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无名茅棚释圆承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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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安乐却步 无心朝阳,草堂无缘

第二天一直等到快到中午时,才把白居士等来。本以为年龄可能和我相仿。原来是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在聊天中,老人家不时地咳嗽,喘着粗气。听说从十里庙到莲花洞大概还要二十多华里的路程,这时我就担心起来,老人家这把年纪了,能走上去吗?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不比我走的慢多少,从公路口处的莲花老洞沟到莲花老洞寺全程15华里。前半部分还好走,后半部分那叫难。很多路段都是伏下身子,两手撑地爬,才觉得安全。可能是我没走惯这样的山路,一路上一直在埋怨自己,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了,就不应该约他上来,这太不容易了。爬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总算是到了,原来印光大师闭关的那个莲花洞,是莲花老洞寺下面的这个。现存前后两处房屋,莲花洞与后面的老屋相连,前面的老屋旁边有一小窝棚。两个老人养了许多蜜蜂,看守着这莲花洞。莲花老洞寺,听说是原来的安乐宫。现在变成佛教小寺院了,严格说应该是村庙类的。由几家合作管理,会首就是白老居士。这次白居士上来不单单是应我之约,他们正好上来筹备春季的庙会。

寺院所在位置很清静,山门就是天王殿,只供奉一尊弥勒菩萨和护法韦驮菩萨,大殿在进山门的右侧,再里面是一处厨房和居士住的空房,屋内是火炕大通铺,房屋状况还很好,就是长时间没人住。门窗都东倒西歪的没人打理修补,这个寺院给我整体的印象很亲切,特别是进到厨房里看时,一种莫名的熟悉。厨房后墙有一道木门,是通向房后面的水池的,吃水都是从这里过到房后取水池里的水。打开这道木门,满眼所见过道里塞满了树木的枯叶,落叶多的从打开的门缝中涌到了厨房里。木门、过道、枯黄的落叶,怎么这么熟悉。很遥远的记忆,熟悉又不大清晰。到底是梦里梦到过,还是前生遇到过相同的情景。此时越用心去回忆、感受、思索,却渐渐的越加朦胧起来了,不如打开木门第一眼第一时感受的那么清晰。住还是不住,思想左右摇摆起来。想起刚才爬上来的不容易,有两处路段自己差点和石头一起滚下去。走这样的山路,上来就绝对不想再下去的心情。若闭长年关再好不过此地,可我不是为闭关来的。老居士看出我不定的心情问:“相中没相中?”我说:“阿弥陀佛。这里环境真的很不错,住的房子、水都是现成的,还有两块地可以种菜,就是山太高了点。下去不想上来,上来不想下去,我回去考虑下再给您老电话。”这时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得了,下不去山了。因为天黑也走不到公路上,手电没带,想想来时那陡峭的山路。得了,就先在这里住一晚上吧!

犹豫不决的心情也因为路上听说这里原来是安乐宫,不是印光大师闭关的原址。虽这里环境真好,心中还有个另外的念想,来时路上听人讲终南草堂南北高人经过终南山都在那里落脚。可谈禅论道,儒释道高人皆爱聚集在此。文人术士、江湖医道、卧虎藏龙、暂住的、闭关的都有,圆承也想凑一热闹,看能否遇到路人所叙述的高人。

到了晚上,我烧火,跟随白老居士来的那个居士和面擀面皮,做油泼面。不知道为什么这山里的厨房锅灶烟筒不是象北方的民居烟筒修建的大些,抽力大锅灶也好烧。这里只在靠近锅灶的墙壁凿个窟窿塞上两片瓦,两片瓦凹面相对就是烟筒了。做顿饭被熏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烟都从灶坑冒出来了。这里的油泼面,其实就是北方的面片汤。不同的是这里先清水煮面,之后捞出来,把炸好的油和辣子面趁热浇到面上,还很好吃。特别是在凉凉夜晚,吃上这么一碗,鼻子尖沁汗,浑身暖气循环,若贪着此感会睡意绵绵。莲花老洞寺,难忘的油泼面、难忘的厨房后墙木门廊,最最在心底难忘的是这里高山的月色。观月心朦胧,让人又真儿真儿的误会眼前美景的真实!

初春高山的夜晚,那叫寒凉。白居士让我住那大殿旁边的小屋,我去开门,门已经反锁。那个居士已经在里歇息了,只好与白居士一道,到寺院下面白居士家的老屋,与他老人家凑合一晚上。打开一道双开的老木门,正对木门的是一张八仙桌,桌子上供奉着白老居士先人的遗像及牌位。正面遇到,当然要鞠躬行礼,打声招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之后才进侧面的房间,房间里只一小窄土炕。太晚了,也没来得及事先烧一下炕,炕是冰冰的,这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与老居士在一个炕上,他身材高大。我只能侧着身躺着,后半夜白老似乎抵不住这寒凉,咳嗽的非常严重,我只好把我盖的那唯一保暖的半截棉被都给老人家盖上。老人家咳嗽声渐渐被鼾声替代,我也就睁着眼挨到了天明。早上全无昨日还有些留恋是否想住下的心,与白老居士说明要离开。若有因缘,能遇到踏实住山的,可以帮他老人家留意。从原路下山,我绝对不想。向老居士问能否从后山梁翻到西翠花,老居士说可以,但还很远,要翻过三道山,路不是很好走。回头的路不想走,这条路再难也只有这唯一的了。

