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在说上周那个卖假药的……”
“非法渠道经营药品案！”苏离踢了她一脚。
“啊对，悲催的一审判了七年，他老婆真是帅呆了，带了桶汽油蹲区院门口说要和法官同归于尽……壮士啊！”电脑屏幕一熄火，小乔就着报纸上的新闻可劲儿扯淡。
顾思陌将信将疑，还想再问，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顾老师，你要的证明我给你送来了。”进来的人是沈遇，和苏离一样，都是顾思陌带的研究生，没课的时候跟着BOSS到律师事务所来实习，积累经验。
把手里的纸袋递给顾思陌，他悄悄地朝小乔和苏离眨了眨眼睛，言下之意：你俩又犯什么事儿了？
小乔赔笑。
“资料整理完了就回寝室看书，不要在这给我搞小动作。”手头有要紧的事处理，顾思陌没空三堂会审，他瞪了两个不成器的弟子一眼，头也不回地和沈遇上楼去了。
“天，我要死了……”小乔虚脱地扶着苏离，心跳还没平复过来。
“不用反应这么激烈吧？”苏离问，“我怕他是因为我的专业课学分都掐在他手上，你只是他本科班的学生过来帮他忙的啊，他能把你怎么样？”
“……怎样？他滥用私权，恫吓我寝室同学……连坐、连坐罪你懂么？”北大法律系教授、研究生导师，兼，凤凰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顾思陌，看上去衣冠楚楚的，内心有多阴暗被他整过的都知道！
苏离鼓掌：“恭喜，BOSS对你用心良苦，你登堂入室指日可待。”
“同喜同喜。昔日的DOTA女王，CS职业选手，电子竞技界的中流砥柱，在风头最劲的时候忽然隐退，跑来念B大的研究生，绝对的前途不可限量啊。”（注：DOTA和CS都是一种电竞游戏）
苏离不吱声。她开始反思，为什么当初填写特长，要把自己前国家队队员的身份抖出来。
“请问女王殿下，”小乔拿卷宗卷成话筒状，乘胜追击，“离开挥洒热血的战场，投入到我国法治文明的建设中来，感觉如何？”
“我感觉……我感觉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
“我拔电源的时候，那游侠还没死干净……”
“靠！”
从事务所奔回寝室，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小乔一边泡老坛酸菜面一边登游戏。
才登进去，就看见公共频道上一串OOXX因为骂人太狠而被系统屏蔽掉的符号。
邮箱里，铺天盖地的邮件一封一封地跳了出来。
怀中抱妹杀：临阵脱逃，魔族的败类！
小希小希：打不过就跑，什么人品！你这烂技术，也就只能和仙族的药师抢抢怪，咱们魔族的脸都被你这娘们丢尽了！
绝顶小猫：看不起人得有个限度，我在PK场等你，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游龙惊鸿：别以为装掉线就完事了，三局两胜你只赢了一局，要么上线再打，要么等着被灭会！
叶辰：我错了我不该对春哥抱有偏见，哥你快回来，我自宫谢罪！
……
看完最后一封邮件，小乔才知道两个公会已经在PK场掐起来了。
和野外地图不同，PK场输了不掉功勋和经验，打起来没完没了，她正要劝叶辰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一个雷系法术就从天而降。
【公聊】盗号的死全家：皇天老大，我把上官小乔杀了，一百两黄金归我了！
【公聊】红袖添香123：我砍掉了她一半的血，一百两黄金要分我一半。
【公聊】劳资是鬼畜：放你妈P，明明是老子用雷爆爆了她！
【私聊】叶辰：你怎么还在昆仑，游龙全世界通缉你了，杀一次给一百金啊，还不赶紧回城躲起来？
不想再黑白屏，她慌忙点了“回城治疗”，然而，好死不死的系统弹出“对不起，对方使用强制PK道具，您暂时不能回城”。
小乔摔鼠标，“强制PK道具……我强你全家！”
正在复习时事政治的室友李珊不满地抬起头来骂：“吵什么呢，不要把面汤溅地上！”
真TMD太衰了，从泡面里捞出湿淋淋的鼠标，小乔抄起挂钩上的抹布擦了擦，晃晃，还好，居然还能用。
不过现在鼠标的问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身边站了一堆开了屠杀模式的人，一个个张牙舞爪，把她强制复活了再强制杀。
再看公聊，皇天狂兵团的副会长很HAPPY地在发强制道具，说是只要把上官小乔杀到交出建城令，出多少金他都乐意。
“你娘的，死土豪！”黄金和人民币的兑换比是1比1，100金就是100RMB，小乔同学还没工作属于无产阶级，所以忍不住问候了一下土豪的女性家属。
杀一次100块钱，什么概念？她每个月帮BOSS打扫律所，整理卷宗，也才赚800块而已，其中700块吃饭买生活用品，剩下100块不够她买《腐女天堂》——我靠了！
她决定，明天一定要旁敲侧击，暗示顾思陌给她涨工资。
然而，就在小乔托下巴想人民币的时候，有人在附近频道大吼：“破晓来了！”
