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与其说是感谢舒朗决定留下来,不如说是感谢舒朗给予他这份勇气更为恰当。
决定再住一晚的两个人又回到了饭店。
再次回到正午之前才结账离开的饭店,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却像没事似的带他们到昨天住过的房间。
天已经黑了,侍者开门点灯,里面的床和桌椅摆设,完全和昨晚一样。侍者放下行李离去后,两人呆立在房间中央,当四目相对、目光交接的一刹那,他们不约而同地紧紧相拥在一起。
不需要任何语言进行沟通,因为他们太了解彼此的感受了。
“你终究没回家。”
“你也要再陪我一晚。”
话并没说出口,但躯体拥抱之紧已表露了各自的心声。
叶昕更用力地抱着舒朗,一边吻她一边在心中发问:“即使挨你先生骂也不要紧吗?”舒朗回应着他的吻,也在心中反问:“你老婆生气也不要紧吗?”
贪婪吮吸着彼此的唇,两人都在心里回答:“管她怎么说都无所谓啦。”
“我也管不了他说什么啦。”
嘴唇分开,叶昕搂住舒朗的头,耳鬓厮磨,他知道他们两个已经越过了那条线。
原本打定主意,即使彼此相爱也绝不逾越那条线。可是现在他们却越过了那条最后的防线。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就再也无法后退,从这里一步跨过去就是枪林弹雨的最前线,或许两人会就此中弹倒地身亡。
“真的想好了?”
叶昕再问一声想确定时,舒朗已是泪湿面颊。这突如其来的泪水是担心连续两天不回家后会出现的麻烦而流的,还是想到自己做出如此决定后心绪激动而流的呢?无论如何,现在再去问她流泪的理由毫无意义。
叶昕用手抚拭舒朗泪湿的脸颊,脱掉她的外套,解开衬衫衣襟。外套和罩衫掉到闭目而立的舒朗的脚边,接着裙子也滑落下去,但舒朗仍像人偶一样动也不动。昨夜苍白的月光从阳台悄悄渗入床上,而今夜因为云层厚,连阳台周围都隐身在幽黯之中。
舒朗身上只剩下胸罩和内裤的时候,叶昕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抱起舒朗上床。床的宽度与弹性和昨晚无异,两人一起瘫倒在上面,再紧紧相拥,就这样两胸紧贴,腰身紧挨,四肢交缠中,舒朗的体温渐渐传给叶昕,与之同时,方才还盘踞脑中的家庭、太太以及工作等所有这一切通通消失到九霄云外。
此刻他专心一意融入到舒朗的温润里,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正被缓缓吸入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去。
那是一种孤立感,也是堕落感。不能在这种地方继续做这种事情了,这样下去会被社会摒弃,坠入无可挽回的境地,心里面虽然嘀咕着不能这样,但事实上他已熟稔这堕落的感觉,身心都沉醉在堕落的畅然快感里。
“危险……”这个字眼在叶昕脑中一闪而过,但是两个人早已忘记了一切,再度坠入彼此尽情贪欢的愉悦花园里。
“喂、喂……”
起先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但舒朗真的继续用力捏紧,虽然女人的力量还不至于让他窒息,但她来势汹汹,叶昕不觉咳嗽起来。
“放开我。”
“不放!”
“别闹了。”
叶昕好不容易把舒朗缠在他脖子上的手解开,紧接着连咳了几声。
“过分,那样搞会死人的。”
“死了倒好。”
叶昕轻抚自己的喉头,因为她只是用指头摁住,不会留下伤痕,但被压迫的感觉犹存。
“吓我一跳……”他嘟囔着,慢慢揉着脖子,试着吞咽口水,这样反复几次后,叶昕心中涌起莫名的诡异感觉。
刚才舒朗说“我好恨”时勒住他脖子,最初以为她是闹着玩儿,没想到她是当真的,被勒住时他感到有种要就此离开这个世界的不安外,同时也闪过某种甜美的感觉。
一方面觉得就这样被勒死很可怕,但同时又有就这样意识全无也好的自暴自弃的感觉。
究竟这种感觉是从何而生呢?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时舒朗又低声说:
“我真的在恨你。”
“以前不是说喜欢吗?”
