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三关顶部后,发现他们依然无路可走。
因为这个猪笼草或全能细胞是个封闭的笼子,你无论怎么走都是在笼子里打转。下面的酸酶以最后也是以最大的能量席卷而来,眼看就要扑到他们脚下了!
“我们只能赶在它的前面跳下去……”谢家乔沉吟说。
这是唯一的道路,谁都能看得出,只有这一条路。啊,这也是那时马飞准备走的路,从综合楼上纵身一跃。但马飞却知道同样是一跳,那次是死路,这次是活路,因为现在他心中只剩下了温暖、爱和勇气。
“要是不必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可以乘着飞马飞下去!”王鹏飞突然说。
他这话提醒了谢家乔,她说:“马飞,你的神笔能不能变成一把飞天扫帚,载着我们飞下去?”
大家都充满希望地看着马飞,马飞却摇了摇头,因为神笔再次干涸了!这次陷入猪笼草,一路上全是生死之战,马飞将神笔的墨水用完了,早在画烧饼时就少了一角,而刚才书写那首诗时最后一句没有出现,从而使云梯在最后短了一截——短了一人高的高度。好在寨墙在左前上方有一截露出的木桩,王鹏飞一跃而出——那是一个多么漂亮的扣篮动作啊,据王鹏飞讲足以与NBA的“小皇帝”詹姆斯的暴扣相媲美——抓住了木桩,翻了上去,然后他用自己的白大褂将大家一一拽上了寨墙。但没想到即使爬到了最高处,依然逃不出酸酶的魔爪!
“我们与命运抗争到最后一刻,我们尽力了,死也就无憾了!”生物感慨地说。他声音中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安详。大家都惊奇地向他看去。
马飞看着双眼变得越来越清彻透明的生物,心中感到很欣慰。这是自己的老师啊,是个真正的高材生,自己以后可要好好地跟他学些东西了。事实上在这个“昨夜西风”的实验中,自己已学了不少东西。——面对着身陷牢笼,死神已冲到脚下这个局面,马飞竟然不觉得死亡已迫在眉睫,因为他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勇气,他心中的花儿之笔越转越快,越转越快,马飞感觉它已完全制成,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笔。
这只制成的笔撞击着马飞的胸口,就像一个成熟的胎儿冲击着子宫颈口,要破胎而生,花儿之笔要破壁而出!马飞感到心中一阵疼痛,他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这一捂使手中的颜回神笔与心中的花儿之笔靠得如此之近,它俩发生起强烈的感应,颜回神笔颤抖了起来,而花儿之笔则剧烈地蹦跳着,更加猛列地撞出着马飞的胸膛。突然马飞胸口一阵剧痛,手中一阵剧颤,他清晰地感觉到花儿之笔破壁而出,与颜回神笔合二为一,或者说它融入到颜回神笔之中!
马飞忍住疼痛举笔看去,啊,只见颜回神笔又复活了!它神采奕奕,波光流转,一看便知它的生命又复活了,而且还充满了更新鲜、更强大的活力。
马飞将神笔捧在手中掂了掂,喊声“变”,只见神笔“嗖”地一声变成了一根五尺棍,马飞一马当先骑上了棍,喊道:“上马!”谢家乔王鹏飞生物都上了棍,马飞喊声“起”,五尺棍又“嗖”地一声飞了出去,而这时酸酶巨大而凶猛的浪头已扑上了关顶,它又刚刚扑了个空!
五尺棍向前上飞去。果然不是死路啊!马飞心里想,如果是活路,即使飞向笼底你也会感觉到它在向上飞;如果是死路,即便飞向笼顶,你也会感觉到是垂直坠落。而且每一步都不是白走,每一步都是必由之路,每一步你都必须一步步地走到。
五尺棍还在变着,它变成了一艘飞船,又变成一架飞机。王鹏飞喊了起来:“这是我的航模飞机,也是滑翔机!让我来驾驶,我最熟悉!”
王鹏飞驾驶着飞机继续向前向上飞去,他兴奋地喊道:“马飞,知道飞机为什么能飞上天吗?”
“知道!”谢家乔兴奋抢着喊道,“这要先从鸟儿为什么能飞起来说起……”
“科学家就是在研究鸟类飞行的奥秘的基础上,研制出飞机的……”马飞也兴奋地抢着说。这是一个老问题了,他们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现在是用它来表达自己的心中的兴奋和喜悦。
王鹏飞也抢着说:“飞机飞行时,空气相对飞机向后运动,气流在机翼前方分开……”
谢家乔也抢着说:“如果机翼的前缘稍向上仰,跟气流的方向成一个小的仰角……”
最后王鹏飞马飞与谢家乔齐声说:“……当举力大于重力时,飞机就上升!”说完三人齐声哈哈大笔。笑声中充满了无比的兴奋和喜悦。生物也深受感染,说:“我们以前上学时也是这样,有时大家一高兴,不知如何是好,就一齐背诵起古诗文来,越背人越多,声音越大,也越整齐,背完后大家一齐哈哈大笑!”
