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眼睛微微眯起,手下意识地捊了捊胡须,眼神闪过丝丝精明。这楚家乃是天海城中数一数二的豪门富绅,可以说是富可敌国,楚家两个少爷更是楚南雁那老家伙的掌上明珠,如果能和楚家拉近些关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儿,李忠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笑嘻嘻地扶起楚逸尘,“哎呀,孩子你快起来,李某跟你外公也算有些交情。既然你开口求到了我的头上……”
随后他装出一副肉痛的样子,一挥手道:“也罢,我那镇店之宝就卖与你吧。价钱就按照我收购之价就行了,一千两,多一分我都不要。”
李忠说的大义凛然,心里却暗暗地有些得意。虽说百年人参珍贵,却不是无价之物,当年他从极西死亡森林附近的山民手中买下的时候花了一百两银子,如今以十倍的价钱卖出,也不算赔了。纵有些不舍,一想到今后可以攀上楚家这棵大树便也没什么顾虑了。
楚逸尘大喜,深深一揖谢道:“多谢李老板割爱,我肯定会记住您的恩情的。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来取药?”
李忠微一沉吟,“这个么……”
“从临海城取药回来有一段距离,具体需要几天时间我也不确定。嗯,这样吧,等过几天药送到了李某亲自给你送到府上,怎么样?”
他说的一副慷慨为人的模样,楚逸尘也是心里有数,李忠不让自己来取而执意要送到他家里,无非是想借此来讨好楚南雁,好让楚南雁知道欠下了他一份人情。这种在生意场上打滚了半辈子的人,心思又岂是那么简单。
不过他也不点破,如今求药才是急事,于是再次拜谢道:“那也好,如此就有劳李老板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过几天我一定让外公好好谢谢你。”
出了万寿药店,楚逸尘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如今只剩下了一味药材了,只要下功夫找,肯定能找到。外公见多识广,还是先回家问问他老人家,说不定能有些眉目。他脚下加速,朝着街头走去。
…………
回到家时,已到了掌灯时分,门口两个守护的家丁见到楚逸尘急忙迎了上来。
“二少爷,你可回来了?这么晚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这一下午不见你的人影,老爷和夫人很是担心,家里已经派人出去找你了。”
楚逸尘点点头,道:“我只是到城中随便走走,不想已经这么晚了,外公在哪儿,我去见他。”
家丁赶忙领着二少爷朝家中走去,另外一人早已跑进去报信了。
入到府来,沿着回廊朝正厅走去,半路正看到一个人迎面而来。楚逸尘看到来人,招招手喊道:“表哥。”
来人正是楚宏飞,他一脸焦急的模样,听到声音加快速度跑了过来。
“逸尘,你跑哪儿去了。这一下午不见人影,害得我被爷爷臭骂了一顿。快,快跟我去见爷爷!”说罢,拉起他的衣袖就跑。
大厅中,正中坐着楚南雁,左边坐着楚老夫人,下首站着的便是楚宏飞的父亲,楚逸尘的舅舅,楚家的长子楚天仁。
十几年弹指一挥,楚南雁显得苍老了不少,一头白发,脸上也增添了许多皱纹,岁月的无情痕迹在他身上深深的刻画出来。唯一不变的便是那份威严的气势,仿佛又加重了几分。
楚逸尘走进屋里,低下头没有说话,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着家长的批评。
厅中人看到他平安回来,都松了一口气,楚天仁更是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骇得楚宏飞忙也低下头去。
楚南雁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苍老的声音响起,“唉,逸尘,这一下午你都跑哪去了?也不让家人陪着,你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吗?”
楚逸尘小声道:“对不起,外公,我只是到城中转了转,害您老人家担心了。”
楚南雁摇摇头,“只要平安回来就好,下次出门记得找几个家人陪着,免得我跟你外婆担心。孩子,我们家是做生意的,家大业大,难免会招小人嫉恨,以后你可不要再这么胡闹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说完又朝孙子楚宏飞说道:“还有你宏飞,你是哥哥,怎么也像他一样胡闹,放心地让他一个人到外面去这么长时间?下次不许再这样了,要不然我可要罚你们了。”
楚逸尘和楚宏飞忙点点头,道:“是,孙儿知道了。”
楚南雁挥挥手,无力道:“下去吧,回房歇息一下,呆会记得出来吃晚饭。”
楚逸尘两人松了一口气,慢慢退出了房间。
走得远了,楚宏飞拍拍胸口,朝楚逸尘道:“逸尘,你下午到底去哪儿了?一跑就是这么长时间,害得我也担心起来了。”
楚逸尘正想着如何向外公开口询问千年灵芝的事,一时没听到他的话,楚宏飞用胳膊碰了碰他,“你怎么了?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楚逸尘啊了一声,回过头来道:“表哥,你说什么?”
楚宏飞翻了个白眼,道:“我是问你去哪了?”
“我去海边了,然后看一个大叔钓鱼,中午就是在他那里吃的饭,吃完饭就到海边玩耍,一时兴起就忘记时间了。”楚逸尘道,这话半真半假,倒也没什么可怀疑之处。
楚宏飞摇摇头,“你去玩的开心了,留我一个人在这读书,还害得被爷爷责备,哼,你说吧怎么补偿我?”
楚逸尘看着楚宏飞,突然笑了笑,道:“好了,那本书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这总行了吧?”
楚宏飞紧绷的一张脸立马一变,喜笑颜开地道:“这可是你说的,呵呵,你找的这本书可是好东西,简直太神奇了。看得我热血沸腾啊,要不是外公找我,我几乎都不知道天黑了。”
“对了逸尘,你说书里那些东西都是真的吗?”楚宏飞来了劲头,拉住楚逸尘问道。
看来今天想找外公打听千年灵芝的事是不可行了,外公如今正在气头上,只有明天再说了。只是楚逸尘很奇怪的是,外公只是不轻不重的责备了他几句,为什么不问问他去哪儿了呢?
大厅中,一片沉默。半晌楚天仁轻轻地道:“爹,您说今天逸尘这孩子是不是又去海边看昊轩了?”
听到张昊轩的名字,楚南雁脸颊肌肉不可察觉地抖了抖,眼里喷出一股怒火。不过随后他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其实他早就知道楚逸尘经常会偷偷跑到海边去见他父亲,只是他一直没明白的是,楚逸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十几年前开始,他就告诫过家里人,不许把真情告诉楚逸尘,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父亲未死而一直住在海边呢?
楚南雁看向自己的儿子,“是你告诉他的?”
楚天仁忙摆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是我,爹,真不是我!”
接着楚南雁看向自己的妻子,楚老夫人瞪他一眼,道:“看我做什么?我又没告诉孩子。其实我早就说过应该告诉他的,说什么昊轩也是逸尘的亲生父亲,这下可好,他自己不晓得怎么知道了实情,心里肯定怨恨我们。”
楚南雁哼了一声,“他也配做逸尘的爹?若不是因为他没出息,我的女儿又怎么会出事!”想起自己命苦的女儿,楚南雁的心里一痛,语气也带了些颤抖。
楚老夫人更是双眼一红,落下了伤心的眼泪。
楚天仁叹息一声劝慰道:“爹,娘,你们也别伤心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说这也不能完全责怪昊轩,毕竟他们是亲父子。我看,还是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独自一人过着穷苦的日子,顺其自然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楚南雁摇摇头。半晌叹息一声,罢了!说什么他也是自己的女婿,由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