人往往没经历过,多数对前路困难的理解不深刻、不严重。走过才知道,这是冒险。从莲花老洞寺后山梁翻越几道不大明晰的盘山路,都是只能容一个人走的小路。初春时节,每走到大山背阴处,那窄窄的长长的羊肠小路上全部是冰雪,人走在上面只能一点点的挪,一个不小心,旁边不到半步,下面就是悬崖深沟!爬过一道山梁后,前面的路越发难走,返回的路是刚颤颤巍巍走过来的,前后艰难,左面是陡峭的高山,右面是悬崖深渊!脚底的冰雪随时会送你坠崖。站在那里挪一步要一分钟的感受,没得选择只能向前,足足用了五个多小时才走出这几段魔鬼的阴坡。在一个大山坳的东南方向的山腹上,向东北方向望去,感觉前方应该是西翠花了。可这时脚下的路不见了,没有了路的痕迹,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树枝蒿草和灌木丛,知道自己是偏离了那条小路。不管了,按大概的方向径直走了下来。脚底半溶化的冰雪加泥土,整个糊满了半截身,踉踉跄跄的抓着蒿草扯着灌木。几乎是溜着下了一个大陡坡,终于看到了石阶小路。可不是向山下走的,是向西南方向的山上走的。石阶虽然不规矩,却能发现常有人走的痕迹,凭感觉这是又一去处。反正走到这里了,逢幽径不能不探足,怎么着也要慰劳慰劳这一路的惊心动魄扰的现在还站不稳的脚丫子。就沿着这条小路溜溜脚,看能溜到什么去处。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前面一座山壁前,几间石头房屋依岩而建,不大的院落前一块菜地,零散的丢落着,长时间没人采摘的蘑菇,绕过石头墙进得院中。一张小木桌上放着几个橙子,对面的一间房门是开着的。我问到:“阿弥陀佛。这里有人吗?”语声刚落,从屋里走出一身着蓝色不知道是不是道服的中年汉子。我又问到:“阿弥陀佛。你好,这里是什么地方?”中年汉子答到:“师父好,这里是朝阳洞。”哎呀!惊的我差点掉了下巴。我又问到:“这里是朝阳洞?”中年汉子说:“嗯,是的。”嘿~在老板那听说过朝阳洞,不知道在哪,这次迷路的原因,竟然到了这里。阿弥陀佛。我说:“啊!这里就是朝阳洞啊!这里还真好,就您一个人住这里吗?”中年汉子说:“还有一个,今天出去了。”我说:“阿弥陀佛。幸会,有缘。”与这位小道士亦或是居士结了个缘。看他好像还有活计没忙完,简单的问问住山的情况,就与之告别。顺原路一直走到刚上来时的路口,再向北走了二十多分钟到了西翠花的物学院,这下心踏实了,总算是成功翻越。物学院还是空无一人,第一天来终南时,我们三个人就没想到去终南草堂,其实草堂距离物学院很近的,在元音寺和物学院的中间偏西。那天若是去草堂讨扰下,说不定能给我们几个人住几天,大勇和老德子就不会匆匆的来匆匆的跑回去了。因为终南草堂一定有人在那里,可惜当时对草堂没什么清晰的印象。一直以为,只几间茅棚住着几单师父呢。来到草堂门前,才看的清楚,很有想法的建筑。门前几丛青竹,一道木桥,篱笆墙内,数间茅棚并列,还有一处茅草亭,大门紧闭,只是从门缝中依稀望得,没见里面有人走动,大门上一条锁链拴着,上面挂一字牌“非请勿入”。得,进不得。那就在门口等一等,看能否有人出来。坐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未见人。草堂旁边有一家不知道是山民居所还是隐居人居所,院落也比较雅致自然,在院落里摘菜的一女施主看我在草堂门前等这许多时间。远远的向我说:“师父你喊一下里面就有人出来了。”我回答说:“阿弥陀佛,不好吧。怕打扰人静修。看这牌子的内容。得了,改日再说。今儿就算了。”

在回十里庙的路上,在一处水洼里,洗了洗糊满泥浆的鞋子和裤角。过元音寺不远的路边,有一户农家养的一只狗狗,聪明的没法形容。那动作那眼神,还来你身边小声地哼着,用身体蹭你的腿,简直就是要讨好大人的小孩子。在他的眼里,没有陌生人。我边念诵宝髻如来,边陪他玩耍了一会儿。他的主人出来看到他家的狗狗在我身边粘着我,对我说:“这狗对来往的出家人特别亲切,他认识师父。”我笑了笑回答:“呵呵……阿弥陀佛。”好乖的狗狗,看长相白白的围脖,长长的嘴巴,应当是一只苏格兰牧羊犬。前生也是个修行人,今生变成此般模样,随顺欲望反复犯戒的下场。“阿弥陀佛。今与圆承相遇因缘,得闻佛名。来生脱去此皮,来生人中。若还能遇到我,我再教你如来教法,好好学习,了得生死,广度苦难,不枉今生相遇因缘。回你主人身边去吧,去吧。”哎~他还真听话,真就自己走回去了,还边走边回头看我。阿弥陀佛,再见了,拜拜。

走到公路上,真累得走不动了。今天这几座山翻的惊险,可能和一路的紧张也有关系。此时全身没了一点力气,恰好一辆吉普车在身边停下。车里的一位男施主问:“师父要去哪里?”我答:“阿弥陀佛,狮子茅棚。”他又问到:“师父从哪下来的?”我答:“别提了。”我把今天的翻山的经过叙述了一遍。他很爽快地说:“师父上车吧,我带你一段。”我说:“阿弥陀佛。谢谢了,真还走不动了。”在车上施主送我一本虚云老和尚传,真是有缘。这位施主,在后来,我住在冷水溪的茅棚后,行脚到至相寺去请华严疏钞,居然又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