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我只当他是兄弟。”纪无铁青着脸,似乎也有了不愉快得情绪。
也对,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管对方是谁,总会有不再退让的时候。
“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你死了,我一定会让他爱上我。”纪湘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谈论得不是生死。
可惜她还是手软了,所以纪无只是失去了武功。但是,怎么能这么便宜他呢?所以,最后还是给他下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会慢慢蚕食他的身体,直至死亡。
“而这毒药是繁千梦自己炼制的,所以别人是解不了的。”说到这里,纪湘忽然笑了一下,看着纪无,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很复杂,难以形容,“其实我也没打算真的让你死,在做了那些以后。我本来想等到肆风娶我以后就问她要解药,偷偷把毒给你解了,可是,我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半路出来破坏了我的婚礼!而且还以此要挟肆风,要跟他在一起!真不要脸!利用我,还杀了肆风,真该死!贱女人!”说着把眼神转向了倒在地上的繁千梦,那目光几乎可以在她身上烧出洞来。
都说爱情会让人改变,这话真是不假。如纪湘,如繁千梦,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都说男子薄情寡义,却不知,女子狠起来,是比男子还残忍的。如纪湘,在做出那般的事情后,依然如同没事人一样,理所当然地承受着哥哥对她的关爱。若不是今天这场变故,大概,她会永远瞒下去吧?想想都觉得恐怖,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对你做什么。
“湘儿,桓肆风已经死了,不要再执着了好吗?跟我回去吧,我不会怪你的。”纪无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呵,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反正爹的眼里从来都是你,连我被人劫走也没来救我,回不回去又什么关系?”纪湘悲凉地笑着。
“谁说的!爹那么疼你。这次是我没让他来……”纪无正了脸色,却没等说完,就被纪湘打断了。
“无所谓了,随便吧。反正没有了肆风,我活着也没意思。”迷恋的目光痴痴地看着桓肆风,好像要把他的样子永远记在心里一般。
纪无顿时变了脸色,“湘儿,你要做什么?你别做傻事,你还有我们。”纪无紧张地看着她。
这时才发现,纪湘竟然趁着说话的时候一点点退到了崖边。
慕尘言也神色一凛,脚下一动,准备把纪湘拉过来。
“你们都别动!”谁知纪湘好像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似的,立刻大叫起来,“不然我立刻跳下去!”那单薄的身体看上去在风中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让俩人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
“呵呵,哥哥,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纪湘又笑了起来,“哥哥”二字无比讥讽,“因为啊,我不能让你那么痛快地就死了。虽然是慢性毒药,但也只是相对于一般毒药来说,所以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你吃一点解药暂时压制毒性。但是如今我不能再给你解药了,繁千梦也死了,所以,不出三个月,你一定会毒发而亡的。啊,对了,繁千梦不是把解药扔下山了吗?其实我很希望你们能找到,因为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活着才能让你永远记住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哈哈哈哈!”纪湘疯狂地笑着,笑声中满含憎恨与悲凉。忽然,她纵身一跃,纤柔的身子就这么往崖下坠去,快得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从眼前消失。
肆风啊,下一世,愿第一个遇到你……
“湘儿——!”纪无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猛然冲到崖边,伸手去抓,却不过徒劳地让凉凉的风自指间掠过,什么,也没有抓到,空空如也。
即便是慕尘言,也只来得及抓住她一片衣角,孤单的,在手中飘摇,红的,那么刺眼。
耀目的红迅速淹没在云雾中,纪无维持着跪在崖边,一手伸出的姿势,神情悲怆,“湘儿……”沙哑的声音,带着明显地哽咽,曾经温润含笑的双眼此刻写满了哀伤与心痛,隐隐,有泪光闪烁。
湘儿,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为什么非要选择用死亡来摆脱一切?即便你要报复我,也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啊。你死了,爹该有多伤心?我该有多伤心?他是那么地爱你啊湘儿,你为什么,不替我们想想?