“是啊,正因为喜欢所以才恨。”舒朗说着,突然改变语气:“你知道我去年年底的时候有多凄惨吗?”
“守灵夜那晚?”
“在那种时候做那种事……”
“家里人发现了?”
“只是妈妈觉得奇怪,但谁也想像不到是那种事,只是,感觉很对不起爸爸……”
叶昕这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为那么疼我的爸爸守灵的夜里做那种事,我已经无药可救,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就算是下地狱我也无话可说……”背对着他,舒朗声音哽咽:“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来……”
“是我不好。”
“你的事我不管,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竟然做了那种事。”
“知道你那么后悔,你父亲也会原谅你的。”
无论如何,此刻也只能用语言来安慰她。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何况,你不是很快乐吗?”
听到叶昕语气有些调侃的意味,舒朗突然翻过身去。
“不要再提那件丢人的事……”
可是当初那一瞬间舒朗摇动着白白的可爱的屁股,确实疯狂地达到了高潮。
“可是,那时候你确实非常兴奋呀。”
“不要说啦……”
女人愈是害羞,男人反而愈想捉弄她。
“还要不要再来一次?”
叶昕呼出的气息贴到舒朗颈边,舒朗缩着脖子说:“别想。”
“不,我偏想。”
到这个地步已经又陷入了老套。守灵夜做了那事,现在再反省已来不及。
叶昕别有用心地,轻啮舒朗的肩头。
“我要吃了你。”
“不行,别又欺负人。”
叶昕由后面抱住摇头表示拒绝的舒朗,用双手将她柔软的臀部拉向自己,而舒朗也主动配合他的动作,把圆圆的屁股送了过来。
嘴上对再次癫狂表示拒绝,可肉体却明明摆出了挑逗的姿态。
叶昕轻摸那柔嫩的肌肤。
“好光滑。”
“讨厌……”
“这么光滑,摸摸也觉得舒服。”
“真的吗?”
舒朗似乎增强了一点儿自信心,进一步把臀部贴近。刚刚与舒朗结合的时候,叶昕一直拼命忍住没把自己释放出来,到了这会儿,这种忍耐却意想不到的脆弱,他的****又坚挺起来。
要满足像舒朗这样的女性,男人如果每次都达到高潮那根本应付不过来。为了使女性充分燃烧,得到最大的满足,即使感觉到高潮,也有必要克制、忍耐。当然有的男人会认为对待女人没有必要令自己那么辛苦,因为性爱本来就是为享乐而发生,何必那样忍耐。但是叶昕不这么想。如果性单纯只为达到生殖的目的倒也罢了,而现实中的性是爱的表现,是快乐的共有,更是两人创造出来的爱的文化。如果这么想,当然不容许男人至上的理论恣意妄行。回应女人再度燃起****的要求,叶昕指尖蠕动。
此刻舒朗就在那份豁达的境界里,却还呓语般地呢喃:“不要……”
那似乎是良知的最后堡垒,但也是堡垒沦陷的征兆。一切输赢事,认输时总是比真的输了时要来得难堪。
此刻,舒朗自知心已输给了肉体,那么在她承认这一点的那一刻起,她就从一切束缚中获得解放,高高飞舞在愉悦的花园里。体验过一个恋爱的刺激后,就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了,于是又期待下一个刺激。
此刻,叶昕和舒朗就身处这种状态之中。
越陷越深
男女关系并非与时俱深,而是因为某个事件契机造成阶段性深入而至不可思议的地步。比如说,婚外情者一起去某个地方旅游,接着又去了另一个地方,而每经历一次大胆而避人耳目的幽会,两人的关系就朝纵深发展,终至益发不可收拾,难舍难分。就像我们在下面要看到的两位男女主人公——叶昕和舒朗。让两人之间系绊更强的,正是初冬同赴兴凯逗留不归所造成的契机。而契机也使两位情男情女越陷越深。
叶昕和舒朗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雪,现已完全放晴,阳光照在刚下的积雪上,反射出眩目的光。
“你看!”
