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刺客而已。”
简短的对话看似轻飘飘没有重量,但看眼前火焰缭绕的厢房与地上一具具了无生息的守卫尸体,不难感觉出方才是怎样的凶险。
皇城京都天子脚下,什么刺客会大胆到夜闯守卫森严的将军府?
君无意大手覆上轻羽额头,不轻不重的一拍抚平她深蹙起的眉心,语气平静却宠溺:“别担心,已经没事了,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
血腥气从君无意身上传来,虽淡不可闻而他又隐藏的很好,却怎能瞒过上一世与血腥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轻羽。
咬牙,她没动地方,唤过管家阿福沉喝:“老爷身上有伤,你们一个个都看不到吗?每月拿着府中例银,一个个却都是混吃混喝的?”
平日里的轻羽一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下人也算温平和蔼。
如今这幅模样别说阿福,就连君无意都从未见到过。
凌厉眉眼如利刃一般扫来,被震住的阿福这才猛然回神,却又被这视线吓的双腿一抖,心中骇然又讶然,这还是他家那个一无是处只知道逛窑子惹是非的小侯爷吗?
“还不去请大夫,等我抬你们去不成?”
沉而不利的声线有种不容反驳的威慑,阿福恍然,这才一溜烟跑开。
闷雷伴着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终而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火势灭了,轻羽的心火却灭不了。
君无意胸口的剑伤几乎贯穿身体,那恐怖的伤口即便见惯血腥的她都为之咋舌。
大夫说若剑身再偏移半寸就会刺穿肺叶,就算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
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即便没有伤到内脏,如此外伤也堪称严重,伤口感染及难以愈合都是难题。
厢房起火点是君无意的卧房,可见来人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她爹的命,且对君府摸的很清。
会是什么人?
她爹征战沙场为九幽立下汗马之功,被御为九幽第一战将。云仓与习水虽有动机却不现实,毕竟三国之间隔的不是一里半里的路程,且两国也不敢冒这个险。
万一留下把柄,九幽作为三国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就算不会为了一个将军而大动干戈,但也绝对会因此而做些文章,所以他们赌不起,也不会傻到在九幽地界动心思。
那剩下的一个就只有…
躺在床上的轻羽翻了个身,有些无奈。都说自古帝王最无情,功高震主这个词无论何时都适用,如果真是这样,那也该是时候给她爹做做思想工作了。
次日轻羽丢了修葺府邸监工的工作,一早就出了门。
沿着小路穿过胡同,径直进了城边一处不起眼的药铺。
往柜台扔下一锭金子,“掌柜的,买药。”
“买药用不了这么多钱。”
“买好药,自然钱多。”
柜台后的中年男子抬了抬头,目光落在轻羽身上,似是在打量。
半晌,中年男子将那一锭金子收进怀里,冲她打了个手势,“好药在里面,公子进来看。”
进了小门,药铺后是一处硬生生从山石中癖立出的院落,翠竹林立,山溪潺潺,虽面积不大却十分精致清秀。
“不知公子有何事做询?”
凉亭中落座,中年男子沏了一杯茶递过来,轻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开口:“昨夜君府遇刺,我想请贵堂查一查是何人所为。”
“君府?将军府?
”中年男子脸露讶色,似也有些吃惊。
将军府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除了皇宫内院与九王府之外守卫最森严之地,什么人有这个胆量?
“不知贵堂可接这个差事?”
轻羽端起茶杯轻嗅,清新入鼻,不浓却绵长,抿一口唇齿留香,竟是难得的竹翠。不愧是千机堂,就连这免费的招待都用如此香茗,大气。
再次将一锭金子放上石桌,“若接,这是定金,不接属我叨扰,轻羽再寻别处。”
沉默一瞬,男子将金子收起,半晌道:“三日后,公子再来。”
轻羽勾唇,淡淡点头,道了句谢转身离开。
出了千机堂分堂,一路晃悠着往回走,路上轻羽琢磨。
昨晚遇到的那几个骑马的人一身杀气,来的方向也是君府所在,是巧合还是真的和他们有什么关联?
思躇间已入了君府大门,前厅一人独站众人皆跪的场景让轻羽有些冷然的勾起了唇。
近在眼前的千机堂都还没得到消息,宫里那位耳朵倒是伸的长。
她站在门外等着佣长的圣旨宣读完毕,待到一众宫人抬着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赏赐慰问品放好又风风火火的离去这才进门。
“您伤的这么重,怎的还起来?”
蹙眉将君无意扶到椅子上坐下,后者五官刚正的脸上淡白一片,双唇几乎没什么血色,却咧嘴一笑,“圣旨到,自然要亲自接。”
“就您这模样别说接旨,再动两次下地都困难了。”
轻羽语气不怎么好,君无意却知她心疼自己,嘿嘿笑着没反驳。
轻羽因了解自己老爹的脾性所以无奈,作为军人,他习惯忠于百姓更忠于自己的王,别说身上有伤,就算只剩一口气也绝不会落了自己君主的威严脸面。
哪怕作为九幽第一战将,别说一道圣旨,就算皇帝老儿亲自来了,以他现在的状况也完全有理由躺在床上不动弹。
功高不自傲,这一点是她爹的优点亦是缺点,却也她最佩服的一点。