湘儿……
慕尘言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手中抓着那衣衫一角,任山风呼啸,陪着纪无,站在悬崖边。
半晌。
“我们下去吧。”纪无站了起来,声音依旧沙哑,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好像,没事了一般。
“呜呜”的风声,好像在替某人哭泣。
山下,影苍看到他们行来急忙迎了上去。若是他们再不下来,他就要去叫人了。却在看到纪无低垂着眼帘,慕尘言抱着不知死活的桓肆风,不见纪湘的影子的时候,愣住了。
“公子……”看到纪无表情有异,影苍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去找些人来。”纪无停下了脚步,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找人?”影苍疑惑。眼神却不由得溜向了被人抱着的桓肆风,在看到那过于苍白的脸色和嘴角、胸口黑色的鲜血,以及没有起伏的胸膛后,蓦然变了脸色,“公子,这,发生什么事了?”
“去找人吧,越多越好。小姐,跳崖了。”说到后面,纪无的声音控制不住地一颤。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影苍却没有再问,默然转身去办纪无吩咐的事,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很快,影苍便找来了人,顺便还带回来了两口棺材。
根据纪湘跳崖的地方,他们大致圈定了一个范围,便开始找了。慕尘言同时还有留意被繁千梦扔下山的盒子,不过可惜,没有收获。而且当时她是随手一抛,盒子又比较轻巧,不知道会落到哪去,会不会坏掉,或是卡在哪里,要找到难度太大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不懈努力,终于找到了纪湘的尸体,此时的仨人看上去都有些狼狈,不过却没人在意。纪无看着面前的尸体,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情感终于爆发,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打湿了纪湘身上有些破烂的嫁衣。
回去比来时快,只用了两天便到了。慕尘言自然也跟着去了,他想在桓肆风的丧事完了以后再来找解药。
八月十五,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们却拉着两具棺材进城门,诡异而不合时宜。周围议论纷纷。
慕尘言去了风焱山庄,送桓肆风的尸体,当年老却依然矍铄的管家出现在眼前时,他看到对方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怎么会……”仿佛承受不住这样地打击,老管家踉跄了下,仿佛就要摔倒般,慕尘言见状连忙伸手扶了一把。
“多谢。”老管家定了定神,对着他一颔首,“敢问,我们庄主,是怎么死的?”到底也在这山庄大半辈子了,见过的风浪不少,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开始追问起死因来。只是眼神还残留着一丝难以置信。
慕尘言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当然,隐瞒下了桓肆风对纪无的感情。他想,纪无那边,也会隐瞒的吧?
老管家听完,沉默了一会,又问道:“庄主他,为何要舍命去救纪无公子?”犀利的问题,一针见血,精光内敛的双眼一瞬不瞬盯着慕尘言。
慕尘言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我不是你们庄主,不知道他的想法。”
老管家又低头看了看棺材里的桓肆风,似乎还有疑虑,“那公子为何会来送我们庄主的遗体?我并没见过你。”
“故人。”犹豫了一下,他说,说完,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又一个地位不凡的山庄要没落了。风焱山庄,没了优秀的庄主领导,如何,撑得起在江湖中的地位?
回到万古山庄,喜字未去,红绸未收,灯笼未旧,人,却已不在。
走进,看着满目的红,却不再觉得热闹喜庆,整个山庄,有的,只是冷清。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
看到有人将红绸取下,换上白练,突然觉得是那么地讽刺。几天前还是高高兴兴的喜事,如今,却已是丧事。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却终究是不一样了。
天光破晓,如同成亲那天,万古山庄早早便开始忙碌,然而这次,却没有随处可见的笑脸,满目所及只是冷清哀寂的白和伤感惋惜的叹。
灵堂里,纪敛和纪无身着丧服,对着前来吊唁的人一一还礼答谢,整个堂里地气氛哀伤而惋惜。
在一旁待了一会,慕尘言便悄悄离开,去了风焱山庄。刚一走近,便感到一股悲伤的气息扑面而来,同万古山庄一样,目所及处皆是素白,来往全是吊唁的人。老管家充当着桓肆风家属的身份,对着来人行礼答谢。
慕尘言走了过去。
“是你?”老管家看到慕尘言眼露诧异。
“我说了,与你庄主是故交。”
吊唁完毕,慕尘言站到了一边,为后面的人让开路。一名年逾不惑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