁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这种剑法如此厉害。她又从开头看起,只见〈〈心法〉〉部分写道:“天地之气,源于日月,成于夜而发于昼,经三春风雪,遂布于万物。有形便刚,无形则柔。日盈为阳,月盈为阴……”柳露莹看得入神,不觉已忘记周围的一切。看完心法,但觉耳目清明,气脉舒畅,心中若无一物,又如包罗万象。这不由得让柳露莹兴奋起来,原来学武功心法,竟可以让人气宁神静,精神百倍。她想到以前祁天书讲过,上乘的武功可以治百病,驱百毒。要是自己能学成上乘的武功,那余飞的伤岂不是可以治疗了?柳露莹心中大喜,竟慢慢地学习书上的心法。她记忆力好,不用几天便已把心法记住。再按照心法上运气,便觉体内暖流沿着全身经脉缓缓流动,异样舒服,心中更是欢喜,手舞足蹈叫道:“余哥哥,我会武功了!我会武功了!”她忘情地跑到余飞身边叫道:“余哥哥,我真的会武功了,可以给你疗伤了!”
余飞冰冷的嘴里一语不发,柳露莹这时才想起余飞不能说话了,不能和她分享喜怒哀乐了。一想到这,柳露莹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泣道:“余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为什么不理我了?我一个人在这,没人和我玩,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有多孤独吗?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好害怕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我该怎么办呀?你告诉我,告诉我呀……呜……呜……”又是哭得个泪水涟涟,哭声凄凉中带着无限的孤独与无助。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山洞,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常常面对着漫长的黑夜,巨大的悲伤,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唯一一个人的无言陪伴,如此之景,怎不叫人伤心落泪呢?
但是,任凭柳露怎样伤心,余飞还是没有醒过来。伤心之时,她还是拿起那银笛子吹奏起来。笛声在洞中回响,幽幽怨怨,好不凄凉!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那堪此情此景,伤心如许,能有谁知?落泪如许,更与谁说?
那些雪猿往往在此时一只只不再蹦蹦跳跳,似在沉思般静静地听着。
柳露莹也许不知,那些雪猿每次听到笛声,就认定她正是它们的主人。因为这洞的主人原来也是经常吹奏着这一首笛曲,闻到笛声,雪猿更是对主人忠心耿耿。
如此凄凉之景,纵有千言万语,也难以叙述。
话说洞外风雪飞逝,洞中时日流转,在一个极其安静的山洞中,柳露莹除了平时给余飞喂药、喂食,安顿雪猿以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学武。她凭什么时候有雪莲花可采,什么时候不能采摘来算时间。数了数,已不知不觉地在山洞中度过了七个春秋!
七年里,余飞仍和常人一样慢慢长大,此时已是一个英俊的美少年了,可惜一直躺着,七年来未能把眼睛睁开来看柳露莹一眼,未能和柳露莹说上半句话,哪怕是手指动一下都没有。对这,柳露莹早已习惯面对。所以竟不知多久没有流过眼泪。七年里,泪早该流干了。洞中的雪猿已不再是敌人,也不是奴仆,是非常通晓人性的朋友。只是,这些朋友并不会说人话,只会打手势,但能听懂柳露莹的话。而且,还添了七八只小雪猿,采雪莲时可以帮上忙。
在这七年中,柳露莹亦发觉她自己身体的变化,拿镜子照照,一个俏丽脸庞跃然于镜里。双目流盼,面胜桃花,冰肌雪肤,俏然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凡。在这里,吃的是洞是冷藏的极补的植物种子,住的是与世隔绝的山洞。天地之灵秀,食物之精华集于柳露莹一身,当然落得个绝世的可人儿了。但她对自己的花容月貌也只是稍觉欢心,愁苦的还是如何治疗余飞的伤,这样也治疗了自己内心的伤。
七年里,花毒剑法已经是非常熟悉了。无论是剑谱还是剑招,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皆因她生性好静,所学的东西非常容易上手,在无任何外界因素的影响下,柳露莹的剑法自然是进步神速了。起初时也只是想学武来给余飞疗伤的,最后越学越觉得武功的重要。正如祁天书所说的,如果学不好武功是无法给她爹妈、祁天书、余飞报仇。虽说小时候柳杨总是对她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如今她已长大成人,要平息当中纷争,没有武功,一切只会任人宰割。所以,她连书房中的武学书籍都看遍。这些武学书籍当中不仅记载着包括少林在内的各大门派的武学精髓,还记载了各武学的弱点和破解方法。柳露莹都把这些一一记在心中。
