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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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襁褓里的歌声

萧蔷薇一直以为,人生的灾难已经结束,她的幸福马上开始,然而眼前身后无尽的鬼魂却告诉她,无论灾厄或者幸福,都已遥遥而去,她的人生,结束了。

“干什么呢!快点快点!再磨蹭,就让你在地府陪鬼爷呆上一百年!”相貌丑恶的鬼卒推搡着前方行动迟缓的鬼魂,威胁着举起手中的鞭子。

原来地府和人间没什么区别,一样有欺凌。

“姑娘啊,你是怎么死的?年纪轻轻长得又这么美,怎么还死在我这个老头子前面?”她身后的鬼魂沙哑着嗓子问道。萧蔷薇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老头却自言自语起来,“唉,我呀,是被那几个不孝儿子活活气死的呀!他们看我老了,不愿养我了,也不给我钱,还想着法的骗我养老金……我老伴死得早啊,没看见这几个东西的样儿,她比我好啊,我……”

“你想教训他们吗?”萧蔷薇打断他的话,“你想让那几个儿子付出代价吗?”

“啊?”老头呆滞地看着她,很费劲的思考半天才说:“教训什么呀,我都死了,我呀,希望投个好胎,好好活一辈子,把这几个不孝的东西都忘掉!”

“忘掉?可是我不想忘掉,我也不想投胎,我要回去!我要报仇!我要让害我的人都死!”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鬼卒听到喧哗,举着鞭子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萧蔷薇,撇嘴道:“报什么仇?人死一碗孟婆汤,什么都忘了,安安生生的再去做人不好吗?再说了,你是被人害死的,下一世会有补偿的。快老实点,不然鬼爷的鞭子可不怜香惜玉。”

“鬼爷,还真有孟婆汤啊?”老头巴巴地问。

“当然,不然投胎后还记得上辈子的事,那不乱套了?”鬼卒蔑视着老头的鬼魂,又看了看萧蔷薇,挺着胸脯回去了。

身前的队伍渐渐消失,前方,一个呼啸旋转的洞口散发出迷幻般的光彩,昭示着未知的命运,洞口旁边,一只金色的仿佛船舵般的转轮静默无语。看着一个个鬼魂从那个满脸褶皱的老太婆手中接过碗,麻木的喝下去,等身边的鬼卒拨动转轮后,转身跳进洞口,倏忽便消失不见,萧蔷薇暗暗紧拳头。

“下一个!”

萧蔷薇站在洞口,端着汤,沉默不动。“别磨蹭,快点!”鬼卒催促道。萧蔷薇看了他一眼,突然扔下碗,向洞口跳去。

“快拦住她!快啊!”

“转生轮!转生轮!”

“别管碗!快点,转生轮!”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别说废话,怎么让它停止?转生轮逆转了,这下麻烦大了!”

地府里一片鸡飞狗跳之后,所有的鬼卒呆呆地望着金色的转轮,脸上充满惊恐的表情,个个如丧考妣,虽然他们早没了父母。

闻讯赶来的阎王与判官驱散围观的鬼魂们,来到转轮前,齐齐吸了口凉气。

“大、大人,您看……这……”旁边的鬼卒凑上前来。

“混蛋,你们为什么不拦住她!”阎王冲着可怜的鬼卒大声咆哮,“你看看,这都倒转到什么时候去了?啊?谁给我算算,他娘的那臭娘们跑到什么时候去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啊?”

“大人,咱们地府好几百年没出过事了,当初您说看着那栅栏碍眼,这才把转生轮……”鬼卒小声的嘀咕,声音却在阎王开始变红的目光中渐渐消失。

“大人,现在当务之急是算出转生轮逆转到了什么时候,再联系天界把此女送回,剩下的事务,之后再处理吧。”判官在旁提醒道。

被这么一提醒,阎王大惊,立刻奔到金色转轮前仔细凝视,越看脸色越不自然,由开始盛怒的红色渐渐转为紫色,再由紫色变成苍白,最后竟成了青色,还泛着黑气。判官看情况不对,将众“鬼”驱散,这才小声询问:“大人,出什么事了?”

