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杨柳青青江水平,
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
道是无晴却有晴。
——刘禹锡
意
道是无晴却有晴。道是无情却有情。有时候,爱情就是要来折磨人的,它明明在,却又让人难以言表,它明明在,却总又让人突然感觉到它朦朦胧胧,那种有情无情之间的滋味,真是意味深长得让人为它几近疯狂,然而往往最令人心动、最让人茶不思饭不香、最让人魂不守舍、最让人想入非非、最让人无语泪先流的,也就是这“道是无晴却有情”吧。
刘禹锡 (772-842),唐朝文学家,哲学家,唐代中晚期著名诗人,有“诗豪”之称。他的家庭是一个世代以儒学相传的书香门第。《竹枝词》是巴渝一带的民间歌谣,刘禹锡在任夔州刺史时,依照这种歌谣的曲调写了十来首歌词,以本篇最为著名。
情
有时候,爱情又简单得多,简单到它就跟天气一样是有脉搏可寻的。空气是有脉搏的,如果它脉象清彻,欢天喜地,就一定风和日丽,如果它沉着凝重,惝恍迷离,那么肯定就会下雨。爱情的脉搏,同样如此?爱情有没有,也可以用心寻到,如果它脉象清彻,欢天喜地,就一定有,如果它沉着凝重,惝恍迷离,肯定就不会有。
孟加拉的爱情脉搏
一、 我必须和你握下手
对面新人随主管去领电脑时,我把他放下的仙人球放回到他桌上,像这样抗辐射的样板植物,还是送给抗常规的样板人物比较好。
今天本来天气好,云不带乌,风不沾尘,俞雷还打电话说一起吃午饭,要知道,我和俞雷的关系,在不咸不淡中跋涉了许久,好不容易今天阳光带出好运来,可这一切,都让这破新人给弄得没味道了。不晓得他使了什么伎俩,让主管觉得他就业了就跟他儿子就业了一样兴高采烈,老头儿当场宣布,今天去桃源吃午饭,兼开会,不准请假。
而且,老头儿高兴得连语言腔都由北窜南,当大伙儿问他新人姓什名谁时,老头儿竟一口广东腔:“孟加啦!”
我们笑得人仰马翻,孟加拉?国际友人?
早就听说此人与老头儿沾亲带故,整个招聘的过程中为他一路担保。这样的新人,我们当然是排斥的,笑过一阵后,大家埋头干活儿,我去倒水。
回来时,却发现这两人从办公室中央转移到了我那一向安然自在的窗边小角落。
“夏呈呈,孟加坐你对面。”老头儿说。我很不屑地嗯了一声。
这时刚刚一直像个闷葫芦的孟加,却从随带的阿迪大背包里变戏法式地拿出一盆仙人球,放到我桌上说:“以后多关照!”
带刺儿的见面礼!我可不敢要。他回来看到仙人球被我放到他的桌上,笑了一下,没说什么。我心里骂,这人太假,明明是带来放自己桌上的,却还假装要送个人情。
几天后,新人在最下面那个抽屉里看到一副乒乓球拍,疑惑地问我。我头也不抬地说:“你来前,这张空桌,是我们在工作之余用来打乒乓球的,此后,它得用来养仙人球了。”
没想到他听了会突然从桌面上伸过手来,说:“夏呈呈,我必须和你握下手!”
十分钟后,我在QQ上疯狂地呼叫俞雷,我说公司里的那个新人孟加拉,神经比较大,本来他喜欢打乒乓球没错,可他竟连乒乓球的背景资料从起源开始背诵,听得我不得不拉过耳麦,调大音量。
二、他的每一声叹息,都能吹起我的忧伤
晚上我加班到十点,以为都走了,抬起头,却看到孟加拉,他干坐在那里像个大傻。关电脑前,我见俞雷在线上,呼他,好几遍央求他来接我,我请他吃夜宵。
俞雷回话说:“唉……,我已经上床了!”。
我突然觉得我自己也有点像大傻。上个周末和俞雷见面时,他说过他这人不喜欢别人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孟加拉说:“夏呈呈,你忙完了?那么一起走吧!”
夜风很凉,心里也凉,俞雷说他已经睡下我才不信,他住处的电脑,是庞大的台式机,他是抱着台式机在床上上网吗?
