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慕尘言怒视着箫弄弦,胸膛一起一伏气得厉害。
“尘言好大的火气。”箫弄弦轻笑,那一抹悸动已消失无踪,只余下一股淡淡地莫名失落在心间萦绕,不知为何。
“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带着嘲讽地冷笑如利剑狠狠刺入箫弄弦心脏,厌恶地眼神令他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呵,尘言也讨厌我吗?”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问,自嘲的语气令慕尘言沉默,心里毫无预兆地一痛,怔住了。
“睡吧。”似是累了,箫弄弦略带疲惫地轻声道,也不管他是否愿意,便拥着他躺下,挥手灭了火烛。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在地上撒下斑驳的影。
平稳的呼吸声响起,箫弄弦侧着身一手搭在慕尘言身上,安静的睡姿使他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清冷气息,淡淡地疏离着想要靠近的人。
慕尘言看着光影发呆,感受着手臂些微的重量,一丝睡意也无,脑中乱哄哄得,想了很多,却也只是平添痛苦,更加惶惑于自己内心对箫弄弦的情感。他不愿意多想是什么,却下意识知道,这是错的。
他不知道,箫弄弦今晚是故意惹怒他的。没错,故意。因为他想试探他的武功,然而却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他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却也只是一瞬,他的判断不可能会错,那么只能说明,慕尘言的武功并没有完全施展出来。得到这个结论,箫弄弦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隐隐作痛。
俩人一夜无眠。
等宋青云发现慕尘言离开已是次日清晨,看着留下的书信,宋青云叹息之余又有些后悔,是他把言儿逼走了啊,言儿是真的不想娶瑶儿。
而宋瑶得知慕尘言离开却是哭了整整一天,惹得秦柳更加厌恶起慕尘言来。
街市闹,孩童笑,烟囱袅袅,新一日的生活于朝霞中开始。
以一个姿势睡了一晚的结果就是浑身酸麻,当箫弄弦给他解开穴道起来时略刺痛的感觉让他手脚一软,险些栽下床去,这时从旁边伸过来的一双手适时地接住了他,免于了他与地面亲吻得尴尬。
“尘言真是,也不小心一点。”含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慕尘言寒着脸推开了那双扶着他得手臂,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冷着脸走在街上,路人皆疑惧地看着他,箫弄弦跟在他身后,姿态悠然。
“别跟着我。”猛地停住脚步,冰凌般的声音直击身后之人,双拳紧握,似是强压着怒意。
上前几步,走到慕尘言身边,一贯慵懒的语调响起,“我们都要去临州,如何算我跟着你呢?”
“呵,是吗?”冷笑着回头,眼里愠怒闪烁,“那不知箫教主您去临州有何要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箫弄弦的气,只是感觉到非常烦躁,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自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递到慕尘言面前,眉眼含笑,“尘言不信的话自己看。”
十日后,雾湖见。
字体浑厚,苍劲有力。
瞥了眼,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
经过那一晚的事,俩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地变化,尽管箫弄弦表现的还是跟往常一样,但慕尘言的心却无法再如以前一般。
临州城。
仲夏时分,气温无比炎热,燥热的感觉笼罩着每一个人,茶楼便成了歇脚乘凉的好去处,同时也为老板带去了不少收入。
装点风雅的茶楼中,一名黑衣男子临窗而坐,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几分冷意,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饮尽杯中最后一缕清凉,男子放下茶钱离开了茶楼,往城西而去。
漫步而行,渐渐,一座府邸出现在视线中,却是异常破败。大门朱漆剥落,斜斜倚着门框,还有一扇已不见踪影,也不知是否被人拉去当了柴烧,一眼望去门内杂草丛生。该是放置匾额的地方空无一物,蛛丝百结,若是外乡人见了,定然不知这是何处。
收回目光,拾阶而上,行在府邸间,回廊庭院轮廓依旧,只是却不复当年容姿,有些地方已然坍塌。
仔细地看着眼前一草一木,在脑海中描绘着它刚建起时的景象,想象着它曾经的辉煌,风光无限。
回到现实中,见眼前这般景象,不由唏嘘起来:人活一世,有什么是能够永远留住的?争来争去,倒头来还不是孑然一身,往昔一切皆如云烟。如同这天翔山庄,说没,也就没了。
想到这,自嘲一笑,自己不也如此吗?
