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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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开封赏花楼门口。

在一阵“噼哩啪啦”的鞭炮声过后,早已挤在门边等候的人头开始涌动、沸腾。一些人还不时的举起手中的烫金请帖朝着众人挥舞,而在他们的脸上则是一派的得意,仿似是拿到这样的一张请贴是一件多么值得自豪的事情。

自豪?

对,的确是自豪,因为他们手中的请贴,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获得的。若非在江湖上、朝廷中有着显赫的家世、地位、财富,是绝对拿不到“赏花楼花魁大赛”的请贴的。

花魁大赛?

对,每年冬月初七,在开封城的赏花楼,都会有一场令天下所有男人都大饱眼福的“花魁大赛”上演,而在这场大赛中,会有各地青楼的老鸨,带着自己中意的花娘前来这里争夺这个“花魁”之名。

可以说,这个“花魁大赛”不单单是它赏花楼一家之“花”,而是包括了来自天下各个花楼的各色漂亮女子,这,也正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自四面八方涌来,毕竟,能够一次睹尽天下各地女子的绝世芳容,正是每一个正常男人梦寐以求的美事,更何况,这些女子绝不是空有美貌而已的花瓶。

因为,在花魁大赛中,她们不单要比各自的姿色,更要比“才”与“艺”。

才,分为吟诗、作对。

艺,分为琴、棋、书、画。

当然,每一个参赛者都清楚,拿下“花魁”的名号后,将会给她们带来多大的利益。虽然她们依然摆脱不了青楼女子的命运,但是,她们却可以在自身价码高的惊人的同时,享有自己选择客人的权利。这,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权利与荣耀。而正是因为有这样诱人的条件,才诱使着众多女子拼尽全力,想要摘得“花魁”之名。

对于那些老鸨们来说,即便自己带来的姑娘得拿不到“花魁”,但只要能取得前十名,她花楼的生意就会随之水涨船高,这样一本万利的活动,她们当然是绝对的追捧有加。

而那些手中持拜请帖的人,则为“花魁大赛”的评委,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拥“十分”的权限,意思就是说,当他们每个人给出去的分数达到十分时,就失去再给其他参赛者分数的权利了。不过,他们可以将手中的十分分散给不同的参赛者,也可以将它分给一人。总之,他们是手握“花魁”之名花落谁家的重要人物。

“哦,原来是因为这样,才让可爱的人家露宿荒野啊!”赏花楼门口对面不远的墙角处,笑离懒懒的倚靠在一根柱子上,满脸闲适的看向对面攒动的人群。

花魁大赛?听起来,好象不错。

“小心心,我们······”转过头,笑离喜笑颜开的对着身边的挽心叫道。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随你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挽心先行截断他将要出口的话。虽然她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但是她绝对不会跟着他胡闹。

“小心心,人家没有想做什么,人家只是觉得那个所谓的花魁大赛应该会很好玩,所以,想要说带小心心去看看而已。”轻轻嘟着嘴,笑离一副无辜的样子看向挽心。

“······”真的只是这样?挽心一脸怀疑的看向笑离故作可爱眨个不停的双眸,良久,又将视线缓缓移到他腰间再一次空下来的钱袋。

虽然对于钱财她亦没有太多概念,但是对于他“送”钱的速度,还是有些叹为观止。

自面摊出来后,他先是拿了一些银子给那四兄弟,说是让他们拿着那些钱好好生活,在那四兄弟还来不及说些痛哭流涕的感激话时,他早已拉起她跑得不见踪影。而后,他们又遇到了一位穷的连病都看不起的老人,他又是二话不说塞给人几两碎银,接着又是被人棒打的乞丐、被狗追的孩子、被偷走全部家当的女人、被······总之,他们遇到了一个又一个惨兮兮的人,他也就一次又一次的掏出银子,就这样,不到半天的时间,他昨天才鼓起的钱包,再一次空空如也。

对于他傻子般的行为,她忽然迷惑了起来,他究竟是怎样的人?为何象他那样一个孩子气浓厚的人,可以那样坦诚的对不认识的人好?是他的心太干净、清澈,还是他的心象大海般,可以纳入百川?

“噫,小心心,还是你了解人家耶,人家的确是想去看看在‘花魁大赛’上有没有可以赚钱的机会,不过,小心心若是不喜欢,人家答应,我们只看,不参与,怎样?”注意到挽心投向自己腰包的视线,笑离举起右手,既可怜又无辜的发誓道。

“为什么?”淡淡的望着他,好久,挽心才幽幽的开口问道。

“呃?”笑离的神情微微一怔,“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对不认识的人那么好?”她想知道答案,因为她发现自己对他越来越疑惑,而这样,会让她越来越关注他,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呵呵,这个啊,因为可爱的人家是笑离啊,人家希望所有喜欢的人,在人家离开的时候是在开心的笑。”笑离微笑着说道。

一双灿若繁星的黑眸之中闪过一抹挽心从来没有见过的光芒,仿若风在飞扬。尽管,在这一刻,笑离说话的口气、表情依然像个孩子般可爱、顽皮,但他的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浅显而又深奥。

让喜欢的人开心,这岂是一个很容易就可做到的事情?