耳边的厮杀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昆仑山悠扬舒缓的背景音乐，以及，呼啸的风声。
沿着大家顶礼膜拜的方向看去，迎风而立的，是一个手持冰魄杖的白衣法师。
“破晓。”
小乔情不自禁地念着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自她玩《仙幻OL》起，就一直出现在PK榜的首页第一位，在这个战士横行人民币当道的游戏里，他是唯一一个榜上有名的召唤师，他和仙族PK的视频，被官方记者录下来，放到网站首页，激励了无数在夹缝中生存的召唤师。
“召唤冰火风雷，掌控自然元素，御敌千里之外，杀人谈笑之间……破晓之后，再无法师……”视频结尾的宣传语如是写道。
小乔不止一次地喷笑：破晓大神，你玩的不是召唤，是寂寞！
可这回，她笑不出。
明明只是游戏，她却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冰冷气息。
破晓对那些挡在道路中间的人说：“让。”
拥堵的雪山很快开出一条道，他没有理会附近七嘴八舌的议论，径直往前走。
和小乔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一个仙族的剑客忽然冲过来，对着他的背后就是一剑！
偷袭！
小乔心里惊呼。从她这个位置，能够清楚地看到剑客出招的动作，眼看他的剑就要刺进破晓的身体，她按下快捷键，丢了一个火球出去。
虽然只是一个伤害不高的小技能，但剑客的招式被打断了。
电光石火之间，破晓转身，一套犀利的连招，仙族剑客连搓回避技能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看黑白电影去了。
冰魄杖上的魔族图腾泛着微微的红光，在场的仙族如梦初醒，落荒而逃。
破晓：“手速不错。”
小乔呆愣良久，才反应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头回被神级的人物这么夸，她热着一张脸正要谦虚两句，画面忽地一暗——
【您已和客户端断开链接】
囧，掉线！
去你妹的校园网，我还没来得及表达我的仰慕之情，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要签名，我还没来得及截图留念！你你你，你让我和他说一句话也好啊！
她痛心疾首地揉着心口。
郁闷地重启游戏，却见官方挂出公告说，她们区的服务器出了问题，需要临时维护，维护时间约为一个小时。
……好吧，她错怪校园网了。
没有游戏可以打发时间，小乔在电脑前呆坐，不知过了过久，手机响了。
“喂？什么事？周末是吗，嗯，有时间，可以，我吃过中饭就去……没问题，我复习了，知道了……嗯，嗯，好，知道了。”脑子里一直在想今天一天游戏里发生的事，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两三句，对方非但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还越说越来劲。
听到最后，小乔禁不住火大，“我说知道了就是知道了，去年那门又不是我想挂的，你这人烦不烦哪！”
“……”
对方一阵沉默。
“呃，顾老师……”
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在和谁通电话，她雷得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电话那头，顾思陌低沉的声音波澜不惊：“去年那门是我让你挂的，为你得过且过的态度。如果你的卷面成绩没有上八十，我会继续让你挂，挂到你把考试大纲倒背如流为止。”
“……是。”小乔蔫蔫地。
“在干什么？”静默了一会儿，顾思陌问。
“看书。”她毫不犹豫地说。
“让李珊接电话。”
“别别别，我老实交代，我在上网……我累了一天了，干点学习以外的事也没什么吧，寝室其他两个都和男朋友约会去了，我已经大四了你不能总是……”
“想约会就去，好过天天泡在网上看两个男人搞来搞去的小说！”
“啪！”
小乔合上了手机盖。
想约会就去？
她把头埋进膝盖——我和别人约会，你一点也不会在乎，对吗？
你对我好，只是因为我爸曾是你的老师，你答应了他要照顾我。你根本就不关心我想要什么，你，甚至在我中考没考好的时候，痛打过我！
她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旁捧着政治书的李珊直叹可怜：这姑娘，迟早要被顾教授吓残障。
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小乔抬起脸来重新坐好。
李珊皱眉，“怎么又一副万念俱焚的样子？顾思陌怎么说也是公认的禁欲系帅哥教授，虽然为人冷淡了点，也不至于会把你大卸八块啊……”
“……我讨厌他。”她打开收藏夹，开始看两个男人搞来搞去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