马飞心中的激情并没有被笑声释放完,他突然扯着嗓子高声喊道:“三——强——韩——赵——魏——”谢家乔王鹏飞以及生物则用更高的嗓子回答道:“九——章——勾——股——弦——!”显然生物也知道这个著名的故事。
果然神笔所向还是猪笼草的笼底,它一落到笼底,飞机就又变成了神笔。大家依然还沉浸在飞翔的兴奋中,只有谢家乔打量完四周,然后严肃地说:
“我们必须尽快出去!要不了多久,这个全能细胞所有的酸酶会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我们就再也无法逃脱了!”
但怎么逃呢?大家四处张望寻找,但脚下及四周都是那样的严密和坚固,没有一丝的缝隙和漏洞。大家又把目光汇向谢家乔。
谢家乔望了一眼马飞手里的神笔,对马飞说:“你还记得《西游记》中唐僧师徒过狮驼岭时,孙悟空被困在了妖精的阴阳瓶中,他用观音菩萨赠他的救命毫毛变做金钢钻,钻开瓶子脱困这段故事?”
马飞早已想到这一节,谢家乔话音刚落,神笔就变成了一根金钢钻,马飞立即朝地面钻去。这时他们上方乌云渐密,天色渐暗,这显然是酸酶就要倾泻而下的前兆。
但地面很不好钻,又粘又柔又韧,金钢钻钻得非常困难。生物说:
“这是细胞膜的内层,是一种脂质球状蛋白质镶嵌模式,嵌有蛋白质的类脂双分子层……真的很不起!”生物由于心境发生了变化,对死亡不再那么恐惧,就这样夸赞起他制造的这个细胞。而且这个细胞越了不起,就越能减少死亡的遗憾似的。
金钢钻好不容易钻开了这一层,下面遇到的则是非常坚硬的层面,就像花岗岩一样,不,它要比花岗岩还要坚硬得多,金钢钻只能在它表面打滑。
“这是这个全能细胞的外层,它是白先生寰椎碎片变成的。它本身就是一个神通广大、法力高强的法宝,再厉害的金钢钻也钻不透它的!”生物摇着头说。
大家再次把目光汇向谢家乔,而谢家乔则望向马飞,马飞摇摇头,金钢钻确实无能为力了。而头顶上的乌云越来越沉,越来越黑,它们就要四面合围,它们散发的死亡的气息也越来越浓。即使神笔再能变成飞机,也难逃被酸酶淹没的命运。大家眼中的光亮逐次熄灭着,看来他们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但马飞还是不想信,他心中花儿之笔虽然已破壁而出,他心中还是充满着温暖、爱和勇气,有这样一颗心的人怎么会死呢?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马飞,前面三步,刨开外层,钻它!”
大家都是一愣,马飞喊道:“不必!”
“马飞,前面三步,刨开外层,钻它!”
马飞向前走了三步,谢家乔王鹏飞以及生物蹲了下来,用双手刨了起来。啊,这里果然不再是坚韧牢固的“嵌有蛋白质的类脂双分子层”结构,而是一层松弱的腐植质,三人只几下就刨到了外层的骨质层,而这里的骨质层并不完整,有一个碗口大的缺损,它里面是凹凸不平的被残蚀了的骨质。马飞清晰地听见不必就在这个缺损的外面。
“钻它呀!”不必大声喊道。
泪水涌上了马飞的眼眶!只有他知道这个缺损是怎么来的!它是那只飞天蛤蟆爬在爷爷背上享受爷爷心血的温暖时,被爷爷温暖的心血消融而成的!“爷爷啊——”马飞在心中喊了一声,然后他将金钢钻伸向这个缺损,但金钢钻又变回成神笔,只见神笔一抖,笔尖开始“突突”地喷吐出一种东西。它喷吐的是什么?啊,原来是花儿!是各种花儿,有迎春花、桃花、杏花、梨花、苹果花、丁香花、沙枣花,也有豌豆花、土豆花、小麦花、大麦花、谷子花、玉米花、高梁花,更有黄黄的油菜花,红红的荞麦花,蓝茵茵的苜蓿花!神笔喷吐着花儿的洪流,洪流所至,逢山开路,逢水搭桥,攻城掠地,拔关夺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摧枯呐朽,所向披靡!马飞惊讶看着外表这么柔弱、这么娇美的花儿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是啊,世上好多事都不能光看外表,比如爷爷,外表土里土气,谦和忍让,但心却有着多么巨大的力量啊……这时只听得“嘭”地一声巨响,花儿洪流冲破了骨质,露出了一个大洞,人世间明亮温暖的光线倾泻而入,马飞四人看见了不必欣喜若狂的面孔,也看见了“四蹄踏雪”高仰着嘶叫的头颅……
马飞四人站在生物的实验室里,大口喘气。他们完成了一次胜利大逃亡,都活了下来!