“你看……转生轮逆转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天界还是佛界,都……怎么办?这可是重大失误……凭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挽回……而且……而且她没喝孟婆汤,甚至连、连……就算被送回来,她也一定会投诉我的……怎么办、怎么办……”阎王双目失神,就像被上司炒了鱿鱼一样六神无主。

“大人先别急,我们先将此事禀报上界,隐匿不报可是罪加一等。我想上面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别忘了这个时候那位也在呢,他一定会想出一个好办法的。”

“那位?对、对,先告诉上界消息,快,快联系他们!”

……

彩色的光洞里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环,仿佛一幅幅画面闪过眼前。萧蔷薇恍然间看到了自己坠楼的地方,看到了撕裂的衣角,看到了那双充满情和谐欲的眼睛、躲在黑暗中上扬的冷笑,看到了自己惊愕的表情,看到了来时路上的甜蜜与相依,看到了长久的信任与期望,看到了灰暗的青年、少年以及逐渐忘却的童年……

她似乎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却不似这个世界的寒冷,反而温暖湿润。似乎过了很久,仿佛花开花落、海枯石沉;似乎又只是一瞬,短暂的就像一滴雨落下、一瓣花扬起,就像,一声婴儿初啼。

眼前一片光明。

人影晃动,声音嘈杂,很多人在说话,但是她一句也听不懂。似乎很多人在摸她,不,是抱,她被很***流抱来抱去,还有人在摸她的鼻子。

看来,是投胎了啊。

萧蔷薇张开眼,打量着新生的地方,思考着会是哪里,离自己工作的地方远不远,不知道能否借助这家人的力量报仇。突然,她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高大宏伟的屋顶,四下顾看,雕栏画栋却不失庄严肃穆,室内摆放着高大的鼎炉、屏风,绘着古老神秘的兽纹。这里……看起来年代很是久远,久远的不像是现今流行的装修风格里的任意一种。

萧蔷薇正满脑子乱糟糟的想着什么,就听到一阵开怀的笑声由远及近,接着便感觉倏地一下被人抱起,似乎是那人太高,显的室内的女子都矮了下去。她抬眼看去,便见到一个束着发的男子,眉眼中透着锐利,却很是俊朗,一身黑色长袍,镶着金色与红色的边,上面还绣着细密的金丝,似乎是汉服的一种,萧蔷薇也不甚明了。男人开口说话,像是某种方言,但又有些不像,隐约能听懂几个字,好像是“爱妃”“好”等等,其他的,便又模模糊糊了。但神情中的喜悦却是无法掩饰。

她不关心男人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衣服与发饰,有些呆滞。这情况,好像不对啊!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她此世的生父吧,难道他是一个演员,刚拍完戏就赶上孩子出生?但是但是,但是周围跪了一圈的女人,也都像是穿着演出服的样子,怎么,大家都在拍戏,自己这个新生婴儿也被抱来充当一个角色?停停停,越想越荒谬了。

萧蔷薇晃了晃脑袋,感觉智商有些不够用。自己明明是投胎了啊,怎么感觉像是到了古代?她忽然想起在地府跳入六道轮回的时候,与鬼卒推搡间似乎碰到了什么,现在想来,似乎是那个金色的轮子,被她碰的呼呼转了起来。

难道和那个轮子有关吗?那现在自己到底身处何方?好不容易逃脱了喝孟婆汤的命运,如果找不到上一世的仇家,未免可笑。

正当她咬牙切齿地时候,突然感觉被人亲了一下子,脸上还留着口水,萧蔷薇嫌弃地抹了一把,没想到那个男人又大笑起来,似乎还有些得意的样子。萧蔷薇看着眼前这张脸上的笑容满是无奈,只好暗自翻个白眼,结果又惹得对方一阵大笑。

经历了好一阵“蹂躏”,萧蔷薇终于被人放下,躺进了一个小小的襁褓里,有人轻轻拍打着,似乎还在轻声哼着歌,歌词听不太懂,然而歌声却很是悦耳,温柔且安心。如果,不能即刻回去,那么此刻,不妨休息一下吧。

于是,她暂且放下防备与仇恨,忘记不幸与伤痛,在柔和的歌声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