他们是昨天晚上才到的旅馆。这是坐落在离H城大概五十公里地的山地旅馆。昨晚在知道回不去后,他们就一直陷在激情之中,正因为如此,这美丽的自然风景看来宛如另一个世界一样。正当两人都看得着了迷,旅馆女服务员进来告诉他们说:“道路已经没问题了。”
昨晚是那么担心交通中断,一心想要回去,现在听说公路开通放行,倒反而不愿意回去了,甚至希望交通能一直封锁下去才好。
这种一厢情愿的摇摆不定,定是因为知道回去后必定会袭上全身的现实郁卒而来的。现在回到H城去参加会议吗?要么干脆不参加会议下午再去上班?还有,该跟太太怎么解释?舒朗回去以后的烦恼更大,她不去参加婚礼,外宿不归,该怎么跟先生说?彼此都知道那分郁卒,却不想触及,因为他们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茫然中,八点才开始吃早饭,九点离开旅馆,搭计程车到山下的车站,转乘电车,估计回到H城时应已接近中午。
会议当然赶不上,所以叶昕在上车前给公司打了电话,说有点儿感冒请了假,但是却拿不定主意是否跟太太联络。舒朗也一样,似乎无意一早打电话回家。
十一点半时到达浅草,二人舍不得马上分手,于是先到附近的日本乔面馆吃了午饭,出来时已十二点多。
现在直接去公司的话,就算只请半天假,但要不要去,叶昕茫无所从。
“你怎么样……”
“你呢?”
看到舒朗的表情也显得那么脆弱,叶昕终于下定决心。
“到莘庄去吧!”
他指的是他们新建的爱巢。现在还到两人爱的小屋耽搁不归,情况会更加恶化。明知如此叶昕仍问“好不好?”舒朗迫不及待地点头。
拦了辆计程车坐上去。坐在车里,他们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浅草到莘庄不要一小时,两人跌跌撞撞跨进房间。虽然不是远行,但旅游归来的安适感和轻微的疲劳感,让他们直接倒在床上,在熟悉的床上肌肤相亲,心境自然而然平和下来,一直沉沉入睡。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关上窗帘的房间里暗黝黝的,相依相偎中再度燃起欲望,但不像昨夜那样激情。叶昕不经意地抚摸着舒朗的私密处不断轻轻爱抚着,而舒朗在这种刺激下渐渐欲火燃起,也抓过叶昕的****抚弄着。反复着这样简单的动作,直至双方都忍受不住而结合在一起。忘记公司,忘记家庭,就为了忘记这些,他们耗尽仅余的力气陷溺在快乐之中,再度昏昏睡去。
再次睁开眼时已过下午六点,外面已经黑下来了。舒朗弄了些简单的饭菜,两人对饮啤酒。两人不时看着电视闲聊,却只字不提回家这一关键话题,吃完饭,两人又自然而然地贴在一起。并没有积极的做爱欲望,只是互相抚摸戏耍为乐,度过这无日无夜的逸乐时光,而必须回家的念头不时闪过脑海。
十点了,叶昕有些尿意,上完厕所回来后问道:“怎么办?”
只此简单一句舒朗立刻明白是问回家的事。
“你呢?”
两人再次重复着白天在浅草时的对话。
“我是想留下不走,但总不能真的不回去吧!”
即便到这个时候,叶昕仍不愿处在催促她回家的立场。对持续耽溺在爱情极限的两个人来说,没有比别离更令他们难过伤心的事了。舒朗脸色有些苍白地梳理着头发。就算洗过澡化好妆,也消除不了和男人****的余韵。叶昕也一样,即使穿戴整齐,性爱之后的倦怠仍沉淀于全身各处。
终于准备完毕,舒朗穿好黑色高领毛衣、酒红色短大衣,正要戴上灰色帽子。叶昕突然一下子抱住舒朗。此刻他无话可说,只想一直用力抱紧她。万一她先生发火痛骂甚至打她,也希望她能挺过去。度过这个难关后,希望还能再见到她。
舒朗像是感应到叶昕的祈盼,她像下定了决心,说:“走吧……”但马上又害怕地别过脸去,眼中盈满泪水。还是感到不安吗?叶昕掏出手帕为她拭泪。“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我今晚都醒着。”
叶昕回家后也有难题等着他去解决,向来宽容的太太也许会生气,也许就在今晚突然发作释放出愤怒的火焰,闹得不可开交,但是无论如何叶昕都将遵守和舒朗的约定。
“我不会只让你一个人难过……”
这句话让舒朗稍稍定下心来,她恢复了平静,戴上帽子,对视着点点头,然后走去。
十点多了,公寓走廊一片静寂,外面放着一个纸箱,他们经过纸箱旁,坐电梯下楼,走出公寓。
如果同坐一辆车又会离不开,于是各叫一部车,等车时彼此紧握双手。
“我都明白……”舒朗点点头,先上了车,目送汽车尾灯渐去渐远。
叶昕知道漫季节的更替为人事带来种种变化,尤其是冬春之交,万物精气充塞天地之间,为人们身心都带来影响。
坐在车里,叶昕禁不住想:她回家以后,是否会被先生痛骂进而大吵一架?