柳露莹也早知道这石室中的那个老婆婆正是祁天书带着她和余飞苦苦寻找的天山奇人。知书达礼的柳露莹在她刚学武功的头几天己行拜师之礼,每次入石室学武时都要先拜师父,再拿双剑到洞中的大堂练剑。在她每次挥舞双剑时,雪猿们都会在旁边观看,小雪猿还跟着柳露的动作动起来,手舞足蹈的,形态笨拙,惹人发笑。
然而剑谱里面说到双剑加内力的配合,可以产生奇异的绿光,此光可以化铁为水,化石为泥。柳露莹每当练到双剑发出绿光时,并没有发现有化铁为水化石为泥之象。但她一心只顾着要给余飞疗伤,没有急着要把剑法练到这种境界。并且,要是剑的威力如此厉害,那岂不是更令人害怕?要是真的能化铁为水化石为泥,那么人岂不是也化成水的?因而她把剑招发挥得淋漓尽致,没有把这花毒剑法发挥到最高境界。除此而外,她还把这些书上记载的各派武学精髓一一参透,把这些破解之法亦铭记在心。她还把练功房洞壁上那些小人图像的动作学起来。原来这正是书上所说的武学精髓。为此,她暗暗笑当初不懂这些刻划的人的动作是做什么的。修炼数年,连她自己也不知剑法已进化到何种境界。
对于习武,柳露莹一直没有遇到不懂之处。但看着余飞身上插得密密麻麻的银针,柳露莹心中一直是无奈。这么多年了,余飞的伤还是没有起色。如何治好余飞的伤也许是一个迷,或许余飞这一辈子都无法醒过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柳露莹将一直呆在这与世隔绝的寒冷山洞中,与雪猿为伴,陪着余飞度过她孤独的一生。
这些年来雪猿已学会照顾余飞,学会给余飞喂药,喂稀粥。在柳露莹郁闷时,几只小雪猿还会逗她玩玩,进而叠罗汉,进而翻跟头,进而作一些古怪的动作,哄各她常常会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虽说这帮不上柳露莹的什么忙,却能令柳露莹开心。在这寂寞的山洞中,能有一群雪猿这样陪伴,应是柳露莹唯一的乐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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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莲花又开了,柳露莹依然叫雪猿们沿着悬崖峭壁爬上去采雪莲花。
这一次,雪猿把雪莲花采回来后,一只母雪猿抱着一只小雪猿放在柳露莹面前。柳露莹吃了一惊,这只小雪猿已昏迷了,嘴角渗着血丝。柳露莹看了一番,没有发现小雪猿身上有任何伤口。母雪猿一边“呀呀”的叫着,一边给柳露莹做手势。柳露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只小雪猿在采雪莲时一不小心摔下来,是几只老雪猿救了回来。母雪猿抱着小雪猿,双目满是悲哀,跪着向柳露莹求救。
柳露莹一直以来都把这些雪猿当作朋友一样,更何况这只小雪猿是最能逗她开心的那只。见此状,心里自然着急。她再细细观察小雪猿一番,探探鼻子还有气息,摸摸小雪猿的身体,胸骨断了几根。很明显,小雪猿的五脏六腑已被摔成重伤。柳露莹急忙找来银针给小雪猿的各个穴道插进去。待小雪猿气息稳定后,柳露莹暗运真气,从小雪猿天灵盖上的百会穴缓缓地输进去。有了真气护体,柳露莹再把几朵雪莲花揉碎,榨汁喂给小雪猿。
但这并没有把小雪猿救醒。
柳露莹不由得忧愁了。其实这小雪猿的伤和余飞的伤极为相似,如能治小雪猿的伤,则可治余飞的伤了。这么多年来,余飞泊的伤并未能治好,这说明她所用方法是不对的。回想一下洞中的医学书籍,虽然都是奇书,但都是论药理论病理的,唯独针灸的几乎没有。在这洞中没有药,唯一的是针灸。她把余飞身上的穴道都针上去,却没有效果,那么当然是针的方法不正确。药有药理,病有病理,针当然有针理,但这针理又是怎样的呢?柳露莹陷入了深思。她轻轻走到余飞身边,看着余飞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竟不知何。她轻声道:“余哥哥,如果我不能治好你的伤,我会一辈子留在这儿陪你,直到你醒过来为止。我虽然学会了花毒剑法,还学会很多各门派的武功,但我却想不出给你治伤的办法。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像这样问,她当然不知问了多少次了。她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小雪猿,暗下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先在小雪猿身上做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