但猪笼草或全能细胞还活着,它大得几乎占据了整个实验室,而且这个实验室所有的药品和器械都消失殆尽,连实验台也无影无踪。显然它们全被这个全能细胞吞噬了,他们四人不也是这样吗?只是他们逃了出来。
猪笼草或全能细胞虽然被钻透,法力和神通大失,但它还是不倒,它微微摇晃着,依然散发着强大的势能和气场,压得马飞四人呼吸困难。它沉沉地矗立在他们面前,微微摇晃着,像是嘲笑地说:“瞧,我不会死的,我还会活下去,我会东山再起的!龙非池中物,乘雷欲上天!”
“它没有死,必须将它彻底消灭!”马飞谢家乔王鹏飞齐声说。
“是的。将它推翻就能将它置于死地。”生物一边观察一边说。
马飞谢家乔王鹏飞生物以及不必和“四蹄踏雪”都去推这个猪笼草或全能细胞,但大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不能撼动分毫。
猪笼草或全能细胞用更大的幅度摇晃了起来——他们推它时它丝纹不动,像是得意地说:“你们这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谢家乔王鹏飞互相看了一眼,齐声说:“杠杆!”然后他俩向马飞看去。
马飞早已掂着手里的神笔,它变成了一根杠杆,而且越变越长,长得伸入到了五维空间——显然它要变成足够长的动力臂。
但这时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马飞谢家乔王鹏飞齐声说:“支点,给我一个支点!”
是的,没有支点。他们找不一个支点。阿基米德也是没有支点才无法撬动地球的。
就在大家彷徨无计、束手无策之际,生物突然站出来说:“拿我当支点吧!我能做这个支点!”
他庄严地走上前,庄严地跪在已插在猪笼草或全能细胞下面的杠杆下面,他抬起头,对目瞪口呆的马飞谢家乔王鹏飞说:
“我必须这样做!因为这是我养大的毒蛇!是没有人性的科学的恶果!我做这个支点,既是我的应得之报,也是我的赎罪,更是我与过去一刀两断,走入新生活的开始!这次咱们历经艰难,死里逃生,使我明白了不少东西!你们瞧吧,以后我将是一个崭新的我,配得上做你们的老师!来吧,也只有我才能胜任这个支点,因为我与它有着特殊的关系……来吧,赶紧动手吧!”
马飞等人抬头朝杠杆的另一端看去,啊,它已变得那么长,简直就像伸入到了云霄!他们无法上达那个端点啊!
这进“四蹄踏雪”咴咴的嘶鸣了起来,不必喊道:“上马!都上马!”
马飞谢家乔王鹏飞都爬上了马背,不必骑在最后面,他喊道:“上呀,我的天马!”
“四蹄踏雪”拍打着翅膀向上飞了起来,翅膀扇起的强大的气流刮得他们脸上生疼。但他们无比的兴奋,比刚才乘飞机还要兴奋。王鹏飞喊道:“飞机为什么能飞起来?”马飞则喊道:“飞马为什么能飞上天?”而谢家乔喊道:“三强韩赵魏——”,马飞王鹏飞不必齐声应道:“九章勾股弦!”这时飞马已载着他们飞到杠杆的把端。
他们四人都伏在杠杆上,连“四蹄踏雪”也伏在上面,一齐使出全身的力量向下压去。
杠杆“嘎吱吱”地一声慢慢向下落去,他们的力量传到做支点的生物身上,生物浑向一颤,像是要被压碎一样。但生物依然跪在那里,支撑着,咬着牙,一动不动。他的神情是那样的谦卑和坚韧,真是一副赎罪者承受苦难压力的形像。猪笼草或全能细胞被撬动了,开始倾斜,马飞五人——包括“四蹄踏雪”——继续用力,猪笼草或全能细胞更加倾斜,继续倾斜,最后终于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它被撬翻了!然后就是“轰隆隆”的爆炸声,它连绵不绝,永无止息,传向远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个声音才慢慢停了下来。马飞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确定这声音真的停了下来,他们才定睛朝屋子中央看去,只见猪笼草或全能细胞已灰飞烟灭,只剩下了一点残骨碎片,它旁边还有一摊黑血。现在谁都能看出,它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