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慕尘言一惊。是谁?这样一座败落的府邸一般不会有人来吧?否则也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寻着气息,在一座院落中找到了此人,是名男子,身着白衣,此刻正跪在院中,往香炉中插着香,面前还摆放着瓜果,以及点着的纸钱。
他是谁?在祭拜何人?
男子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回过头来,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刹那,俩人俱是一惊。
“是你!”
“你怎么在这?!”
俩人同时出声,听到对方的问话不由都失笑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语,仿佛出自千年冰川之下,透着刺骨的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冷的渗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他也笑了,慢慢起身,只是他的笑含着怒意,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将一切焚为灰烬。
“你在祭拜谁?”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他问,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男子。
男子嘴角弧度更大,也更讽刺,“你有资格知道吗?”瞥了一眼他来的方向,一抹嘲弄掠过眼眸,“怎么,今日就你一个人?你的箫教主呢?嗯?”他不会忘记上一次自己是怎样地狼狈,也不会忘记那人看这个人的眼神,如果今天就他一个人,那……
“你什么意思?”目光一沉,慕尘言眼里掠过一抹厉色。
“什么意思?”男子轻笑,悠然反问,“要你命的意思!”语调蓦地一变,脚尖一勾,地上长剑入手,拔剑,刺出,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到了慕尘言面前。
神色一凛,横剑抵挡,清脆的金石交击声,剑尖擦出一溜火花,仿若坠落的星子般耀眼。
风掠过树梢,沙沙声起,动作起伏间带动的气流卷起枯叶飞舞,在院落中回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倏忽变换,看不清光影流转间是谁的一刺,又是谁的一划。
风,渐止。
“说,你是谁,为何要杀我?”冷冽地声音响起,一抹锋利紧贴对方肌肤,猩红的颜色沁出。他想要确认一下。
瞥了一眼颈间利刃,冷笑在嘴角浮现,正待说话,破空之声忽起,携带着强大的劲气直击慕尘言后心!
神色一变,收剑回身,格开飞来之物,定睛一看,竟是一枚随处可见的石子。忽感不妙,身后衣袂声顿起,迅速回身,只见一抹白色自眼前掠过,倏忽消失在院墙外,而那男子也没了踪影。
提气追去,那人虽带着一人,速度却丝毫不减,且看身形似个女子,然慕尘言用尽全力竟也追她不上。渐渐,那女子加快了速度,不消一会便没了踪影,消失在视线中。
停下脚步,已是在城外,慕尘言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眸中闪过一抹思忖。那身影看上去有几分熟悉,似是在哪见过,但将脑海中人过了一遍,却没有身形相似之人,莫非是自己看错了?
回到城中,慕尘言仍在想着那熟悉的身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不可能是自己看错,还有这名女子与那男子是何关系,为何要救他?可是一伙?愈想眉头蹙得愈紧,就像落到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中,不知哪一条才是正确的出路。
恍惚间,走到了一家饭馆前,食物的香味悠悠飘出,勾回了神游的思绪。抬头看看天,才发现炽热的太阳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天色也暗了下来,竟已到了酉时。
腹中略感饥饿,慕尘言走进饭馆,“小二,来碗牛肉面。”
“好嘞,客官您稍等!”
这时,一声轻笑响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地声音悠悠飘来,“好巧,我们又见面了,尘言。”
愕然抬头,发现对面之人正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面前摆放着吃到一半的饭菜。蹙眉,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去赴约吗?”这一路上他一直跟箫弄弦保持着距离,吃住都没有在一间客栈,甚至刻意与他拉开了路程。原以为他该去赴约了,没想到竟在这碰见了他。
“这都什么时辰了去赴约?赶去吃晚饭吗?”目光掠过天空,笑声在空中飘荡,“倒是尘言来临州做什么我却不知。”似是无意的话,眸中却闪过一抹探究。
抬眸,看似平淡的神情中含着厉色,“怎么,我回自己家看看还要向你请示?”
“随口一问,不必多心。”淡淡一笑,箫弄弦却意外自己解释性的话语,他什么时候也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客官,你的面。”小二这时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慕尘言接过面,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