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侏罗纪,不是火山,不是海底深处,也不是战场。我的心终于定了下来,望着街道两边木质的房屋,泥泞的街道,我一时有些困惑:这是哪里?是什么年代?
夜空灰蒙蒙的,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街道是鹅卵石和泥土铺成的,高低不平,湿滑难行,散发着难闻的臭气,虽然街道两边有一些房子,却灯火不明,只有街道两边悬挂的几盏油灯照出了黑黄色的路面。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就像没人居住一般。
想起克雷西之战时的遭遇,我对这条街道起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然而机灵鬼和雪儿却都发出了喜悦的欢呼声:“哈!我们到了。”
“找人问问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年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当当当的声音,机灵鬼凝神听了一会儿,说道:“雾钟?这里有船,这街道一定是在河边或者海边!”
“我们就走过去看看,”雪儿兴致勃勃地说,“找人问问……”
沿着街道,我们向雾钟传来的方向摸索着,前方隐隐出现了灯光,我们不由精神一震,加快了脚步。隐隐听到了海潮声,这里果然在海边。
当我们拐过街角,我们看到一个码头,这码头挺大,一眼望不到头。码头大门上挂着一个木牌,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了木牌上的红字:波士顿港。
“波士顿?我们是在美国?”
我立刻搜肠刮肚想着自己知道的跟波士顿有关的知识。虽然美国这个国家对我们的影响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我却发现自己对他知之甚少。波士顿在美国什么地方,有什么著名的东西,我都一概不知。波士顿,波士顿,NBA里有没有波士顿的队伍?波士顿猛龙队?波士顿公牛队?还是……
想了半天,我终于想起了波士顿凯尔特人队这个名字来,一边感叹自己应该多看一些美国篮球,一边打量着这个城市,想看出这是哪个年代,看看这里是否能看出日后的规模。但是夜色太沉,我只能看出这里规模不小,但很脏,充斥着海边特有的腥臭味。
“这里好脏!”
雪儿皱着眉头说,她还穿着雪白的制裙和高跟鞋,一副白领打扮,不但站不稳,脚面上还立刻沾上了泥浆。
“我们去找个人问问,这是什么时候,顺便看看他们穿什么衣服,”机灵鬼说,“我们这身衣服肯定不合适……”
雪儿挥了挥手,脚上的高跟鞋就变成了一双小皮靴,我们就在湿滑的街道上往我们认为的市中心走着,两边有一些建筑露着光,传出喧哗声,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们穿着黑色的西服,身后拖着衣襟,头上戴着高筒礼帽,拿着手杖,活脱脱一副古典英国绅士的模样。雪儿在一个阴影里挥了挥手,当我们走出这个阴影时,我们的衣服也变成了燕尾服。雪儿看起来像是个青年,脸部遮蔽在礼帽的阴影中。
“看来我们来到一二百年前的美国了。”我笑着对机灵鬼说。
“我们找个人问问这里的年代吧,”机灵鬼决定,“那边阴影里有几个人,我们去问问他们……”
在街角的阴影里站着几个人,他们似乎在望着街的另一边,等着什么人。我们向他们走过去,随着接近,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这些人不是以一个正常的姿态站在那里,而是弓着身子,扒着墙沿,往街的那边窥视。有的人手里似乎拿着一根长长的东西。
“他们手里好像有东西。”我拉了拉机灵鬼的袖子,小声说。
“我看见了,”他满不在乎地说,“拿着棍子和匕首,我看得很清楚。”
“我们还是找别人问吧。”看到机灵鬼脸上的贼笑,我起了一股不好的念头,觉得他看到这棍子和刀子,没准还来了兴致。
不幸的是我的想法被证实了,机灵鬼步态轻盈,明显来了劲,几乎是连蹦带跳地往那边窜,我一把没拉住,也放弃了阻止他的努力:反正有雪儿在,我们吃不了亏,不知道这些人今天撞了什么邪,会碰上机灵鬼这个坏种。
那几个人一直在往街的那边窥伺,丝毫没注意到机灵鬼跑到他们身后。机灵鬼本身是个鬼魂,本来走路就不出声音,此刻成心要吓唬人,悄没声地站在他们身边一声不吭。
“What time is it?”其中一个人问。
我愣了一下,回头望了望雪儿,雪儿指了指机灵鬼。机灵鬼对我们笑了笑,把手伸进百宝囊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方鼎来。
太古鬼鼎。
说起来,这个鼎还是我们去明朝时,从掠夺妖那里夺来的,当时雪儿在水云天一场恶斗,夺来此鼎。这个鼎在我们去法国时起了很大的作用,帮助我们与法国人、英国人、西班牙人沟通起来毫无滞碍。
机灵鬼曾这样解释太古鬼鼎的功用:“这太古鬼鼎的功效,就是在百丈之内,会将人的语言化为鬼语,因此无须翻译,人与人之间即可交流。比如你用汉语说:‘你是谁?’在法国人的耳朵里,你在用法语问这个问题;在英国人的耳朵里,你在用英语问这个问题……所以,彼此交流,毫无障碍……”
此次光顾着寻找年代,却忘了把太古鬼鼎拿出来,难怪听到的还是英语。果然雪儿把鬼鼎一取出,他们的语言立刻变成了汉语。
“别啰嗦!”另一个人说,“盯紧点!”
“你确定他会走这里?”
机灵鬼转脸冲我们笑了笑,笑声里满是诡异。他指了指太古鬼鼎,然后把手指伸进鬼鼎里,不知做了什么手脚,这些人的语调突然一变。
“我****先人板板!”一个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说,“瓜娃子肯定走这里!你们看扎实,来了就把他抓起!”
啊?我张大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雪儿掩着嘴角偷笑,机灵鬼乐不可支,却不肯出声,只是伸手在鬼鼎里不知又做了什么手脚,下一个人的口音又变成了广东话。
“呢仆街仔实行会经过呢度,你哋睇仔细点!”
这下我实在是憋不住了,笑出声来,机灵鬼则在这帮人身后爆发出了一阵狂笑。他的笑声突然炸响,这几个人腿一软,都摔倒在地上。他们一惊一乍地跳起来跑开,回过头来,看着机灵鬼和我们,满面怒色,有两个人紧握着手里的棍子,似乎马上要扑过来了。
“你哋系乜人?”
“你哋要做乜野?”
机灵鬼一边嬉笑,一边把手又伸进太古鬼鼎,不知调了什么,他们的话终于让我能听懂了。
“狗娘养的!”一个人嚷道,“看你们干了什么!你们想找麻烦吗?”
“放松点,放松点,”机灵鬼笑嘻嘻地说,“我只是想来打听点事。”
“你这杂种!”那个人破口大骂,“你吓了我们一跳!如果不是我们现在有事要做,我一定会割下你这XX的舌头来!现在给我滚远点,不然我就敲碎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