家人知道了
开始时,婚外情者两边的配偶还蒙在鼓里,而前者也为他们严丝密缝安排的幽期蜜约感到自鸣得意。但在某一段时期频频的外出,一会儿以这个理由,一会儿又以另一个理由,不免引起了配偶的高度关注。而且,外出的时间也成了关注的焦点,经常是成规律的晚上或某个敏感时间,回家来时已经很晚。甚至发生了某(几)天在外滞留不归的现象。可这都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重复多次,怀疑的假设将被进一步断定。婚外情事情终于因为某个被配偶事先设定的计谋而东窗事发,即使不被捉奸在床,也终于被发现蛛丝马迹。事情的败露有时非常偶发,例如,洗衣服的时候,妻子从婚外情者的裤袋里发现了他们鬼混在外的物证,或者接听到一个异样的电话,等等。婚外情者突然出现在了十字路口,各自的处境有时是一样的,大吵,然后是离婚。但也有完全相反的:他的妻子提出要和他离婚;她的丈夫却警告她:“他决不会让她要和他在一的梦想实现的。”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啼笑皆非。
叶昕和舒朗
就在叶昕心里挂念此事、夜不安眠后的两天再度遇到舒朗时,她却出乎意料地神情气朗。不过那终究只是表象,实际上她确实遇到了棘手问题。听舒朗说,那天晚上十一点过后回到家里,她先生还没睡,跟他打招呼也没反应,埋头继续看书。舒朗顿时明白了先生的愤怒非比寻常,但她也只能道歉说因为风雪赶不回来参加婚宴。先生还是保持缄默,没办法她正要上楼换衣服时,随着一句“等等”,先生的话语箭一般射进舒朗的后背。
“你做的事我都清楚。”
舒朗讶异地回头看他,“你是跟谁去的、住在哪里我都知道。”
老实说,当叶昕听舒朗说到这里时,脑门也像被狠捶了一记似地大受冲击。根据舒朗和衣川的一些片段的描述,舒朗先生是四十六七岁的医学教授,长得高大英俊,外表一无缺憾,就像一般知识菁英般常见的冷淡而且自以为是,不擅于应对男女和俗世之事。那种男人会去调查妻子外遇的对象吗?叶昕很难相信,舒朗却淡淡地转述。
“他知道你叫叶昕。”
“那怎么会呢……”
“因为他的嫉妒心重得令人意想不到……”
即使如此,要查出妻子外遇对象的名字也不容易。
“他是跟踪我们,还是请了私家侦探?”
“不至于吧!不过他若有心知道就会知道,你不是给我写过信吗?我的记事本上偶尔也记着你和公司的名字。”
“他看到啦?”
“当然没有,我都藏着不让他看到,不过最初那段时间有些疏忽,最近总觉得好像被他看到了。”
“你不是一直都在家里吗?”
“可是从去年年底开始常常不在……”
叶昕这才想到,舒朗父亲去年过世后,回江苏娘家的次数也多了,难道是她先生趁机彻底调查出了有关妻子的事情吗?
“而且上次住的旅馆名字我对他说了,本来住一夜也还好,结果又多住了一天,或许他打电话到旅馆服务台查问过。”
的确,风雪之夜投宿的客人有限,又是紧急时刻,旅馆也比较容易回应外面的查询。“他真的这么说过?”
“这种事干吗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