孟加拉见我不说话,找话说:“告诉你,其实连空气,也是有脉搏的,如果它脉象清彻,欢天喜地,就一定风和日丽,如果它沉着凝重,惝恍迷离,那么肯定就会下雨。我估计明天是阴天,因为此时的脉象,有些深不可测。”
“鬼扯!空气还有脉搏?那生气不也有?”我斜了他一眼说。
他乐了,说:“夏呈呈,说的太对了,拒我观察,你生气的脉搏,也有点深不可测。”
我笑了,笑完却又心虚无止境。我在想俞雷的叹气,那才应该是深不可测的。跟他在QQ上聊天时,他老喜欢用“唉”,有时我懂,我时我不懂,但是自从我发现我爱上他后,他的每一声叹息,却都能吹起我的忧伤。
三、天上掉鞋的事儿你没见过,我见过。
有一些记忆,得用特别的方式来记住。比如任何时间,女孩身上都得带点零钱,比如任何时间,相同的错女孩都不要犯第二次。
中午我边吃自己带的便当边在网上玩。达芙妮网站上有双鞋子让我爱死了,正巧俞雷说他想体验一次远足。我大喜,赶紧跟他说,陪我去趟达芙妮就是远足。我和俞雷的住处都在这个城市的北端,而达芙妮专卖店在南端,南北距离,走下去,大概得要三个多小时。
他答应了。顿时我觉得我那忘了放盐的土豆丝是山珍海味。
星期六,大街上总是特别热闹,沿途上都有促销的,很多都会送给行人印有商品LOGO的气球,每一次,我都伸过接过。因为俞雷在身边,今天的一切都美丽生动,我想我一定可以赚到100个气球,然后穿着新鞋,牵着它们走在回来的路上。
刚开始俞雷也都帮我给拿着,但当我们行走到这个城市的中央时,俞雷开始拍手里的气球了,呯的那一声,似乎很能带给他快乐。
于是我更贪婪地向别人要气球,我想没有什么比他的快乐更重要。可当经过了一段维修路段,他把手里最后一个气球也拍破了时,我听到了他的叹气声,我心里的忧伤又被吹起,原来那呯的一声,不是快乐,而是他在不情愿。
他坐车走了。我一个人坚持走到达芙妮,我试了看中的那一款,它很漂亮,但我却没买下它。早上出门时,我穿着裙子,我想轻快地跟着俞雷走,所以我连包也没带,我把钥匙窜进项链,把准备买鞋的五百块钱放在俞雷的钱包里。
回来的时候,依然有人送气球,我不敢接,它们膨胀着鲜艳,而我的颜色是孤单。走得太久,我的旧鞋坏了又坏,直到还剩最后一站路时它再也挂不上脚,我扔了它,赤着脚走。
步行砖很光滑,明明是有阳光的,脚心贴上去还是感到硬硬的凉。
没想到刚走几步,就“啪”的一声,有一双鞋从天而降,正好落在我的面前。连陌生都来欺负我,我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仰着脸哭着对楼上叫:“谁啊?”
孟加在三楼的窗口笑,看到我的样子,他的笑容僵住,着急地喊:“呈呈,站在那里别动,我马上下来。”
那是一双男式的凉拖,43码,但它让我的脚心感受到已温暖起来的脉搏。孟加下来,见我泪流满面,一抱过我,说:“呈呈,告诉我,是谁欺负你?”
我没说,我穿上大大的凉拖,说:“孟加,把我送回家。”
四、我很安静地站在他的黑名单中
我感觉到俞雷其实在放弃我,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来拥有我。
一连好多天,我在QQ上给俞雷留言,他都没有回答我。
一个月后,同事从海南回来,带给我咖啡,我不喝它,想着俞雷曾说,他的工作就是电脑加咖啡。那天外出办事,我就顺便给他带过去。
俞雷不在,他的同事说他去经理那里了。坐在他的桌前,我等了半小时,走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不值得哭。
俞雷的QQ开着,他的同事要传文件给他,要我帮忙接一下。然后我就知道了俞雷不理我的理由,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就已很安静地站在他QQ的黑名单里。
晚上部门聚餐,我喝了一杯又一杯白酒。我喝醉了,闹着要去喝咖啡,他们都不去,孟加说他陪我。
到了咖啡店,我却跟人要绿茶。我的声音很大,我听到有人在笑。我明白那不见得就是讥笑,但是它还是让我自卑了。
我紧紧地抓住孟加的手,说:“孟加,我们离开好不好?”
四、爱情的脉搏在手心里
从咖啡店出来,我哭着问孟加:“孟加,爱情的脉搏,要是怎样的,才是真的?”
孟加拉着我的手,好一会儿不说话,后来他蹲下身体,把我绕到他身后,他说:“呈呈,上来,我背你。”
他背着我,将我的双手放在他的胸膛口,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的眼泪滴在他的肩头,突然明白他在表达什么。
从他来刚来公司不久,抓过我的手要跟我握手的那天,我就知道,他在我的生活里,会与其他的人不同。那天他跟我握手时,他的手里有刚写了墨迹未干的几个字,虽然他的字体潦草得呈游离态,虽然它们被他紧紧地印在我的手心里后就成了反的,但是我还是看清楚,它们是:我喜欢你。
而且,也是那一次,我知道了,脉搏真的许多地方都可以感受到,比如空气,比如态度等等,那一次,我就在那几个字的下面感觉到了,字下,是他的手,手心里,轻轻有跳动,有一层羞涩有一层甜蜜。
现在孟加也是要告诉我,爱情的脉搏,有没有,是不是真的,身在其中的人,其实很早就已明白。如果它脉象清彻,欢天喜地,就一定有,如果它沉着凝重,惝恍迷离,肯定就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