但他好象是真的做到了。想到那些获得帮助的人,脸上那抹真心的笑,挽心仿若是感悟到了什么,又仿若什么都没有感悟到。

而此时的他,就象是一个飘然出世、笑游天地的伟岸男子。

只是,一个人真的可以只为看到别人开心的笑而对人好吗?

“小————心————心”忽然,就在挽心的思绪渐飘渐远时,一道软软长长的声音悠悠的钻进她的耳中。

“呃?”挽心飘远的思绪,在瞄到眼前人的表情后,不由一怔,一丝无奈的笑映上她的眼底,“你在做什么”他······他那是什么表情?

眼睛瞪得滚圆,鼻子紧紧皱成一团,嘴巴高高嘟起,两只手则是用力的将两颊捏起、拉长。

他以为他是戏台上的小丑么?

“小心心,怎样,刚刚人家的表情很唬人吧?”轻轻揉着发疼的双颊,笑离开心的说道,“呵呵,这可是人家练习了好久的结果哦,人家告诉你,你可不要小瞧它,要想让眼睛瞪大、鼻子皱起这两个动作同时出现在脸上,可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哦。”笑离将一张得意洋洋、声情并茂的脸,凑在挽心面前,一边比手画脚,一边不厌其烦的絮叨着。看样子,他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要去赏花楼看热闹的提议。

一对安静、恬淡的清眸,就那样静静的,静静的望着他,望着他搞怪的神情,望着他慧黠、顽皮的笑,慢慢的,挽心的眸中染上一丝淡淡的笑。他好似永远知道如何让她笑,让她开心,因为他是笑离吗?一个天生会将开心的氛围传递给周围的人?

刚刚,是他看错了吗?一身青衫长袍的飞天,一边心不在焉转着手中的折扇,一边缓缓的随着众人的脚步走进赏花楼大堂。刚刚,他好象看到了她,但是,这根本就是比“太阳自西边升起”还要更加不可能的事情。她说过,她不会离开洛阳,所以,刚刚,一定是他看错了。也许,在花魁大赛过后,他该去洛阳看看她了。

想到那个清若风、淡若云、冷若冰的淡雅女子,飞天的脸上闪过一丝浅浅的悸动。想他飞天一向自诩风流倜傥,潇洒如风,而天下女子也皆争着抢着做他的红粉知己,他也以为他多情的心,一生中都不会独为一人而动,但,这份自信,在看到她的一霎那崩溃了、瓦解了。

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女子,在杀人的时候,脸上依然是一片清冷、淡然。在她脸上,你根本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杀气,甚至在她杀人后,都依然让人无法在她身上察觉到一丝血腥的味道,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她对周围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意的态度么?

只有真正的对周围的一切不在意,她才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而没有情绪波动,别人又怎么能够在她身上看到杀气呢?

当一个人,将杀人看的象吃饭、穿衣一样平淡、普通时,她又怎么会在杀人后,沾染上血腥的味道呢?

也许,在她的心中,根本没有任何的是非、善恶之分吧?

只是那样一个仿似将世间一切都已看淡的人,却又是那样的固执,当他以为跟她已经可以说是朋友的时候,当他以为凭自己的魅力让她喜欢上他的时候,当他以为时机真的非常成熟的时候,他说了那句话,说了一句怎么也不相信会被她拒绝的话:随我一起回飞鹤山庄,好吗?

虽然已经过了好久,他依然记得她当初的反应,她看着他静静的摇了摇头,她对他说:今生,我都不会随任何人走,所以,对不起。

她知道,她知道他那句话的意思,而他也知道她那句话的意思。她是因为母亲的遭遇才会对男人失望,不相信男人,还是,其他原因?他的直觉告诉他,是后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的知道了,世上不止他一个人喜欢着她,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的三个人,三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在喜欢着她,温柔儒雅的仿若一潭春水的楼显;狂傲不羁,象鹰一般锐攫的傲日;邪气俊美如妖般惑人的颜魅;每一个都不普通,每一个都不俗,每一个都比他更早的认识她,但是,每一个都未曾被她在意,被她放入心中,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风流多情的自己。

挽心啊挽心,你挽住了我们这些人的心,而你的心,又究竟是谁才可以挽住的呢?一声无奈的轻叹,幽幽的自飞天优美、俊秀的唇中轻轻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